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槿一听这话,又气又恼,想要逃离。奈何他禁锢得紧,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不待她反应过来,蔺君泓已经倾身覆了过来。

少年的吻带着炽烈的热度,将她的心灼烧焚热。无力抵抗。大手在她腰后背上流连辗转,撩起一阵阵热度。

元槿只觉得呼吸不畅快要窒息了。偏他还不止歇,仅给了她一丝丝喘息的时间,便又重新侵入过来。

待到两人分开的时候,女孩儿已然是脑中昏沉,只能由他搂紧抱着,全身瘫软地伏在他的胸前大口喘息。

只记得了他清冽的味道,再无法思考。

蔺君泓看着她这娇俏的模样,恨不能将她直接带回家中好好怜爱。

他一手托着抱紧她,一手探指轻抚她微微有些肿胀了的润红的唇,轻声呢喃着问道:“槿儿,嫁我,可好?”

元槿没说话,只抬眸横了他一眼。

女孩儿眼睛润润的,湿湿的,无意间流露出十足媚意,勾得人心里发烫发痒。

蔺君泓再忍不住,再次覆身吻了上去。

这一次,更为灼热,更为急切,更为强势。

元槿想要逃离,却无可奈何,只能无力承受着。

待到后来,她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软软地由他抱着,一起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当真不愿嫁我?嗯?”

他笑着去捏她小巧的耳垂。

元槿没力气别过脸去了,索性合上双目倚靠在他的颈侧,眼不见为净。

女孩儿眼帘微颤,长长的睫轻轻剐蹭着他颈边的裸.露肌肤,让他的心□□难耐。

但是,转念想到有人觊觎他的女孩儿,蔺君泓的心里就忍不住地又酸又苦。

他将女孩儿的双手搁在掌心,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小巧的手,低声道:“如果那小子还想把镯子送给你,一定要拒了,知道吗。”

元槿知道他说的是高文恒。

她微微动了下,却还是有些懒怠,便继续靠在那里,“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不同于平常的娇媚,让人止不住想要怜爱。

蔺君泓抬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掌心,又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最后在她唇上吻了下,问道:“若有旁的男人这样做,比如高文恒,你可乐意?”

元槿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眼中满是委屈。

好似在谴责他怎么能说出这样过分的话来。

蔺君泓轻笑着探指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

“我知你不乐意。但,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当我不在的时候,需得你帮我拦住一些人、一些事。”

他看她坐正的时候身子在微微发颤,晓得她还是没能恢复气力,不过是凭着一时的激动方才坐直了的。忙揽住她,将她轻轻侧过身子重新靠在了他的身上。

“永安侯和高文恒的打算,我多少知道了些。那镯子应当是代代相传的。你若是接了,就等于答应了他们高家。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挽回了。”

他这话一说完,女孩儿便动了动身子。

竟是抬起手臂,环绕着他,揽住了他劲瘦的腰。

虽然力度不是特别大。但是,对于现在没什么力气的她来说,这已经算是“紧紧地”了。

蔺君泓心中一颤,升起无尽喜悦。却又不敢肯定,只敢稍稍试探着问道:“在我没能求得邹大将军同意前,你千万不要应承旁人。别接那个镯子,也别接其他任何男子的约定之物,好不好?”

他心中万分忐忑。

只觉得敌军逼近、一场厮杀即将触发时,也不及此时紧张。

等了许久。

对他来说,宛若春去秋来好几载那么长难熬的时日,方才等来了女孩儿仿若低喃的一个字。

“好。”

