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完电话,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右边马路上忽然窜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速度极快,直奔我驶来。

我双腿发力,下意识超前扑倒。

砰地一声,我正面着地,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好在那辆车跟我擦身而过,没有伤到我,车子也是急刹车停下来。我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发现全身都湿透了,汗水从额头上滴滴答答地落在路面上。

我虚脱地爬起来,忍不住骂道:“草你妈的,怎么开车的,会不会开车啊,草!”差点就没命了,我能不火大嘛。

说话间,我就朝车子走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傻逼在开车。

徒然!

那辆黑色的轿车,猛退而来,再次撞向我。

其实我本来没想到这起突发事件是策划好的,以为只是场意外,可看到车子又急速退回来,我才意识到,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想到这点,我撒腿就冲上马路牙子,见状司机只好挂了前进挡,一脚油门到底,如同是离弦之箭,猛地射了出去。

眨眼间,车就没影了,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虚脱得不行,一屁股坐下来,点了支烟抽着。

会是谁想杀我呢?

黄勇父子?还是沈丽君?亦或者是唐嫣儿?

我刚才接到过沈丽君的电话,她让我明天去媛媛养生会馆见她,所以沈丽君的嫌疑可以排除。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就剩下黄家父子和唐嫣儿。

可到底是他们其中的谁,我还不能确定。

但不管咋说,还好是有惊无险,要是被撞死,那他妈就冤了。不过这次事情,倒也提醒了我,危险会接踵而至,我必须时刻提防。

晚上回到家,我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就去睡了。

一觉醒来刚好到上班的点,简单洗漱后,我便去了集团。最近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轻松,一般上班期间就去工地打个照面,然后就没事了。

我上午到新东村的工地转了转,随着进入伏天后,沙洲市的气温也是急速上升,高温能达到40以上,这让工地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应该能在合同期限内竣工。

下午我没有去工地,躲在办公室偷懒,期间尚文婷来过办公室一次,说尚江龙已经正式退出董事会,将手里的股权交给她,换句话说,如今江龙集团的董事长,就是尚文婷。

尚文婷说,虽然黄勇已经卖掉了股权,但并不等于说,就彻底清除了黄勇这个危险,他这些年在集团培养了一批亲信,即便退出集团,但他同样有能力给尚文婷使绊子,对付黄勇的办法,就是尽快提拔自己的人,削弱黄勇阵营的实力,所以尚文婷准备提拔我当总经理。

听到她这样说,我赶紧摆手拒绝了,说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总经理那么重要的位置,我绝对难以胜任,让她另寻人选。

人有梦想是好的,但也得有自知之明,否则就会变成别人眼中的笑柄。我有什么样的能力,自己很清楚,能在项目部挂个副经理的职务已经很不错了,总经理,我绝对不敢染指。

再有,我之前就说过,等集团的局面稳定下来,我就辞掉这份工作,一心一意地陪在嫣然姐身边。眼下黄勇败退,只剩下虾兵蟹将,难成气候。而张艳那边,我想她现在也是如坐针毡,已经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步。换句话说,我也是时候离开江龙集团了。

但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搞倒黄宇轩,这个烂摊子必须得我来收拾。

尚文婷听到我拒绝,当即就簇起柳眉,复杂地看了看我说:“你说实话,拒绝当总经理,真是因为你的能力有问题,还是其他原因?”

我被尚文婷这样盯着,总觉得有点不自然,看着旁处说,当然是能力的问题。你当上董事长,提拔亲信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你不能把一个没有能力,或者说能力不够的人,放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不然怎么服众?

“赵杰,你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没出息吗?”尚文婷带着质疑的表情,“我觉得你拒绝,肯定还有其它方面的原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得太近?你怕伤李嫣然的心对不对?”

