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笙看了闫柏清一眼,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闹上一闹,叫洪门给她把山口组的事暂时平了,既然眼下形势分明,她自然不愿意放着大好的势不借,去跟那帮R国人缠斗个没完。
经过这一系列事件她也愈发直观的感受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卫笙端起水杯放到唇边,眼睛盯着纹路复杂、泛着几分清贵淡雅的大理石地面,继续面色沉痛地兀自说道,“我卫笙身正不怕影子斜,怕的不是谁责怪我,闫先生,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闫柏清挑眉笑问,“你这丫头,做事向来都是可着性子,谁在你手底下都没讨到便宜,你又有什么气咽不下了?”
卫笙咣地一声将茶杯拍在桌面,“闫先生难道不觉得山口组太放肆了?在洪门地盘动刀动枪?”
闫柏清不紧不慢,微笑如故,“我看不过是为了配合曹作津做做样子,不是没有真的要了你的小命?”
“这次是我命大,他们要不是担心爆炸引来洪门,我这条命估计真就已经不在了。”卫笙冷笑一声。
这话倒是不假,山口组无论是否配合曹作津,洪门地盘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法明目张胆,也不敢暴露行迹。
闫柏清又是无所谓道,“谁叫你杀了他们的人?换做是你难道就能善罢甘休?”
卫笙挑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啸杀了藤本上信栽赃到我头上,闹到现在也没人会跟我究其根本,现在就算他们打算放过我,我倒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说罢,她猛地起身,面带怒容朝外走去,“到时还请闫先生借我几件装备,我就带人杀到神户去取了渡边雄的脑袋,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洪门不是好惹的。”
“等等!”闫柏清终于收起玩笑坐直身体。
卫笙脚步顿住,脸上浮现笑容,转过身却眉头紧锁地盯着闫柏清。
后者也是意味不明地回望着她,似乎是在分辨她是真的怒发冲冠,还是在与他做做样子。
半晌,闫柏清就是一笑,声音依旧透着几分儒雅从容,“好了,你既然都说自己是洪门中人,难道洪门会放着你不管不顾?这件事你容我仔细想想,再给你个答复。”
这闫柏清像是吐口了,又像是没有吐口,卫笙心里皱眉,却是又回到座位上,“那我就等闫先生的答复,还有一件事卫笙不太明白,闫先生既然眼下有空,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
“你想问曹作津昨晚到底是怎么失势的?”闫柏清笑着又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卫笙点头。
闫柏清则是摆手笑道,“你只需要知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曹作津势力再大,犯的也是大忌讳,只要黄先生掐准脉门,依旧可以让他身败名裂。至于其他的,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回味着闫柏清的话,卫笙告辞离去,只道猛虎虽老余威犹在,毕竟这黄阁章掌帮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不知道昨夜这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笙离去以后,会客厅的里边的一扇小门缓缓开启,一张轮椅被推进客厅,上面坐着的赫然就是黄阁章。
闫柏清当下起身,亲手接过轮椅,推着黄阁章进入客厅,嘴里问道,“先生怎么看?”
“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黄阁章面色比之先前更是憔悴了几分,这轮椅一侧竖着吊瓶,竟是仍旧在输液。
闫柏清沉吟半晌,终是坦言道,“有点看不透。”
黄阁章登时一笑,却是带得连连咳嗽,风箱般的嗓音沉缓道,“人心隔肚皮,有几个又能真的看透?观其行径,疯狂。观其言语,沉着。时而装傻不露锋芒,时而胆大锋芒毕露。”
“先生一语中的。”闫柏清颔首称是。
黄阁章无声一笑,“依你看,居上位者,需要具备哪些特质?”
闫柏清微微一怔,沉吟回答,“纵观现今能人,可以总结三点:目的明确、善于决策、处事果断。”
“她以致维党为庇护,做公司、丰满羽翼,是为目的明确;短短时日将公司发展至此,是为善于决策;对待敌人不留情面,是为处事果断。”黄阁章徐徐说道。
身后的闫柏清就是面露惊容,只一闪即逝,他犹疑道,“先生是打算栽培她?”
黄阁章闭目叹息,“就是胆子太大,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闫柏清愈发不敢置信地瞳孔紧缩,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急急问道,“先生为她总结这几点,会不会过于片面?我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身陷囫囵难能自处,能力如何还未可知啊!”
黄阁章示意他将椅子旋转过来,待面相闫柏清才睁目哼道,“不说远的,只说我黄阁章、他曹作津、渡边雄、阿里姆、还有黑手党的蒂纳罗哪个没有身陷囫囵过?谁又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局面。当年我若不是遇见司徒先生看重栽培,又哪里能有今天。”
见黄阁章面露不悦,闫柏清顿时束手低头,面上含笑道,“看来先生的确是有意栽培了。”
“你们这群年轻人呐。”黄阁章摇首,单手转动着轮椅,那方闫柏清赶忙上前去推。
只听黄阁章苍老地声音如普通老人闲话家常般地絮叨道,“你在琢磨人,人家也在琢磨你,你说你琢磨那些看不懂的表象做什么?你去看结果,结果是她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闫柏清并不敢轻视这位老人的絮叨,而是去回味他话语中的意思,的确,从虎台县,到朝南市,再到S海市,这小丫头一步一步打开局面,乘势借势,敢打敢拼走到今天,已经算不得普通。
再看Z国洪门如今状况,先生年迈,接班人无不被曹作津打压暗害,眼下那孔占东的确是个人才,但依先生的话:是个可用之人,掌舵差之分毫。
先生恐怕自知时日不多,是时候选定接班人了。
“只怕门中有人不服。”
二人身影出了客厅,渐行渐远,空荡的走廊上,只余黄阁章苍老地长吟声,“龙游浅滩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一朝若有风云会,凤鸣虎啸龙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