虽只短短的轻轻的一个字,但对他来说,却是极大的承诺、极重的誓言了。

女孩儿素来自尊自爱,断不肯轻易应承什么。

可他知道,她很重承诺。一旦答应下来,便会认真地拼尽全力去做。

蔺君泓欢喜到了极致。

他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

这一瞬、这一刻,没有欲念。

有的只是想永远陪伴她、呵护她一世保护她一世的心。

少年微微俯下身子,在女孩儿的额上,落下了极其虔诚的一个轻吻。

第二日元槿回沧海府邸,方才知道姚先生刚刚有友人前来拜访,今日暂且停课一天。

姚先生还没来得及遣了人去两个女孩儿家中通知一声,元槿便早早地来了。

杨可晴昨晚被长公主接回了公主府。

元槿就和姚先生说了声,也无需姚先生专程遣人过去了,她转往那边一趟告诉杨可晴就好。

姚先生也不和她客气,当即应了下来。

而后姚先生又道:“眼看着到了年关,人来客往的多有不便。不若放假一些时日,直到正月十五前,若你们何时无事可做了,提前让人知会一声。我若也无事,你们就过来,我教习你们一些课程。若是不得闲,不来也可。如何?”

这就是变相的开始放假了。

想想如今已经腊月十七,小年也不过还有六七天的样子。家中确实有不少应酬之事。

而且,姚先生交友广泛桃李满天下。虽无亲人同乐,却有不少友人学生前来拜访探望。

元槿笑着应了下来,又谢过了姚先生。这便往公主府去,准备告诉杨可晴这些消息。

刚到公主府,还没通禀,恰好遇到杨可晴身边伺候的妈妈将要出门去。

元槿方才知道,杨可晴今日跟着蔺君泓进宫去了,并不在府里。这位妈妈也是出门去姚先生那里,准备给杨可晴告个假。

如今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忙碌着。

妈妈听了元槿带来姚先生所说之言,认真的一字一字记下,这便笑着福了福身子目送元槿离去。

元槿上了车后,放下车帘。

里面暗下来后,她不由得想到刚才那位妈妈口中的话。

她说,端王爷今儿不知怎么了,似是有重要的急事要赶着进宫,非要拉了小郡主同去。

小郡主本是不答应,也不知王爷许了她什么好处,后来竟是被说动了,答应了陪王爷一起去见徐太妃。

虽然妈妈是无意识说起,但,元槿不由得想到昨日里少年的承诺。

一字一句。虽未说尽地老天荒,却给了她最重的誓言。

……也不知他去见他娘,和这事儿有关系没。

元槿捏紧手里的帕子,努力缓了好半晌,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应当是没关系的。或许会探探口风,但不能提起。

毕竟皇上那边万一知道了,会比较麻烦。

思及此,元槿的心里一时间发热,一时间发冷。说不上什么感觉,恍惚间就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大门,才发现吵嚷得厉害。

元槿便没有自己步行,而是上了轿子。又问跟着的婆子,究竟怎么了。

婆子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低头说道:“今儿二太太搬到外面的宅子去,闹得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

她这么一说,元槿恍然明白过来。

昨日里,虽然邹宁扬下了死令,让二房开始搬出去,但整一房人,拉拉杂杂那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的哪里搬得完?

而且,府里又在宴请宾客,许多路都得给宾客留出来,不能让他们搬东西的时候随意乱走。

因此,昨日里也就邹宁远带着那个柔弱女子先搬了出去,带了几个人过去伺候。二太太和二房的姑娘们,还有大堆的行李,都还在白英苑中。

今日开始她们方才往外搬。

元槿昨儿只隐约听说了个大概,并未详究。更何况,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谁也不会在她面前主动提起来那些腌臜事情。

故而元槿如今方才知晓二老爷竟然舍了家中妻女,先陪着那女人往宅子里去了。

旁边伺候的樱桃听闻,颇有些忿忿,“二老爷怎么能这样呢。这样拂了二太太的脸面,往后可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轿中的元槿出言呵斥住了,“二老爷二太太的事情怎是你能妄加议论的!”

樱桃只得住了口。

不过,元槿也知道,樱桃说的没错。

二太太再怎么不对,可她毕竟是正妻,二老爷这样子为个外室折了正妻的脸面,太过分了些。

而且,也太糊涂。

旁的不说,单单二老爷极其看重的仕途,往后怕是也要不顺的。

“老太太呢?”元槿忽地问道。

老太太应当劝过二老爷,即便为了仕途,也不该这样荒唐才是。怎么二老爷还一意孤行?