“……”我竟无言以对。

“呵呵。果然被我说中了。”尚文婷苦笑几声,脸上尽是失落,“原来你心里那么在乎她,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在你心里都没有她重要?赵杰,我真不知道我还要怎样对你才算好,才能让你忘掉李嫣然。我感觉做到我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为了爱情,我放下了面子,放下了高傲,甚至将第一次交给你,可为什么我还是走不进你心里?!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尚文婷的眼中,已然被两团泪水占据,双眼红红的,咬着下唇快要哭了。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瞥向旁处,显得落寞至极。

我咂咂嘴,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尚文婷始终觉得我心里没有她,这怎么可能呢,其实我也喜欢她,也想得到她,想跟她在一起。可是,感情是自私的,我已经拥有嫣然姐,怎么能再接受另一份感情,这样对她俩都不公平。

思来想去,我决定先不跟她摊牌,等解决掉黄宇轩的事情后,我就不辞而别,再也不跟尚文婷联系。我相信时间会冲淡她对我的感情,再次相见,我们可以做最普通的朋友。

我就说:“你别瞎想了,其实我拒绝当总经理,全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跟其他的无关。等有时间了,我陪你去江龙医院,检查下身体。”

“还用等吗,现在就过去呗。”尚文婷抹了把眼角,拉着我就往办公室外面走,来到走廊,才松开我的手。

我没有再说什么,想到尚江龙时日不多,我也应该去多看望看望他。

从大厦出来,尚文婷就把车钥匙丢给我,让我去开车。后来去江龙医院的路上,尚文婷又说,她近期准备开一次董事大会,一来给那些股东敲敲警钟,再者也想从新调整人事安排。

我笑着说:“不错嘛,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觉得江龙集团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走得更远。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江龙集团的分公司能遍布华夏,到那时我就得抱你尚文婷的大腿了,哈哈。”

尚文婷娇嗔地瞥了我一眼说:“你还用抱我的大腿?我的不就是你的……”说到这里,俏脸刷的一下红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车厢里的气氛,随之到了一种微妙的地步,随后就是一阵沉默。

要到江龙医院时,尚文婷忽然想到什么,严肃地看着我说:“对了,我的事情千万别让我爸知道了,不然他又该担心了。”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们到尚江龙的病房时,尚江龙正睡着,身上插满管子,看着就感觉痛苦。郭香兰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两眼含泪,眼眶也有些红肿,一下子就憔悴了许多,想来这些天没少流泪。

“妈,爸睡着了?”尚文婷走到郭香兰身边,将郭香兰搂住,看着病床上的尚江龙,倏然之间,泪水就滑落脸颊。

郭香兰也是忍不住掉下眼泪,捂着嘴,靠着尚文婷的腹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刚走进去,我就又出来了,来到楼梯口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着。尚江龙夫妇对我也算不错了,当初我和尚文婷有婚约时,他们一直拿我当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丝毫不嫌弃我出身低,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始终不敢忘掉他们的恩情。

而眼下尚江龙病情恶化,已经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我想报恩却什么都帮不上,真的,心里很难受。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扔掉烟头的时候,尚文婷正好捂着嘴跑了出来。尚文婷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冷酷无情,其实内心一片火热,当着郭香兰的面憋着伤心的情绪,这下全部喷发了。

跑到楼梯拐角,失声痛哭,一时间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终是不忍,走过去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别哭了,要是让兰姨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她会更难受的。”想了想,我又说:“要不把尚叔叔转到省城的医院治疗吧,江龙医院的医疗设备固然先进,但这里毕竟是三线城市,没准省城的医院可以治愈他呢。”

尚文婷哭着摇头说,没用的,前不久,我专门从省城请来极具权威的专家,但都对我爸的病束手无策。说到这里,尚文婷哭得更加伤心,最后趴在我肩头,伤心地痛哭起来。

良久,才忍住不哭,擦干泪痕,跟我走向尚江龙的病房。郭香兰正好走出来,情绪特别低落,看了看我们就说:“文婷,你们快回公司吧,你爸我来照顾就行。另外,你们抽空去找找文娇,让她也回来见见你爸,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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