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霜完全没有料到蔺君澜会突然护着元槿。而且,她也没有被人这样讥讽贬低过。

心高气傲如她,怎会忍得下这口气?

萧以霜深吸口气,铁青着脸色说道:“如今长公主自然不将我看在眼里。不只长公主,‘你们的家人’恐怕都不将我放在眼里吧。”

蔺君澜已经连个眼神也欠奉了。

“好。很好。如今看着你们好似比我强了一点点便这般羞辱于我。但要不了多久,你们定然后悔!”

萧以霜脸色惨白,不住颔首,“只不过,日后若是你们有求于我时,我也绝不会理睬你们!”

语毕,她拂袖儿走。

蔺君澜哪里去管她怎么想的?

看她走了,欢喜还来不及。

蔺君澜扭头朝着萧以霜的背影轻嗤一声,转而继续和元槿说起先前的事情。

谁知一转眼才发现,就她这一回头的功夫,元槿竟是已经钻进了车子。

眼看着车子就要疾驰而走,蔺君澜脚下一转,抓住车帘,闪身也进了车内。

元槿忙让车夫将车停下。

她可不愿和蔺君澜同乘一车往牵走。

说实话,蔺君澜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已经让她十分不耐烦了。

脾气再好,也搁不住蔺君澜一次次地过了界、逼人太甚。

“你究竟想怎么样。”元槿语气不耐的说道:“我说了不肯让你过去,就不会让你过去。你当我是唬你还是怎么的?莫不是要我吩咐了端王府上下,往后见了长公主就将人赶出去,你才肯罢休?”

“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弟弟。”蔺君澜显然也恼了,哼道:“你如果这么做,就不怕被人耻笑?”

元槿微笑,“旁人耻笑不耻笑与我何干?我家夫君不恼了我就成。莫说下一回再遇到了。如果长公主依然咄咄相逼,我现在就敢唤了人来将您赶下去。”

元槿虽然性子和软,但一旦生起气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更何况当日京城百姓离京的时候,元槿身穿骑装策马而行的飒爽身影和雷厉风行的作风,蔺君澜也深有印象。

且,除了蔺君泓外,烈日从不肯让旁人近身。

偏偏元槿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驱使着烈日……

蔺君澜扒着马车边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缓了缓神色,说道:“小幺不过是嘴硬罢了。你却是心硬。”

蔺君澜本是想激一激这小姑娘罢了。

并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谁不好面子?说她心硬,不啻于说她心狠了。

谁料元槿居然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是挺心硬的。”元槿颔首道,又笑:“若长公主能够解释清楚一件事,我或许还会帮你一帮。”

蔺君澜警惕地看着她,“何事?”

“就是……”

元槿倾身而至,到她耳边说道:“那些粮草的事情。”

蔺君澜浑身一震。

元槿莞尔,“不如长公主和我说说,您为什么要抢了本属于我家夫君的东西?您不是他亲姐姐吗?”

蔺君澜抿了抿唇,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语气清冷地道:“这不关你的事。而且,这事情,你管不得。”

元槿的笑容愈发畅快起来。

“长公主说的好。”元槿道:“既然长公主觉得我家夫君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管不得,那我夫君的姐姐,我更是管不着了。”

语毕,她扬声唤道:“来人,送客!”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轻微的悉悉索索声。

紧接着,繁兴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请。”

蔺君澜没料到元槿居然早就有四卫守护在侧。

她忽然明白过来,元槿之前肯耐着性子和她在那边争执,已然是给了她这个“夫君姐姐”一定的面子了。

只不过她后来继续相逼,元槿这便再也不顾那些,将话摊开来说。

既是说开了、又叫了四卫来逼她走,很显然,此事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蔺君澜冷冷地看了元槿一眼,下车离去。