先前那婆子便道:“老太太说她不管了。既然二老爷不肯听她的,那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她也是个机灵的,一听就晓得了元槿问那句是什么意思。

而后顿了顿,这婆子又道:“老太太如今在晚香苑里,正见表少爷呢。”

元槿第一个反应就是高文恒。

正在此时,轿外秋实出声问道:“是哪个表少爷?高家的还是杜家的?”

婆子说道:“是杜家的。”

元槿听闻,方才晓得是杜之逸来了。

她明白,那婆子怕是知晓她和那杜之逸关系不算太好,故而出言特意提了句。毕竟她刚刚归家,当先要去晚香苑给老太太请个安。

元槿就赏了那婆子一些铜板。

婆子感激地连连谢恩。

她是个跟轿抬脚的粗使婆子,一个月的月例都到不了一两银子。这些铜板对她来说,可是不少。

元槿看这婆子想事全面,又知进退,不由地撩起轿帘看了她几眼。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晚香苑外。

不远处传来高声呼喊和斥责声。

元槿下轿的时候刚好听见。

她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步子一顿,颇有些诧异地循声望了过去。

果然,出言之人正是二太太杜氏。

她正高声吩咐着婆子们做事。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往日里惯爱端着的温婉端庄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二太太杜氏本就觉得搬出去太委屈。如今因了那女子的事情,她心里头犯堵,更是脾气暴躁了些。

她手下的人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生恐惹怒了她,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一转眼,就有人不住抱怨,说什么跟着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平日里就够凶了。不过,好歹那时候还装装慈善样子。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装都不装了。

元槿朝杜氏那边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正欲往里行去,却在此时看到了款款行来的邹元杺。

邹元杺比起往日来,多了些沉稳,少了些急躁和张扬。

原本她的眉眼就极其艳丽,这样收敛了性子,虽不如往常那般夺目,却更耐看了些。

元槿和她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便当先往里行去。

谁知邹元杺却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元槿装作没看到,继续往里走。

邹元杺作势要挽住她的手臂,被元槿轻轻一个侧身给避了过去。

邹元杺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撑不住了,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她强笑着问道:“总不能因为我或者我的家人做错了些事情,妹妹就一辈子不搭理我了吧。”

“对不住。”元槿说道:“二姐姐可以忘记当初让我头破血流的那一推,当做没发生一般。我却忘不掉。”

她承认,在某方面来说,她心眼儿很小。

旁的人倒也罢了。如果原先不友善,往后性子转好了,她或许能够原谅。

但是,邹元杺是凭着猛力一推、让原先的那个女孩儿殒命的罪魁祸首。

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元槿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个事实。

说罢,不管邹元杺的神色如何变幻,元槿继续前行。

邹元杺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索性冷笑道:“我想好心提醒你下不要现在进去。你不领情就罢了。尽管往里去!说不定能扰了里面的好事呢。”

元槿因为想起了女孩儿故去的事情而心情不佳。再者,这几日大房风平浪静,里面就算有点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也是二房那边的事儿,与大房又有什么关系?

故而元槿装作没听见一般,丝毫都不搭理她,径直往里行去。

邹元杺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进屋之后,元槿方才晓得,竟然是杜之逸想要求娶大姑娘邹元桢,而特意来求老太太了。

之前邹元桢被关在京兆府的牢狱之中的时候,杜之逸就为了她的事情特意来了趟将军府。

众人这才晓得,他居然对邹元桢存了那般的心思。

老太太气得半死,差点病了。

后来邹元桢出来后,老太太特意下令,府里所有人都对她严加看守,莫要让她四处乱跑再做出错事来。

虽然旁人不知晓,但听闻杜之逸那番话的几个人俱都明白,老太太这也是怕邹元桢再去勾引了杜之逸去。

要知道,杜之逸可是杜家这一辈的年轻人里最为有出息的一个。

老太太怎能让他被一个对他前程没有任何助力的庶女勾去了魂魄?

