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来临之前,小豆子就无风无限地住进了四合院。所谓的无风无险,是指他在口口声声叫着年柏彦为“叔叔”的前提下还能得到年柏彦的宽宏大量,没将这小子直接甩给酒店而是带进了四合院。关于这点,素叶是多么称赞年柏彦的心胸宽广?

只是小豆子也着实不给年柏彦的面子,到了四合院后,第一句话就是:没有和珅的家大呀。

一句话差点让素叶喷血,而年柏彦轻缓缓地问了句,“高先生去过和珅家?”

“我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小豆子一本正经儿道。

这话让年柏彦听了都为之诧异,“你能看得懂?”

“还行吧,我跟着我爸妈一起看。”小豆子眨了眨眼睛。

年柏彦扭头看了素叶一眼。

他的眼神极具深意,素叶却明白了,现在的孩子得早熟成什么样儿啊,着实看得出小豆子的父母是压根就没把他当孩子来养。

四合院的面积,足够小豆子折腾一阵子,来回来地跑上跑下,大有探索揭秘之架势。年柏彦习惯大晚上健身,从健身房出来后冲完了澡,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然后看看当天的时效新闻等。

素叶平时爱闹腾,但四合院毕竟只有两个人,她再闹腾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四合院是安静的。

而她更多的时候喜欢躺在年柏彦的腿上,他在翻看报纸,她在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这样的日子惬意而祥和。

但小豆子的到来着实惊扰了四合院的安静。

等素叶也冲完澡出来后,就见小豆子像是被人剁掉了尾巴的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他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摸摸,什么都想探探究竟。

所以,偌大的客厅就能看见小豆子如喷射机的身影,他人小,跑得又快,像是来去无踪影的大侠。再看年柏彦,还是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当天的新闻,不过很显然的,小豆子太过活跃了,搅得他的兴致时不时就被打断一下。

“年先生,这是什么?”

在医院里,主任医生称年柏彦为年先生,这个称呼小豆子听着就记住了,一路上回来,以至于到家后他就不再称年柏彦为大个子叔叔了,学着医生叫他年先生,弄得跟小大人似的口吻。

而年柏彦呢,也早就领教了小豆子早熟的秉性,自然由着他去那么叫了。

“是储物箱。”

“可是没有盖子呀?”

“因为安装了遥控装置。”

“就像玩具车一样?”

“差不多吧。”

小豆子研究了一番。

“年先生。”

“嗯?”

“你家里为什么要安电梯呢?”

“为了方便。”

“这部电梯会通到哪里?”

“通往地下,我们下车的地方。”

“那么挖深点儿会不会通到地狱?”

“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没有地狱。”

“可是香香小姐告诉我这世上有地狱。”

“谁是香香小姐?”

“我外婆,她说人做了坏事就会下地狱。”

“那是因为你外婆要你从小就做个善良的人,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的意思是没有地狱喽?”

“是的。”

“那么,这部电梯能通往天堂吗?就像是杰克豆茎里的豆茎?”

“什么是杰克豆茎?”

“是个童话故事,也是个动画片,里面有个人叫做杰克,他得到了几粒种子,然后长成了通往天堂的豆茎,他就可以到天堂里拿到黄金和会唱歌的竖琴。”

“那只是童话故事。”

“也没有天堂吗?”

“没有。”

“那么,我妈妈会很难过。”

“为什么?”

“我妈妈是信耶稣的,圣经里面说有天堂。”

“那是人类的信仰,人有信仰才会有所畏惧。”

“那么,既然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为什么会有人间呀?”

年柏彦终于放下了报纸,沉默地思考了下,说,“你所谓的人间就是我们常说的地球,那么地球的形成是宇宙变化的一个必然结果……”

一直旁听的素叶闻言后直呼无语,走上前,打断了年柏彦的话,对着小豆子道,“不要听年先生乱说,这世上呢是有地狱和天堂的,家长们说得对,我们不能做坏事,否则就会下地狱,会遭受到很多的痛苦。”

小豆子眨眨眼,“比如说别的小朋友要是抢了我的玩具,那么那个小朋友就会下地狱,然后地狱里的小朋友也会抢他的玩具是吗?”

