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虎台山的上山路上,明晃晃的车灯此起彼伏闪过,恐怕平日里的虎台县路面上都难得见到这样多的车辆。
不多时,上山路口就被人用栏杆挡上不再允许车辆通行。
山道上,亦是人声鼎沸,人群扎堆似的挤在不大的赛道场地旁。
场地上依旧是两排篝火隔离着三排车道,明晃晃的火焰在这十月的夜里热烈非常。
刘建仁在将卫笙送上山后,便按照卫笙的吩咐去办事了。
此刻,卫笙在老王的陪同下去见虎台山的扛把子——郑哥。
离老远,就见到一名男人坐在树荫下方的椅子上,旁边三三两两的小弟来回穿梭忙活着场内事宜。
卫笙观察那男人,身材精悍短小,一双眼睛煞是精明,上方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道又浓又重的粗眉。至于穿着,他里面传了件浅蓝色的普通圆领背心,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皮衣,下身则是漏洞款式的牛仔裤,显得极为时尚,虽然他看上去已年近四十。
或许是因为刘建仁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卫笙上次的比赛跑出了虎台山记录,郑哥对她的态度异常亲昵友好。
“哎呀呀,久仰大名!没有想到年纪这么小?哈哈哈,年轻有为!年轻有为!我像你这个年纪还不知道三轮蹦子是咋骑的!”郑鑫也是远远就见到老王陪同下的卫笙,笑着起身相迎。
其实卫笙并不难认,戴着个京剧脸谱山上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这破面具又哪里是卫笙想要戴的,有多滑稽她心里清楚得很,但又不愿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暴露长相,以免以后多生事端,所以只好忍受着周围人的瞩目。
卫笙上前似模似样的与他握了握手,郑鑫就道,“老王,刘少人呢?”
老王并不清楚,所以卫笙接了话,“我托他去帮我办件事,开赛前一准就到。”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郑鑫朝着不远处被人围在中间说话的一名男子招了招手,那人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孙鹏,咱们虎台山NO。1!这位就是……”郑哥拍着那名年轻人的肩膀介绍。
他话没说完,年轻人就皱眉盯着卫笙打断,“我知道你,虎台山10分28秒,卫笙。”
卫笙也知道他,今天刘建仁已经提过,今晚三打三比赛自己队伍的三人除了自己和刘建仁,就是这孙鹏。
年轻人明显不信任的语气和神情倒是没有令卫笙难以接受,令她有些皱眉的是,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孙鹏淡淡地道,“你放心,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你叫什么,刘少嘱咐过不要外传。”
“既然人都到了,小王,吩咐人把横幅拉起来。”郑哥摆了摆手,老王就到一旁张罗去了。
当巨大的横幅在三米开外的头顶拉开以后,卫笙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都绿了。
横幅上是这样介绍的:虎台山鬼面少女大战朝南市职业车队!
卫笙绷着个脸一言不发。
“噱头!噱头!”郑哥在一旁哈哈大笑地解释。
孙鹏却道,“上次比赛我没有看到,听说你是用郑哥手底下的老爷车跑了10分28?”他盯着卫笙,却就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看卫笙的身形分明是个孩子,个头小小发育不全,也不知道面具后面是怎样一张脸。
卫笙闻言点了点头。
“我不太相信。”孙鹏直言道,“不管上一次你用了什么办法,这次的三打三都是要讲求配合的,对方都是专业好手,其中两个常年配合很有默契,我们三个都是从来没有打过配合很难……”
他话没说完卫笙就抬手将其打断,她转头问郑鑫,“他是你的人?”她今天听刘少提起孙鹏是虎台山郑哥的人,平日他都当作主场参赛,因为每场比赛郑哥的场子都会开盘下注,给围观群众设赌。
这是卫笙今天临上山前才了解到的,之后她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将三万块钱留下,押自己胜岂不是能多赚一份。
但刘建仁确实再难凑出那么多钱了,卫笙更不是一个说出去的话随便收回的人。
那郑哥就点头,呵呵笑道,“孙鹏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咱们虎台山的台柱子!你放心,有他在……”
卫笙再次抬手打断,声音不悦地道,“作为虎台山的NO。1打场比赛连点自信都没有,张口闭口长对手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这就是虎台山N。1的职业素养?”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先发难了。
郑哥有那么一瞬的发懵,孙鹏也黑着个脸表示不服。
她自然地侧身负手,悠悠说道,“刘建仁也就罢了,这位公子哥纯粹是玩票选手,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方的确经过常年配合比咱们有些默契,但你知道作为一名赛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问的是孙鹏。
后者张口便道,“熟练和技巧。”
“怪不得你到了这个年纪也只能混迹于虎台山。而有些人的岁数不如你却早在国际车坛叱咤风云。”卫笙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头,“一名赛车手最该具备的是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和天地不怕的精神。”
她眯着眼睛,掷地有声地继续道,“一颗开赛前有所顾忌的心怎么让你所向披靡战胜对手!知道你为什么是虎台山NO。1,因为你没有遇到过更强劲的对手。所以,你也只能是虎台山的NO。1,听到省职业队就战战兢兢吓得肝胆俱裂。”
孙鹏呆立在原地,身为虎台山的NO。1,身边永远都是恭维与迎合,都是众人的艳羡和佩服,但听着眼前女孩充满不屑与讽刺的话语,这一刻,他犹如身遭雷击。
这个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竟然被人说得一文不值,甚至贬大于褒。
“听过国际赛车手都是疯子这句话吗?”少女面具后的眼睛夹杂着淡淡嘲讽地看着他。
孙鹏抿嘴,点了点头。
“你以为只是说说?还是他们真的疯了?”卫笙淡淡地笑了,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他们不是疯了,而是他们敢不要命,以求自身极限最大的突破。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