好在大姑娘归家后,镇日里关在自己屋子里,闭门不出。

老太太看她没甚么过分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谁料,今日杜之逸却来了。说什么“若她搬出去住,没了祖母的帮衬,怕是要被嫡妹嫡母欺负死”,所以恳求老太太“开恩放她和他一条生路”,允了两个人的婚事。

而且,杜之逸为了表达诚意,连嫁妆单子都拟好了。只等老太太点头,就将嫁妆送过来。

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你父母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她挥手将一盏茶砸了过去,“不经过父母的同意、不请媒人,就自己这样过来随口决定了亲事!”

“谁说我没问过家人的同意了?听说是大将军的亲侄女,又是在您跟前长大的,父母不知道多开心。”

杜之逸垂眸说道:“我问过桢妹妹的意见了。她同意,我便娶她。”

“问过她?”老太太一怔,转而怒视跪倒在地哭泣不停的邹元桢,“你答应他了?你怎么答应的他!”

她一向让人看管得紧。何至于出了这样的疏漏,竟让邹元桢和杜之逸搭上了话?

她气得头脑一片昏沉想不透。

旁边蒋妈妈提醒道:“表少爷莫不是托了三少爷来做这事吧。”

三少爷邹元钰和杜之逸一向交好。邹元钰又和邹元桢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若说两个人间有什么联系的话,恐怕只有邹元钰了。

老太太气极,厉声训斥了杜之逸。

杜之逸云淡风轻地道:“我是杜家人。姑祖母多年前已经姓邹了,想必,不能再管着杜家事了罢。”

“不能管着杜家事,我总还能管着邹家!”老太太冷哼道:“我就不信,我不让桢姐儿入杜家的门,你们还能越过我去!”

“可是,这个事情,二老爷已经答应了。”杜之逸含笑道:“二太太说她不管元桢的事情,让我去问李姨娘。”

李姨娘是邹元桢的生母。

对于女儿要嫁入杜家给嫡子做正妻,李姨娘又怎会反对?

老太太顿时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蒋妈妈忙去给她抚背顺气。

老太太缓过劲儿来之后,吩咐道:“去,把将军叫过来。”

蒋妈妈有些迟疑:“如今大房二房分了家,若再叫大将军,会不会……”

“快去!”

老太太推了蒋妈妈一把,厉声喝道:“晚了你担着!”

看着蒋妈妈的背影消失,老太太神色阴晴不定。

她让邹宁扬过来,并非指望他帮忙将这事儿担下来做个决定。

老太太知道,大儿子绝对不肯。不然的话,也不会把二儿子一家赶出去了。

她是想让邹宁扬给她做个后盾。

邹宁扬毕竟是一家之主,又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若他发了话给她撑腰,杜之逸再怎么着也不敢现在就将这事儿办绝了。

最起码能缓个几天。

只要缓上几天,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此措手不及,什么都没防备着,着实让人懊恼。

杜之逸告诉了父母,那是大将军的亲侄女儿。却肯定没有说,那是个庶女,而且,还是个坐了牢的!

不过,邹宁扬还没来,元槿倒是到了。

昨儿经了一次宴请后,老太太算是知道,自家这个三孙女儿才是最出息的一个了。

旁的不论,单就来赴宴的那些太太姑娘,就都是身份一顶一、性子一顶一的。

再加上不知怎么认识的那些个权贵人家的少年们……

老太太看到元槿,硬生生扯出了个笑来,让人给她看了座。

元槿的视线扫过了杜之逸和邹元桢后,有些迟疑,寻了个借口就想离去。

老太太却道:“你父亲等下也来了。”

元槿刚要坚持离开,门口的帘子一掀,邹宁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

他仿若没看到屋内其他人一般,只和女儿笑了笑。

看到元槿要走,邹宁扬说道:“也不急着这一会儿。等下我送你回去就是。”