没过多久,陶志忠就归了京。

不同于去年底邹宁扬回京时候的磅礴气势,这一次陶大将军从西疆回来,却是低调的很。

如今的冀都尚在建设当中,一切都还不够完善。城中所有人都在为了恢复京城那般的繁华而努力着,根本匀不出财力也匀不出人手去安排那样盛大的欢迎场面。

因此,陶志忠进冀都的时候,和寻常百姓进来时差别不甚大。

但,就是这般低调的出现,蔺君澜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

她将安置在城门口守着的人唤回来,自陶志忠进冀都的第一刻起,就开始低调行事。大门紧闭,不出门去,也不迎客进门。

可她身为长公主,平日里必然要受到不少的宴请帖子。更何况,蔺君澜本就不是能够静下心来守着宅院一动不动的性子。

终于有一天,她按捺不住,终是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即便再三提防,公主府的那些侍卫和护院,也远不如行军打仗的那帮人来的机警。

蔺君澜不过是刚转出了两条街去,应邀而去的那一家的大门都还离了有五六里地远呢,她的车马就被几匹高头大马给拦住了。

车子骤然一停。车夫厉声一喝“什么人竟敢挡路”,蔺君澜就知道,坏事了。

四周骑马护着车子的侍卫策马而上,高声呵斥。

不过,这呵斥声持续了没有多少时候,就在对方亮出腰牌后归于静寂。

蔺君澜本就知晓自己的侍卫挡不住那些莽夫,却也没料到这么一下子就被人给制服了。

她暗恨这些侍卫无用。

想到外面的情形后,她不敢下车,也不想下车。就这么缩在车壁一角,眼中闪着怒火,一声不吭。

不久,沉稳的踱步声响起。紧接着,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一张四四方方硬气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原先还有些紧张和不安。可到了真正面对面的这一刻,蔺君澜反倒是震惊下来了。

陶志忠扫了眼脊背挺直目光漠然的蔺君澜,朝她招了招手,“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旁边的侍卫扬声说道:“陶大将军,长公主毕竟身份尊贵,你——”

陶志忠冷冷地回头看了眼,那些侍卫浑身一凛,不说话了。

再次探身进车子里,陶志忠不耐烦地说道:“你下车,我有话和你说。”

蔺君澜淡淡地别开视线,冷声说道:“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当真?”陶志忠呲牙一笑,“那你既是不肯和我单独说说,那我不妨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来问。那日晚上你——”

他话没说完,蔺君澜顿时脸色变了,怒叱道:“姓陶的,你敢!”

“若长公主还执意如此,那长公主不妨看看,陶某到底敢不敢。”

蔺君澜左思右想许久,终是一摔车帘,下了马车,与陶志忠走到街角无人处说话。

陶志忠盯着她的身影一直地看。直到她在街角树下站定了,方才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时隔几个月,两个人再次面对面,情形已与上次大不相同。

蔺君澜满脸的不耐烦,眼睛盯着大树树皮上的一个疙瘩,冷冰冰说道:“陶大将军有何指教,不妨尽快说了。我也好尽快去赴宴。”

陶志忠半晌没有开口。

蔺君澜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答案,抬脚就走。只不过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对方一把擒住了手臂。

蔺君澜一言不发。

对方好似和她杠上了,也是不肯开口。

最终手臂上的五指越收越紧,把蔺君澜捏得生疼。

蔺君澜火了,美目怒瞪过去,“姓陶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想问问,我和长公主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帮我做成了事情,我帮你去了西疆。银货两讫互不相干,你说怎么回事?”

陶志忠闻言,虎目猛地紧缩,手上更加用力。

听着蔺君澜痛呼失声,他也不曾松开半分。

“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蔺君澜看他毫不怜香惜玉,疼得牙齿都发颤了,依然咬着牙不肯再叫出声,“你还指望有别的什么不成!”

“我听说,你已经和离了。”

蔺君澜冷笑道:“和离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竟肯弃了大将军的位置,入我公主府做驸马不成?”

这话一出口,陶志忠的五指仿佛被烈火灼烫了一般,猛地松开。

蔺君澜冷嗤一声,转身就走。只是还没行出五步,就再次被他拦住。

蔺君澜终是不耐烦了,又怒又恼地说道:“你究竟想干嘛?”

