因咖啡于国内来说还算较为奢侈的消费,而学生的经济支撑主要来源于家里,除了平日其他开资,有消费能力的无疑只占到两成左右,而这两成还要被校园内各色店铺所瓜分,所以鹏程大学内唯一的一家咖啡屋生意萧条。

夏季咖啡屋,即是鹏程大学内唯一的一家咖啡屋,现在除了卖咖啡简餐以外,也做起了奶茶冰饮的生意,如此才算是有所回温,但相比于投资更小的其他奶茶铺子来说,实在算是门可罗雀。

咖啡屋里装修以深棕色调为主,挂满了零碎的小物件,衬得温馨而雅致,极符合女生们的偏好。

孔占东目光冷然地扫视了一圈,暗自拧了拧眉,强忍住起身离开的冲动点燃了一根香烟,同时抬目看她,“出来有段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卫笙侧目看向窗外,“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

“扔下这么大的摊子,你就打算不再回去?你忘了先生临走前,你答应过他什么!”孔占东面色变得沉冷。即便对于卫笙的打算已然做到心中有数,但是此刻面对她的态度,孔占东仍旧恨得牙痒,这个女人,心可真够狠的。

“先生去世以前,我答应过什么你最清楚,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卫笙转目望着他,淡声道,“我答应的事已经都做到了,现在你答应我的,也该履行了。”

“黄锦梓!”

“抱歉,我叫卫笙。”

……

三年前,圣马特奥县庄园内。

“卫笙的名字暂时不要用了,黄先生以前有个养子名叫黄锦梓,失踪以后身份还在,先生说这两年就让你用他的身份。”

病床上,周身插满输液管、面上戴着氧气罩的少女艰难睁眼,眸中雾气闪动,又是缓缓闭上了眼。

孔占东见此微微拧眉,叹息着转身离去。

……

两年半前。

孔占东挥退佣人,亲自蹲身为她穿上厚袜,“医生说你身子虚,忌冷,你不让她们为你穿,难道打算再多躺半年?我已经找到专家了,放心吧,你的腿不会瘸。”

说罢这话,抬目看向挂着两行清泪,面无表情的少女,他伸手用拇指为她拭去泪水,“瞧你这点出息。”

……

两年前,孔占东面带笑容踏进室内,看着镜子前已然穿戴完毕的少女,“锦梓,参加先生寿宴怎么能连件首饰都没有?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不是只有我们三个,难不成还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再说我这副模样,叫人看了笑话。”她虚弱笑笑。

盒子开启,珠宝光彩流光四溢,他亲手自后为她带上,从那镜子中看着面容清瘦的少女,淡笑着道,“先生既然认了你做干女儿,你就是这的主人,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没人敢笑你。”

依旧是两年前。

旧金山,圣马特奥县庄园内。

从房间走出,自那门缝看向床榻上行将就木的老者,卫笙忍住心中悲戚,抬目看向身畔面色呆滞的孔占东,“孔占东,我可以将洪门还给你。”

“那是黄先生的遗嘱。”他面色沉冷双拳紧握,半晌露出一抹苦笑,字字停顿地道,“何况先生说的很明白,我是可用之人,不、宜、掌、舵。”

卫笙拧着眉摇了摇头,“我有家人,有事业,有我的生活,我不可能把我的余生奉献给洪门大业,而且你也不会希望这份家业由外人继承,我们合作吧。”

“过些年,我把你娶进门,你就不是外人了。”

“别逗了。”

“可你刚刚亲口答应了先生。”

“不答应,我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你倒是答的直白,你想怎么合作?”

“我暂时接手,等先生辞世,你帮我平定内乱,我帮你扎实根基,时机成熟我会自动退出,不过到时,我要先拿下老安帕的命。”

“……好!”

……

此刻的鹏程大学咖啡店内,二人相对而坐。

孔占东盯着桌案上无波无澜的一杯咖啡,缓缓笑道,“我只答应,我平定内乱,你扎实根基,现在这些的确都做到了。”

对面,卫笙拧了眉头。

他缓缓将双手搁在桌面,十指交叉着说,“黄先生的遗嘱,就算我心有不服,但是打从我应下的那一刻,就从来没有打算反悔过。”

“从两年前你提出跟我合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无论你是骡子是马,我也会依照先生所托令你胜任。”

“而事实证明,你就是黄锦梓。这已经不是你适不适合的问题。”

“你已经做了整整三年的黄锦梓,在我眼里,你就是黄锦梓。在先生眼里,你也是黄锦梓。在洪门门众眼里,你仍旧是黄锦梓。你以为这千余个日夜,是凭你一张机票就能变回卫笙的?”

“你以为,我孔占东三年心血是在陪你玩过家家?”

“你以为我门百年传承是你说进就进,说退就退的?”

“自打你这条命被先生从阎王殿里捞回来,这条命,就已经是先生的。”

卫笙静静地看着对面孔占东,直到他将话说完,才垂眸淡淡的道,“我这三年所做的,足够换我这条命了。”

“这不是交易!”孔占东握在杯沿手掌倏然缩紧,又蓦地苦笑,“当真恨不能直接将你扛回去。”

卫笙静静一笑,转目不再看他。

她并不打算如这三年间过的腥风血雨小心翼翼,就如前往菲国前打算好的那样,珍惜老天爷赏下的重来一次,在合适的年纪做适合的事情,这一天她已经等的够久了。

虽然卫笙清楚此种想法幼稚到可笑,但显然,那些可笑的往往是人们求而不得的,就好像小学时候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我长大了希望成为一名宇航员、科学家、医生、老师、画家……

听似幼稚,却俨然是最单纯的向往。

如果在五六年前,黄阁章找上门给她一个当家人的位置,她怕是要乐不得的笑纳了,但时过境迁,三年时间已然经历太多,同时也失去了太多,而她也清楚的知道生命是如何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