父亲开了口,元槿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

老太太见到邹大将军宛若看到救星,就将杜之逸这事儿大致和他说了下。而后,又十分痛心地和他说道:“宁扬,你来论论理。身为长辈,这事儿我怎么就管不得了?旁的不说,这小子自作主张定下了亲事。我这做祖母的,拉不住他一个姓杜的,总还能管一管桢姐儿吧。”

所以,老太太想着拖一拖,好歹通知了杜家知晓,再做打算。

——她知道,杜家定然不会要一个进了牢狱的儿媳。

老太太满面期盼地看着邹宁扬,想着自个儿的儿子,怎么也得帮她一把罢。

谁料邹宁扬沉吟片刻后,却是说道:“老太太若是在将军府,二房分家出去,邹元桢想要嫁给谁,您自然是管不住的了。毕竟她有父母在,自有他们给她安排。但如果老太太跟着去了二弟那边,事情便不同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好似不太对劲,板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实很好懂。”邹宁扬笑道:“到了那边,您是长辈。邹宁远他们再怎么样,也得顾及您的意思。若您极力阻止这件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利用此事将老太太逼入了抉择的境地。

若想留在将军父母,可以。杜家和二房要不要结亲,她就别管了。

想要守住杜家这个最有前途的好苗子、不想让他被邹元桢给束缚住?

可以。

请跟着二房的人一起麻溜地去那边住着吧。

“不孝子!”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拍案而起,“我何时对不住你了?竟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把母亲这样赶出家门去!”

“我哪里在赶您了?不过是不愿再沾到那边的事情罢了。您若住在这里还管着那边的事情,那我这几日岂不是白费了力气。况且——”

他话锋一转,“若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我们还真有些事可以算一算。”

老太太哼道:“算什么?亲母子明算账?”

“这么说也可以。只是我断然不会那么小气就是。”

邹宁扬淡淡地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您扣下的银钱我就不细算了。不过您扣下的那些我妻的嫁妆,也该一一还回来了吧。若您不记得了,老侯爷正好在。不若一起对照着嫁妆单子看看?”

老太太一时间哑口无言。

婆母私吞儿媳的嫁妆,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绝对不占理的。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老侯爷这次过来,并非是老爷子自己的主意。

或许……是邹宁扬请来的。

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可是,眼看着邹宁扬转身要走,杜之逸拉起了邹元桢也要走,老太太终是按捺不住了,高喊道:“都给我停下!”

元槿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父亲身边,借着父亲的高大身影遮住祖母的怒容。

邹宁扬莞尔,轻拍了拍她的肩,让女儿揽到了身子后头护好。这才拧眉问道:“老太太有何指教。”

“我去了宁远那里,便能阻着这事儿是吧。你不就是想赶我去那边吗?”

老太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道:“我去!”

邹元桢忽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杜之逸轻声安慰道:“不怕。我自有法子对付。不怕。”

邹元桢轻轻点了点头。

邹宁扬弯了弯唇角,与老太太颔首道:“既是如此,晚香苑尽快空出来才好。不然的话,怕是赶不上去那边做主去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嫁妆的事情,老太太还多上上心。别到时候老侯爷发现了不对,再来讨要,那可是难堪了。”

说罢,他再不理会旁人,喊上元槿就走了。

元槿没料到老太太竟然也会跟着住到邹宁远那边去。诧异之下,又有些释然。

往后这里就她们住着,说实话,能够舒心许多。

元槿回到青兰苑的时候,心情是十分舒畅的。甚至于,她都在打算着今天下午吃什么点心才好了。

可是孟妈妈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是让她瞬间精神紧绷起来。

“今日外祖父拿了个紫檀木匣子去了爹爹屋里?”她有些心惊,努力让自己声音放的平缓些,问道:“是多大的盒子?”

