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平台台阶处,有几个仆役守在那儿,眼睛扫了一眼赵昆仑,见到衣衫褴褛几不遮体,挥挥手让他离开,却拦着冬青婉清不准离开。
赵昆仑眉头一皱,有些恼火,以为他们故意找茬,一个仆役见到他的表情,赶紧解释:“这是上面的要求,怕诸位遗漏了东西忘记展出,影响了积分的评定,这位姑娘,请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请旁边这位老先生帮忙看看!”
在这几人身旁,站着一个老头,微笑着对赵昆仑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还请这位少年麻烦你的女伴把身上的东西给我一观!”
赵昆仑眉头一蹙,顿时明白了,他们并非担心影响积分的评定,而是,生怕从虚界里出来的人,带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在找东西。
幸好,冬青婉清没有在藏珍阁找到什么,要不如今就麻烦了,也幸好冬青婉清穿着一件贴身的老旧衣服,一眼看去根本无法藏匿什么,而自己几乎衣不遮体,身上放着什么一眼就能看到。
心里有底,赵昆仑也懒得跟他们纠缠,朝着冬青婉清点点头,冬青婉清把手里的小包袱递了过去。
打开包袱,见到里面几条死鱼,老头眉头一皱,冬青婉清满脸通红,讪讪道:“我觉得这鱼好吃,所以想给少爷尝尝……”
老头把死鱼放在一旁,打开包袱里另外一块布料,见到里面是折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东西,眼睛一亮,打开来看,却是一副折着的纸张,神态更是激动,双手微微颤动,把纸张摊开,却是咦了一声。
里面是一副画,却是赵昆仑母亲的画像。
见到他摊开了画,赵昆仑才想起这事,上前一步就想抓回那副画:“这是家母的遗像,还请还我!”
老头闪身避开,拿着画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到只是一张普通的仕女图,且曾被水染湿,有些模糊,摇摇头,把画还给了赵昆仑。
赵昆仑见他躲开自己,心里怒气暗生,就要发作,待他把画还了之后,这才忍住,哼了一声:“还要检查什么?”
老头目光在冬青婉清身上一扫,见她那件衣服极为贴身,根本藏不住什么,又见赵昆仑面色阴沉,眼看就要爆发,嘿嘿一笑,挥挥手:“去吧,去吧!”
下了台,赵昆仑找到在一旁已站了好久的福伯。
见到赵昆仑,福伯激动得满脸皱纹都开了花,拉着赵昆仑的手不停说道:“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曾悦灵在台上远远看着赵昆仑等人的背影,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唏嘘,她曾经厌恶、唾弃、弃之如履的废物,现在却以一种淡然而坚定的姿态,走向通往强者的路上,她的眼光,还是太差了。
不知不觉,她突然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只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钱自来在一旁看到她的表情,眼里射出一丝嫉恨,上前一把拉着她:“悦灵,前些天咱们说好,考核完了之后就成婚,不要闹小性子了……”
曾悦灵使劲挣脱他的手,淡淡说道:“钱少爷,刚才我已说过,咱们的亲事就此作罢……”
钱自来脸上慢慢变得阴沉,哼了一声:“你当我钱家是什么?亲事是你们提的,现在说作废就作废?一会我得去找曾亮问问,究竟是他做主,还是你做主……”
曾悦灵哀求道:“钱少爷,你就放过我吧,你即便娶了我,也只能得到我的身体,我的心……”
钱自来嘿嘿冷笑:“得到你的身体就行了,你的心我拿来作甚?”
少年人性子最是执拗,曾悦灵讨厌赵昆仑的时候,讨厌得恨不得他死,眼下厌烦了钱自来,亦是同样,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冷冷说道:“那你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
跟福伯说了几句,赵昆仑也懒得再等候观看虚界里还没出来的人会得到什么,反正已经达到了进入青木学院的目的,就跟着福伯等一同归家。
回到家,冬青婉清就去后院收拾东西,而福伯则跟着赵昆仑来到书房。
两人坐下后,赵昆仑没有过多的废话,盯着福伯眼睛问道:“福伯,我娘是不是神农族之人?您是不是神农族之人?”
福伯面色如常,沉默了半晌,就在赵昆仑忍不住准备又开口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老奴不是神农族之人,小姐……她是!”