素叶噎了一下。

年柏彦则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她硬着头皮回答,“当然。”

年柏彦挑眉。

小豆子却当真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还有啊,天堂也是有的,人要做好事,发善心,才能上天堂。”素叶接着教导。

“可是我不想上天堂啊,我还想留在家里陪爸爸和妈妈呢。”

素叶又噎了一下。

末了,她挥了下手,“嗨,我们换个话题吧。”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个话题很沉重,不适合我们。”

“哦。”小豆子想了想,又坐回到沙发上,很是端正,“那么,年先生你会带我去欢乐谷吗?”

年柏彦一个头两个大,“看时间。”

“可是,我挺想你陪我去的。”

年柏彦想了想,“那好吧。”

小豆子一下子蹦下来,走到年柏彦面前,伸出手指,“那我们拉钩吧,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年柏彦唇边含笑,妥协伸手与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素叶在旁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心里就“咯噔”一声,脑中似有画面炸开。

长长的巷口,那个男孩子,和稚气的女孩儿正在拉钩,女孩儿说,哥哥你要等我长大哦,长大了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叶叶?”

耳畔,是年柏彦关切的声音。

素叶这才恍悟,对上年柏彦的黑眸。

“想什么呢?”

“没……”素叶赶忙笑了笑。

是梦境,还是记忆?

是虚幻,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的心竟隐隐的不安,现在,她怎么连梦境和现实都开始混淆了?

“姐姐,我困了。”小豆子揉了揉眼睛。

素叶见状,赶忙送他到早已收拾好的客房睡觉。

过了一会儿,素叶回到了客厅,年柏彦没继续看报纸,反而是看着她,双眼像是x光射线似的,看得素叶心里直发毛。

“怎么了?”

年柏彦拉她坐下,低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就在刚才,他眼尖地见到她眸里闪过一抹恍惚,意识似乎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不知怎的他的心就生了担忧,生怕她想起了一些人或事。

素叶想了想,然后冲着年柏彦轻轻一笑,说没什么。其实是她无法将感觉说出来,那段梦飘飘飘忽忽,她捉不到握不紧。

年柏彦还用迟疑地目光看着她,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她的额角,温柔低语,“有事的话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他的手指温热轻柔,落在她眉骨时是淡淡的木质香,这是她所熟悉的气息,也是令她倍感安全的气息,便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脸颊抵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嘻嘻笑着,“嗯,你是我老公,我有事的话当然要跟你商量喽。”

这话听着令人心情很不赖,年柏彦的唇际浮出笑意。

“不过啊。”素叶话锋一转,懒洋洋地勾住了年柏彦的脖子,嘴唇近乎贴上他的,“你这个人很没有幽默感啊。”

年柏彦喜欢她这样黏人,也任由她像只鼻涕虫似的黏在他身上,“怎么讲?”

“教育小孩子哪能像你刚刚那样实事求是啊?你会扼杀小朋友的想象力的。”素叶说着叹了口气,“可以想得到年柏宵小时候的生活得多么枯燥啊?他在你严肃的生活态度下一定是活得战战兢兢。”

年柏彦反而笑了,他不同意她的说辞,“小豆子的年龄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当然要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而不是让他漫无目的地想象,你的教育方式太迁就,会在小孩子面前形成下风,至少,小豆子的一些问题你是回答不上来的。”

素叶落得无话可说,末了白了她一眼,“总之,就是不能像你那么教育,否则小孩子长大后都会像你似的那么严肃,会很无趣的?”

闻言这话后年柏彦挑眉,“我无趣?”

“你以为呢?人人都知道你对人对事都很严肃,年先生,这样的你会让人产生很大压力的。”素叶故意激他。

年柏彦将双手挪到她的腋窝下,开始痒她,“我无趣你还跟我,嗯?”

素叶是最怕痒的了,他一动她就开始笑,连连求饶,“别别别……”

“说点好听的。”年柏彦还不放过她。

“你、你是全天下最英俊、最体贴、最浪漫的老公……行了吧?好痒啊,别逗我了。”

年柏彦见她笑得可爱,没停手,继续逗她。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小豆子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说,“姐姐,你陪我睡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