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红州省驻京办的主楼在夜灯映照下,就像一座华丽的宫殿,硕大的停车场停满了豪华名车。不时可以看到一个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领着几个靓丽的女孩进进出出。

尽管红州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省份,但他们的驻京办建设得却不比其他省市差,五十四层的主楼直耸云端,巨型的霓虹灯在火树银花中绚丽无比。

尽管斜对面是一家很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但驻京办对外营业的主楼生意依然火爆,甚至有超越对方的迹象。又有谁知道在这无尽的奢华之下,这座大楼里还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四楼的一间餐厅正在举行一场酒会,身穿深色西服的男士非富即贵,三五成群的端着高脚杯低声交谈着,女士们则身穿袒肩露背的晚礼服,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人群当中,不时响起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身穿白制服的服务员用托盘,把斟满香槟的酒杯送到每个人的面前,职业化的微笑和谦恭的态度给人一种上帝般的感觉。

酒会的主办者是红州省政府常务副省长陈沛文,为了举办这场酒会,陈沛文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这倒不是说酒会的具体安排,主要是邀请的人使他伤透了脑筋,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敢确定,今天晚上这场酒会的主角会不会到场。

为了在年底以前再争取一笔国家财政补贴,陈沛文一个月内先后数次来到京城,这次在京城待的时间最长,前前后后半个多月了,不要说原先想要的八十个亿,就是八个亿也没有拿到。

今天这场酒会表面上是为了与京城的企业家联谊,请他们去红州投资,实际上却是为了财政部副部长陆天明的夫人过生日。像这种事情在各省驻京办也是常见的,想得到上面的支持,就必须要加深感情的联络,否则人家凭什么要把钱给你?

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伏在陈沛文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沛文如释重负,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看了看驻京办主任闫伟清:“陆部长来了,我们出去迎一迎。”

电梯门打开了,陈沛文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陆部长和张主任大驾光临,使我们这个小小的办事处蓬荜生辉。”

陆天明老婆的个子不高,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米六,但体重却足有一百五十多斤,穿着一套黑色的晚礼服就像个啤酒桶,就是这么一副尊容,依然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状,紧紧地依偎在陆天明身旁。

“陈省长,你这里可不是什么蓬荜,我看比对面那家五星级大酒店还要高级,都说你们红州是个经济欠发达省份,要叫我说呀,你们不仅不穷,还富得流油呢,瞧瞧,这装修这摆设,有多气派。”

陆天明的夫人张敏在京城可谓赫赫有名,虽然她本人只是工信部办公厅的一个副主任,但她的家族可是在京城跺三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政治世家。出身于权贵之家,老公又是堂堂的财政部副部长,自然心高气傲,说起话张口就来,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

陈沛文微微一怔,笑着说道:“红州确实是个穷地方,不过再穷,驻京办总要搞得好一点,这也代表了一个省的形象嘛。说起来还要感谢陆部长,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们驻京办想盖大楼只能是做梦。”

陈沛文的话说得很得体,张敏咯咯地笑了,嗲声嗲气的让人头皮发麻:“你还算会说话,没有忘了我们家老陆对你的支持。”

陆天明夫妇的到来,立刻成了这次酒会的中心,这么两个大人物来了,自然没有一个人敢不重视的,再说了陆天明是管钱的,巴结好了他,只要人家从手指头缝里露一点,就足够下面的人吃一阵子了,一时间阿谀奉承的话语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这些让人恶心的话,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一股失落感出现在陈沛文的心里,论级别他和陆天明都是副部,按理说没有必要这么上赶着巴结,可问题是现在有求人家,不做出点低姿态来也不不行啊。

只待了不到十分钟,陆天明夫妇就要离开,看着陈沛文失望的表情,陆天明悄悄地把他拉到了一边:“陈省长,你的心意我和张敏都领了,不过你说的那件事情确实很难办,八十个亿我根本就没有权力解决,必须要得到总理的批示。总理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明确表态,年底前暂停各种财政补贴的发放,明年各经济欠发达省份的财政补贴也要大幅度削减。这样吧,考虑到红州省的实际困难,我再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给你们挤出一点来,不过额度也不会太大,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亿。”

要八十个亿才给一两个亿,陈沛文的失望可想而知,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今天这场酒会,就是这点钱人家也不一定会给。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陈沛文的心头,他奶奶的,我这个堂堂的常务副省长竟然成了要饭的。

看到陆天明夫妇坐进了电梯,驻京办主任闫伟清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陈省长,陆部长答应了吗?”

陈沛文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到闫伟清的话也没有给他个好脸:“你们驻京办是怎么搞的,我不是一直要求你们和财政部搞好关系吗?你说只要我亲自来这件事情就好办,结果我来了半个多月了,到现在事情还没有办成,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顿训,闫伟清觉得很委屈:“陈省长,我工作没有做好,请你批评,但是马上就要过年了,驻京办总要和各个部委联络一下感情吧,我们需要那五千万还要请陈省长想想办法,否则我们明年的工作就更难干了。”

“你难我就不难了吗?你过年难道我就不过年了?告诉你吧,原先我们计划好的八十个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需要总理的批示才行,你有办法拿到总理的批示吗?没有办法就别跟在我身后瞎嚷嚷,一两个亿这点钱还不够年底给干部们发福利的。”

这半个多月以来,闫伟清跟着陈沛文跑前跑后的,确实出了不少的力,本来以为要到钱之后,让陈沛文批给驻京办五千万,看这个样子一分钱也要不到了。没有钱这座大楼的装修款怎么付?收了人家那么多回扣,事情办不成还不被那些混蛋给*死?如果年底以前不给那些部委上点贡,明年再求他们办事可就难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这个驻京办的主任也就甭想当了。

也许是想起了闫伟清的好处,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讲的话太严厉,陈沛文缓和了一下口气:“老闫啊,不是我说你,驻京办今年花钱就像流水似的,不要说咱们还是个经济欠发达省份,就是有钱也架不住你们这么个花法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唉,我是真难呀。”

闫伟清想了一下突然说道:“陈省长,你听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闫伟清虽然花钱如流水,人比较贪一点,但在所有省市驻京办里,算得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在结交人方面也很有能力,如果没有他的运作,不要说今天晚上陆天明夫妇不会来,就是那些厅局级干部也绝对不会到场的。

“你又听到什么重要消息了?想说就痛痛快快的讲,干嘛吞吞吐吐的一点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