赵昆仑早已确定了此事,但是从福伯嘴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还是忍不住恍惚了片刻。
过了一会赵昆仑回过神来,轻声说道:“给我说说我娘的事吧!”
以前一旦提及到赵昆仑娘亲的事情,福伯就开始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
看了赵昆仑一眼,福伯老脸露出几分欣慰:“少爷,您能问出那个问题来,说明您在虚界里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也好,老奴就把知道的说说……”
他仰起头,似乎在回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老奴第一次见到小姐,是在神农族的一个聚集地里……”
赵昆仑仔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从小到大,关于娘亲的事情,父亲与福伯都是语焉不详,所有的印象,也就是那副画像。
福伯似乎很久没有跟人倾诉往事,说得很详细。
据他所说,他本是一个流浪儿,几乎快冻死的时候,被一伙人收留,这一伙人就是神农族残余之人,这些人居无定所,经常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然后搬到另外一个地方。
神农族对联盟之人极为痛恨厌烦,虽然因为一时恻隐收留了福伯,最初对他并不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见福伯老实勤劳,慢慢这才待他稍好。
跟着神农族之人生活久了,福伯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有一次神农族这些人遭遇袭击,其中有一个跟福伯一样被收留的联盟人突然倒戈相向。
此事之后,神农族就要把所有收留的联盟人杀光,福伯以为必死无疑,最后却被一个小姑娘救下,这小姑娘就是赵昆仑的娘亲。
救下了福伯后,她就把福伯要来服侍自己……
小姑娘长大后,就带着福伯一起四处游荡,就认识了赵昆仑的爹……
福伯说了很多,赵昆仑对娘亲也有了个较为直观的印象,知道了娘亲姓轩辕,名叫轩辕冰凌,知道了娘亲小时候很顽皮,性格古怪精灵,但心地善良,还知道那个给娘亲作画的凤天机,是娘亲的师兄,从小就对娘亲情根深种……
福伯还猜测,轩辕冰凌死后,尸体被盗走,肯定是凤天机所为,也只有他才有那种实力,在赵擒龙这样的高手眼皮下盗走尸体。
因为凤天机在神农族测试资质时,石鼓响了九次,神农族考核石屏上的凤天机就是他。
在福伯与轩辕冰凌离开族人四处游逛的时候,凤天机就已经是从圣境界,他因为修炼无暇跟随庇护,所以就绘了那副画给轩辕冰凌随身携带。
遇到危险,那副画能抵挡炼骨境高手三次全力攻击。
因为只是福伯自己的猜测,所以他就没有把这事告诉赵擒龙,所以赵擒龙一直认为杀人与盗尸是同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赵昆仑想了一下也能理解,这种尴尬事情福伯怎好开口?何况,这一点只不过是福伯自己猜测罢了。
想到冬青婉清说过的神农族女子的‘誓约’,赵昆仑对这凤天机生出了疑心,他既然能盗走娘亲的尸体,自然也能在父亲庇护下杀害娘亲,何况,他也有杀人的动机。
因爱生恨,嫉恨交接之下头脑发热,这些都可能会成为杀人的缘由。
不过他把这个疑问提出来后,福伯却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是凤天机杀害的,因为凤天机用情极专,对轩辕冰凌因爱成痴,加上此人豪爽磊落,不是心思狭隘、行为极端之人。
即便他要动手,也只会杀了赵擒龙,而不会伤轩辕冰凌一根毫毛。
原本以为杀害娘亲的凶手有了些眉目,听福伯这么一说,却也有些道理,此事又是一团迷糊。
了解得越多,赵昆仑就越是迷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福伯,您怎么看出婉清也是神农族之人的?”
福伯呵呵一笑:“她脸上的红斑,以前跟着小姐见过类似的,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后来小姐发现,只需回到神农族的故地,这红斑就会消失掉……”
赵昆仑想起了那个所谓的‘誓约’,或许,是因为那个原因吧?
两人谈谈说说,当福伯得知赵昆仑在虚界里的遭遇时,老眼含泪,激动不已,不停的念叨着,他自然知道石鼓九响意味着什么。
赵昆仑偶然抬头看着窗外,察觉天色已经朦胧,突然,书房门被撞开,福伯眉头皱起,却见冬青婉清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少爷,钱……姓钱的那人堵在门口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