陶志忠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

蔺君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姓陶的,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你妻子,她——”

“她已经病故了。”陶志忠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体一向不好。去了西边她不适应,结果身染恶疾。”

“身染恶疾?”蔺君澜冷哼,“到底是身染恶疾还是另有隐情,谁也说不好吧。你陶大将军为了成大事,什么做不出来。杀一个人易如反掌。放开我。不然的话,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很快就要被全天下所知道了。”

陶志忠顿了顿,嘿嘿一笑。

他这一笑,眼中带出了几分狠戾。原本忠厚老实的相貌顿时变了样,现出几分阴冷。

“长公主还是和以往一样让我欣赏,不喜欢明人说暗话。这很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摊开来说。我是看着这驸马的位置不错,只不过,这兵权我也很是稀罕。所以要怎么样做,长公主可是知道了?”

蔺君澜嫣然一笑,“哟,陶大将军的胃口挺大。”

陶志忠不耐烦地道:“别跟我扯这些。你肯就肯。不肯的话,端王爷很快就会知道你背地里究竟是怎么坑你弟弟的。”

听了这句话,蔺君澜面容一整,面无表情了片刻后,竟是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还当陶志忠有多大能耐、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竟然还写信威胁她。

竟然是那件事。

竟然只是那件事。

蔺君澜笑着推开了他的手。看他不肯松手,就一根根手指头往下掰。

“你尽管去说罢。”蔺君澜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弟弟啊,本事是你的千百倍。那件事里我动的手脚,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若不是我亲自出面威胁他,你当他会放手?”

陶志忠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闻言浓眉紧拧,猛地松开了五指。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蔺君澜,眼中闪着阴鸷的凶狠。

蔺君澜笑笑,抿了抿鬓发,又理了理衣衫,这便悠悠然地回了车上。

只是她刚刚坐进车里,就听外面有人沉声说道:“刚才你也猜到了我想要什么。好好想想,然后答应我。不然的话,我总有千万种法子做到。”

而后,有人探身至离她最近的车窗边上,冷冷说道:“你也别和我装了。一个连自己亲弟弟都坑害的人,能有多少好心在?千说万说,不过是想要多得些利益罢了。我想了法子给你就是。”

蔺君澜猛地一窒。

待到缓过劲儿来,她一把扯开车窗上的帘子,朝外望去。

马蹄声响。

一队将士驰骋而去,只留了模糊不清的背影。

元槿收到接风宴消息的时候,也同时收到了顾家和许家的请柬。

接风宴是给陶大将军举行的。至于顾、许两家,则是要一起办个赏花宴。

如今已经是六月,天气已然热了,正值荷花盛开的时候。

顾家和许家的宅子里,各有一池不错的荷。两家又是同住一个宅子里,就相约着一起办了这个赏花宴。

只是谁曾想,商议好的那宴请之日竟是和陶大将军的接风宴相撞了。

元槿正对着那请柬发愁,想着怎么能去了接风宴的同时还不误了赏花宴,没多久,就又收到了许林雅亲自写来的信。

信上说,因为刚刚收到接风宴的邀请,所以赏花宴决定提前举行,就在明日。

元槿这便开心起来。

说实话,自从离了京城后,大家就一直奔波着,哪有闲情逸致来相聚宴请?

在平安镇的时候,即便女孩儿们凑在了一起,话题也和以往的时候大不相同。每日里都在为了生活而发愁。到了冀都后,大家都在为了各自的新家而忙碌,更是没有时间相聚。

如今顾家和许家的这个决定,倒是让元槿忽地明白过来,如今的生活虽然还不够安定,却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

顾、许两家都是相熟的人家。

元槿知道他们都是极好相处的性子,就也没有过去问一声,直接去了沧海苑中寻姚先生和杨可晴。

这个时候恰好是晌午,小姑娘正在午休,还没起来。

姚先生则是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

元槿就将去赴赏花宴的事情与姚先生说了。

姚先生放下书卷,笑道:“你们一群小姑娘们玩耍,我去做什么?带上可晴一起,你们去就可以了。”

“先生一起去吧。”元槿将椅子往姚先生身边拉了拉,说道:“镇日里在这里待着当真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对身子也好。”

姚先生依然不甚同意。

元槿知道,姚先生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不过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让姚先生去散散心。

