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啊!反正我周二时肯定会在老师身边。”桂顶着他的大脑袋,好像还挺开心似的,“老师,我发现自从头变大以后,下雨天都不用打伞——”
松阳爱怜地摸摸这个傻孩子的头。那天之后,桂的脑袋好在也没继续变大,停留在松阳必须踮脚才能摸到头顶的大小。
那个所谓“宇宙第一美胸公司”在江户召开三周年庆典的时候,松阳跟着银时和桂,悄悄地混入了现场。
庆典外排了壮观的长队,有慕名而来求一瓶丰胸茶的江户女性,也有发现药效不对劲而来投诉退款的人。天气有点冷,松阳把嘴巴埋进围巾里,两只手也缩进袖子里去了,边排队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帮银时拿着的《JUMP》。
作为通缉犯,桂的大脑袋略显眼了一点,他自己伪装成了伊丽莎白的样子跟在松阳身边。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实在绝妙,因为他们还在排队入场的时候,一把锃亮的手铐就铐在了桂的小短手上。
“好~抓到了攘夷浪士的同党,大家收工~”
耳朵里塞着耳机的栗发少年懒洋洋地吹了个泡泡,拖着顶着伊丽莎白外皮的桂就往警车上走。
很不凑巧,这会儿银时跑到队伍前端侦察敌情去了。桂明显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天敌,想逃跑却被伊丽莎白服装的鞋子绊了一下,失去了最佳逃跑时机。
“那个,不好意思,这位警察先生,这是我家的宠物喔。”
松阳一把抓住了手铐中间的铁链,朝栗发少年露出歉意的微笑。
栗发少年本来不以为意,稍微拉了一下手里的手铐,却没拉动。
他眨巴眨巴眼,暗中使上了真劲,还是没拉动。
“诶——”
栗发少年歪了一下脑袋,把一边的耳机抖掉,把目光从伊丽莎白转移到松阳脸上。
“最近江户流行养这种类型的宠物吗?真好啊,我也想去买一只。”
“是的,警察先生没有看购物频道吗?这是天人培养的新品种。”松阳眉眼一弯,“脾气很温顺,是非常适合家养的类型喔。”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养一只试试看了。家里养的母猪们整天只知道叫`春,明明说过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能去厕所,还是控制不住要到处排泄。真是没用啊,怎么教都教不好。”
……虽然少年的眼神纯净而真挚,但是总觉得他讲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东西。
感觉到桂抱着他的小短手一紧,松阳回过头,队伍的另一边也来了一个穿着真选组制服的黑发青年。
“这种节骨眼上你还开小差,想掉脑袋吗总悟!”黑发青年叼着香烟,嘴里骂骂咧咧的,“将军大人的车队马上就要来了,你还——”
注意到周围好奇地听他说话的排队群众,他立刻刹住话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看见冲田身边的伊丽莎白,黑发青年把烟头拿下来,一脸不爽地说:“喂,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你不是老跟在桂身后那个,那个……莎……蒙娜丽莎……”
桂举牌:[不是蒙娜丽莎,是桂!]
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松阳:……小、小太郎?!
冲田说:“不是蒙娜丽莎啦,人家叫伊莎贝尔啊白痴土方。”
桂举牌:[不是伊莎贝尔,是桂!]
土方:“……话说某人刚刚一瞬间就暴露了自己身份了吧,喂?总悟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在跟通缉犯打太极吗?”
冲田撇了一下嘴,冲他亮了亮铁链还攥在松阳手里的手铐,猛一用力,铁链就从松阳抓住的部分断成了两截。
“不是我不想抓啊,是有热心市民不愿意哦。强制执行没关系吗?不会在明天的税金小偷名单上看到土方先生的大名吗?”
被称为土方的男人明显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朝身后巡逻的队士打了个手势,穿着真选组制服的警察就黑压压地围上来了。
“老师,其实我被抓了也没关系啦,一般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跑出来了。”桂悲伤地低泣着,跟松阳小声话别,“只是现在的我脑袋变大了那么多,不管是挖地道还是削栏杆都要多花两倍功夫,那我娇嫩的双手不就会起很多水泡吗?”
……虽然想说他的关注点一如既往不在点上,松阳还是在队士们围上来之前,小声安慰了他一句:“如果是最糟糕的状况,我会买好白酒和手霜等你回来的。”
“白酒治水泡会很疼吗?”桂忐忑。
“不会疼很久的。养好之前,老师也会尽量做家务,让你娇嫩的双手连洗菜水都不会碰到喔。”
如果此刻银时在这里,一定又会露出“老师都快把这家伙宠上天了吧”的嫌弃表情。只有桂不知不觉地被安抚下来,像小学生答到似的:“好——”
黑发青年一直叼着烟,眼神冷淡地看他俩说着不知所云的悄悄话。他刚要下令两个人一起抓走,风尘仆仆地拎了一大堆东西的银时终于回来了。
“喂喂你们这群税金小偷!光天化日之下围着人家老婆想干什么!!”