“大概这么大。”孟妈妈比划了个半尺见方大小,不甚在意地说道:“就跟姑娘平日里放镯子的盒子差不多。”

镯子!

元槿听闻后,只觉得一阵心慌。

外祖父拿给爹爹的,莫不就是那个镯子吧?

如果是……

那该如何?

元槿赶忙问道:“那爹爹收下了那个盒子吗?”

她紧张之下,连掩饰都已经忘了,声音已然有些不太对劲。

孟妈妈唬了一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老侯爷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许是收下了吧。”

元槿一听,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她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高文恒在她生辰的时候想要将镯子当做礼物送给她,所以他们想当然地以为,东西是要亲自交到她手里的。

却忘了,或许,他们会将镯子交给她父亲邹宁扬,由他来决定这件事的选择。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刚才老太太和爹爹都说过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父母答应下来,那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若真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就要……

越想越是忐忑。元槿的脸顿时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葡萄刚好过来,看到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惊呆,赶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槿知她忠心,正要吩咐她去寻蔺君泓,却在临近开口的那一瞬改了主意。

葡萄和樱桃忠心,是因为她们效忠的是邹宁扬。

由于父亲吩咐她们务必看好她、守好她,所以两个丫鬟为了她尽了十二分的气力。

但如果是违背父亲的意愿去做事呢?

她们两个到底会作何选择。

是她,还是父亲呢?

这事儿不容马虎。

若出了岔子,便再没转圜余地了。

元槿笑着说了句没事,寻了借口让葡萄和樱桃各自去忙了。又将屋里人都遣了出去,这便将秋实唤来。

“你去趟端王府。就说,有急事寻四卫。”

“那四位大人?”

秋实心里突地一跳,怕极了,“可是他们肯定不会见我啊。”

“会见的。”

元槿回想起在端王府的种种,十分肯定地道:“你只管说是奉了我的命令而去,他们必然肯见。看到他们后,无论是谁在,都和他们说一句话。”她顿了顿,说道:“这句话你一定要记清楚,切莫要弄错了。”

秋实认真地点点头,“奴婢省得。”

“你就说,求盛大人尽快进宫寻端王爷,那个镯子,怕是要被老爷拿去了。”

秋实并未多问,将这话一字字记住,而后躬身退下。

她听了元槿的,并未用邹义的马车,匆匆出了门后,去了最近的车行雇了辆车子,往端王府行。

门房的人或是旁人问起来,她只说自己要去外头给姑娘买个急用的书册,是做姚先生布置的功课要用的。

因为往日里是秋实跟在元槿身边,在公主府照顾她,所以元槿功课上需要用的一些东西,都是她帮忙采买。所以她说了这话,倒也没人怀疑。

马车急匆匆地往端王府行,秋实依然在不住催促。

下了车后,她多付给了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在旁边街角稍等。这便赶紧往大门行去。

谁料还没走到门房处,旁边马蹄踏地声响起。紧接着是勒马声,而后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秋实?你怎么来了。可是槿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蔺君泓翻身下马,急急问道。

秋实没料到王爷居然从宫里回来了。赶忙将元槿的话与他说了。

蔺君泓听闻后,脸色骤变。

他就是听闻一些消息后,觉得心里不踏实,赶紧赶了回来,想着要不要往将军府去。

——方才在宫里的时候,繁盛匆匆地去找了他,与他说,今儿一大早,永安侯府的高老爷子就出了门去,亲自置办物品。

若只是寻常的置购过年物品就也罢了。偏偏老爷去的地方,选的一些东西都是送礼要用的,而且,并非是平日送给亲朋好友的那种。

而是提亲议亲时,走那些惯常程序时,所用的精致物件。

繁盛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赶紧进宫禀了蔺君泓。

蔺君泓哪敢大意?

当即歇了在徐太妃面前探口风、想要寻求母妃帮忙的念头,独自策马狂奔,一路赶了回来。

原本想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应付。如今听了元槿让秋实带来的话,他再也不敢大意,当即回身上马,赶往将军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