当初萧以霜数次想要向姚先生求学而不成,后来恼羞成怒,在静雅艺苑里说了不少先生的坏话。还说姚先生只肯教端王妃和小郡主这样身份至为尊贵的人。

元槿知道先生不注重虚名。但被人诬蔑,任谁都不会心情太好。

元槿便想让姚先生出席下宴请,和女孩儿们一起聊聊天,散散心。

这次的宴请并不算盛大。许林雅她们请的都是相熟的女孩儿,大家都是好心好性子的,先生若去了,女孩儿们定然欢迎。

姚先生依然不肯同意。

元槿就不住地磨她。

最后姚先生终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翌日梳妆打扮妥当后,元槿就和姚先生一起去往宴席上了。

杨可晴没有和她们一起走。因为小姑娘有另外要请的客人。

“我要喊了她们一起去。”杨可晴说道:“你们先过去就好。”

杨可晴虽年纪不大,却是个很有主意的。

姚先生和元槿倒也不担忧。遣了人随行护着杨可晴的安全,两人就让小姑娘去请自己的客人去了。

顾家和许家这个宅院,算不得太大,胜在精巧。

水边的垂柳,路旁的翠竹,院中的青松,窗下的腊梅……处处透着清雅,处处让人赏心悦目。

这次看的便是池中的荷。

葛雨薇拉着元槿在池边喂鱼,低声与她道:“你莫要小看了这些荷花。都是极其稀少的品种。也亏得她们的运气好,这宅子里刚好有这么两池。”

元槿笑道:“既是这样,改天我们移两株去。到时候把咱们的池子里也载满了。”

“那是必然的。”葛雨薇十分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可不能让她们独得了好处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

有轻声细语从旁传来,许林雅从垂柳后转到了这边,“刚到附近就听你们在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莫不是又要盘算着什么吧。”

“我们在想着,你们这两池花开得好,不如端王府一池塘镇国公府一池塘,把花尽数搬走,栽到我们家里去。也省得想看一眼都要绕那么大的圈子。”元槿笑说道。

“正是如此。”葛雨薇在旁附和,“这花开得这么好,栽这里着实可惜了。”

两人正等着许林雅驳斥呢,谁想到对方笑了笑,却是朝元槿促狭地眨了眨眼。

“端王爷早知道端王妃会喜欢,一早就问我们要了好几株去。若是王妃留意一下,应当能在自家的某个池子里看到这个品种的。”

元槿听闻,一片茫然。

葛雨薇不由指了她与许林雅笑说道:“看她这傻样子,东西都拿去那么久了都没发现。也得亏了王爷心宽不计较。”

元槿讪讪笑了笑,仔细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三人正在这边笑说着,贺重珊急急地赶了过来,拉着许林雅就要往外走。

许林雅看她急得额头上都出了汗,赶忙制止她,说道:“你这是作甚?慢一点儿。这样我可跟不上。”

“萧以霜来了。”贺重珊显然气得狠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府里的。而且,还和陆姑娘吵起来了。”

谁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萧以霜的名字,都有些意外。

今日前来的陆姑娘陆若婷,大家都是晓得的。

陆若婷是太子妃陆婉婷的亲妹妹。脾气性子还算可以,与顾家的两位姑娘相熟,所以被请了来。

却没想到她和萧以霜居然争了起来。

看许林雅跟着急急往外走,元槿与葛雨薇也赶忙跟了过去。

女孩儿们到了之后方才知晓,陆若婷和萧以霜因为停马车的事情而起了争执。

原本陆若婷先到了这里,就将马车停在了一旁。

谁知陆若婷要下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后面紧跟着停了一辆车子。而这辆车子停得好巧不巧,马头正对着她的车厢。中间不过差了一尺的距离罢了。