银时一头卷毛炸了大半,推开包围圈里的队士,挡在松阳面前跟对方掐架:“公然骚扰市民的话阿银胸中的正义感可不会放过你们哦!反正你们就是看着人家温柔好欺负是吧!”
不光是土方,真选组一半以上的队士都露出了头疼欲裂的表情,看来都跟万事屋老板有过孽缘。只有冲田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小礼炮,“啪”地一声喷了银时一眼睛彩带:“老板什么时候结婚了?恭喜恭喜。”
银时被喷进眼睛的彩带辣到睁不开眼:“可恶这什么东西!不要在大街上对热心市民的脸发射什么白白黄黄的黏糊糊的东西啊总一郎君!”
“是总悟。”
土方的对讲机沙沙地响了半天,他拿到一边去听,听罢回来无奈地收了队,似乎要调用人力去干什么要紧事。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瞪了伊丽莎白一眼,顺便把松阳一并瞪了,颇有“回来再找你们算账”的意思。
“银时跟真选组关系不错喔。”
“怎么可能!那种腐败警察组织……”
银时嘀嘀咕咕的往松阳头上扣毛茸茸的帽子。扣好了帽子,他又把松阳的手从袖子里拉出来,戴上了毛线手套。手套上还吊着个标签,看来都是刚刚跑去买的。
“谢谢。”松阳露在围巾外面的眼眸弯弯的,“靠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更暖和呢?”
他注意到银时从刚刚开始,就在吸溜吸溜地流鼻涕。松阳揽过胖胖的伊丽莎白,另一只手搂住银时,三个人暖乎乎地靠在一起。就算是别扭得要死的银时,也乖乖地没出声。
小时候一起去参拜神社,天上下了新年初雪,松阳也会弯腰把孩子们搂在身边,生怕他们冻着。
“总有一天,晋助也会回来的。”
松阳轻声自语道。
桂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纠结了半天,还是憋了回去。他这句话一直憋到了排完队进入庆典会场,终于在松阳找到空桌子落座后,他说了声“想上厕所”,就硬把银时拽起来。
“……你要上厕所就自己去啊??还要跟阿银手拉手一起去,你是女子高中生吗?”
在松阳“关系真好啊”的感叹中,桂把银时拽到了松阳看不见的角落里。银时有点焦虑地抓着卷毛,说:“要说什么?不能把老师一个人放在那太久,会钓上什么奇怪大叔或者饥`渴老太婆的。”
桂打开了伊丽莎白的嘴巴,露出了半张脸来,神色很严肃:“银时,我去见过高杉了。”
银时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
“去京都万事屋集团的时候——虽然对老师是那样说的,但是实际我回了长州藩。听伙伴说,鬼兵队最近正在那边休整。”
大概是银时脸上的表情太难以置信,桂说:“你不是以为我真去兑支票了吧。你当我是笨蛋吗?”
……你不是吗?!
“所以呢?”银时说,“你告诉那家伙老师在这里了吗?矮杉那个死师控是不是兴奋到跳桌子上跳舞了?你录下来了吗?”
“我……感觉不太好。”桂难得支支吾吾的,“我只是试探了一下‘你觉得老师有没有可能还活着?’,那家伙就莫名其妙地在那笑——”
事实上,就算是被鬼兵队的队员拿刀抵着押送到高杉面前时,桂心中仍然稳如老狗。但当他说出“老师”这个字眼,紫发男人淡漠的神情完全变化了。
“哪个老师?”
男人这样低声笑着说,碧绿的独眼悠然自得地从烟斗上抬起来,目光落在桂脸上。
轻描淡写的语调,眼神里是近乎刻骨的仇恨和狂躁。
“——当时我没说下去。”桂说,“可能不是什么好时机吧……我这样想。如果老师和那家伙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或许哪天我们两个都在场时,让高杉跟老师慢慢接触会好些。”
银时抱着胳膊,难得露出了长久沉思的表情。
正因为是从小最亲近的同窗好友,他俩比谁都清楚,开再多“矮杉”和“养乐多”的玩笑,想要将那个男人从修罗道上拖回来,很难。
一步错,步步错。
从松阳被带走的那天夜里开始,高杉晋助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发动了错误的战争,死去了完全不该死的人,最终依然失去了自己的老师。他逼迫自己活下来复仇,继续发动错误的战争,然后更多完全不该死的人死去。他仍然没有死去,继续复仇……
修罗道不是从一而终的黑暗道路,而是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环。直到世界或者他自己,任意一方被毁灭殆尽,这个环才能够结束。
“你做得对。不管有没有误会,如果老师就以现在这种‘我家学生世界一级棒’的状态撞上那家伙的话,鬼才知道他会干什么。”
银时淡淡说,抬起目光在会场人群搜寻松阳的身影。搜寻了半天没找到人,他猛地从墙上撑起来,用肩膀推开会场拥挤的人群,望向松阳之前坐着的桌子。
桌子边黑压压的,围着一圈真选组制服的家伙。
银发男人脑门上爆出巨大的青筋:“…………所以说你们这群混蛋到底想对人家老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