车帘子掀开,正好对着那喷着鼻子的高头大马。

陆若婷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开口说了几句。

后面的萧以霜听闻后,跟她争执了起来。

元槿她们到的时候,争吵已然上升了一个阶段。

两人居然已经下了马车,互相指着对方厉声呵斥了起来。

萧以霜不愧是才女,用词之多、用典故之深奥,是陆若婷比不上的。

到了这个时候,陆若婷已然现出了败势。

谁也不想在这个欢欢喜喜的时候闹矛盾,大家都劝着两人。

原本陆若婷因为吵不过,已经委委屈屈地住了口。

偏偏这个时候萧以霜已经吵昏了头,看到了元槿后怒从心头起,忍不住说道:“有些人啊,自不量力。不该自己的,硬是得了,便是再得意也无法长久的。”

她是讥讽元槿做不长端王妃。

谁料陆若婷听了这话后,却是气极了,一把拨开旁人,恨声说道:“原来如此。你竟是嫉妒我将要入太子府了吗?”

她这话忽地凭空冒出来,直接将萧以霜击得头昏脑胀。

萧以霜一把推开旁边的人,急急说道:“信口胡说!一派胡言!”

陆若婷之前口舌之争上落了下乘,心里很是不舒服。如今看萧以霜这么在意这件事,不由得笑了,说道:“我知你拼命讨好我姐姐为了什么。不过,姑母说了,你这个人品质太过恶劣,不足以担当大任。最终选了我去。”

这些话对萧以霜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许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破灭了。

“不可能。”萧以霜低喃道:“怎么可能呢。”

之前还好好的。

太后喜欢她,皇后娘娘也喜欢她。太子中意她,就连太子妃也对她赞赏不已。

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萧以霜猛地回过头来,望向元槿,恨声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元槿根本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淡淡地撇开目光,根本不搭理她。

萧以霜正要再上前,却被两名顾府的家丁给拦住了。

顾青言的二姐顾青瑗不住道歉,与大家说道:“萧姑娘身子不适,怕是要提早离开了。”说着,她不住地朝萧以霜使眼色。

萧以霜被顾青瑗推上车后,心中暗恨,转念一想,又有些脊背发凉。

从近日来皇后和太后对她的态度,萧以霜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听了陆若婷的话后,她开始担忧起来。

之前她已经朝不少人撂了狠话下去。

如果入不了太子府,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她脸色渐渐发白,而后渐渐涨红。

是的。太子府算的了什么?

如果她往后比这些人站得都要更高、更远,那么就能够不受任何人的欺侮了。

看到顾青瑗将萧以霜送走,女孩儿们这才知晓,萧以霜怕是顾青瑗给请来的。

顾青瑗并不是顾青言的亲姐姐,而是他的堂姐。所以,顾青言并未和她说起过萧以霜的任何事情。

顾家另外一位姑娘顾青瑛不住地给大家道歉,并不断解释。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了结了。

陆若婷的性子还算不错。虽然之前因为萧以霜而生了闷气,但和顾家的两位姑娘还有其他女孩儿玩了一会儿,就将那事尽数抛下不管了。

——对她来说,萧以霜不过是个小官之女,不值当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而对于元槿她们来说,陆若婷也不算熟悉。所以,这事儿对她们几个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因着女孩儿们许久都没凑到一起好好完了,所以这赏花宴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方才渐渐止歇。

今日姚先生过的很开心。而杨可晴带去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也是个好性子的。

大家都玩的十分欢畅。

所以,傍晚回到王府的时候,元槿的心情很好,唇边的笑意与在宴席上一般,丝毫未减。

蔺君泓从回到王府后就一直在等她。

之前想要去接她,被她拒了,说是不知道何时才归,怕他等着累,不许他去。

蔺君泓只得答应了下来。

可回到空荡荡的王府,没了她的身影和欢笑声,蔺君泓就后悔了之前的决定。

……早知道还不如去接她了。

即便等再久,却也有个盼头不是?而且,还能早一点看到他。

蔺君泓在端王府里逛了好几圈。怎么想,怎么后悔。

正吩咐下去给他备马,他打算亲自去趟许家的时候,繁英来禀,说是王妃回来了。

蔺君泓带着满心的思念欣喜地迎上去,搭眼一瞧,就看到了元槿面上畅快的笑容。

看她笑得开心,他终究是有些失落,不真不假地抱怨道:“真不该让你出去玩。出去一日,连归家都忘了不说,竟还那么欢喜。”

元槿听着他这怨气十足的话,绷不住笑了。

她主动走到蔺君泓身边,磨磨蹭蹭地揽着他劲瘦的腰抱了会儿,这才说道:“和姐姐们在一起,我当然开心了。”

“嗯。”蔺君泓点点头,“和她们在一起是比和我在一起要好。”

元槿听着他这酸意十足的话语,忍不住伏在他的胸前笑出了声,“我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爱吃醋的性子。”

“敢情就我这样?你不是也如此?”蔺君泓哼笑道:“若我到了天黑还不归家,和旁人一起出去玩,你怎么样?”

“王爷想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当真?不想将人赶走、把我抢回来?”

“原来王爷喜好这一口。”元槿站直了身子,踮起脚来看他,一本正经地和他说:“不如这样。无论是谁和我抢你,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王爷觉得这样如何?”

看着她故意板起脸佯怒的模样,蔺君泓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耳垂,哈哈大笑。

他也不等小妻子洗漱换衣了,直接一把横抱她,奔向卧室直接往床上去。

元槿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就兽性大发?挣扎着就要跳下来。最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按在床上就地正法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了会儿。

元槿被他抱着洗了个澡,在床上用过了晚膳,这才有了点精神。

可惜一撂下碗筷,蔺君泓就又蹭了上来……

到最后,元槿连喊的力气都没了,蔺君泓总算是放过了她。

元槿全身无力,靠在他的肩上,双手软弱无力地搭在他的臂膀上,慢吞吞地和他说着话。

蔺君泓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小小声地和他聊天,便笑问道:“怎么了这是?不赶紧睡,说什么呢?”

“你不是说我今日陪你时间太少么。”

元槿蹭在蹭啊,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道:“那我就多陪陪你啊。顺便说说话。”

蔺君泓神色柔和地看着她,由着她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那你准备说什么?”

元槿想了很久,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来了皇帝那边的问题。

今日许林雅还悄悄问过她,皇帝的脚是怎么了,看着很吓人,偏偏好似没事人一般。

葛雨薇和贺重珊也在旁点头符合。

这个问题困扰了女孩儿们许久,都没寻出个答案来。而后觉得私下里议论帝王之事不妥,就散了这个话题。

不过元槿还是觉得蹊跷,就打着呵欠说道:“他那伤还能不能好了啊。”

蔺君泓抬指帮她擦着眼角溢出的泪,答非所问地道:“我在等一个人。如今还没寻到,所以没法给你答案。不过,应该也快了。”

“什么人?”元槿不解。

皇帝的脚能和什么人有关系?

不是因为那日的地动而伤到的吗。

元槿累得发晕,眼睛里的泪水不住出现,却还强撑着睁着眼。

蔺君泓一听她那话就知道她想岔了。

他是想着看看,寻到那个人后,求得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决定了他往后会怎么做。

不过,他并未详说。

他轻抚着合上了她的双眼,又轻拍小妻子的脊背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元槿渐渐入睡。

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蔺君泓才轻轻地开了口。

似是对她说,也似是对自己说。

“那人,是个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太医。”

当年,这老太医是父皇最为信任之人。父皇的大小病症,都要经了他的手。

只是父皇“得了急症”后,老太医也突然消失了……

这事儿,着实蹊跷。

蔺君泓派去寻他的人,说是已经有了头绪,只是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

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蔺君泓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寻不寻到人,答案已然很明显了。

因为不管境况如何,当日他的突然消失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急症”,有问题。

蔺君泓望着账顶,心中思绪纷杂,久久无法入睡。

辗转难眠之后,他正要起身下床,谁知刚要离开,手臂一紧,才发现已经被人抱紧了。

蔺君泓本以为是元槿醒了,就轻声问了她两句。

谁知女孩儿呢喃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后,再没了声响。

他哑然失笑。

原来是她已经熟悉了他的怀抱,故而不肯让他离去。

蔺君泓犹豫了许久,终是舍不得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故而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而后平躺着挨近她的身边,微微侧首,和她头抵着头。

听着近在耳边的她的轻柔呼吸声,不知不觉地,他竟是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