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接应队伍,在周边有很多股,有八路的也有平水支队的人,甚至有些土匪势力也过来拉人。

也有日伪军的小股队伍来扫荡,不过这些队伍的人都很狡猾,他们去过一个地方一次,就绝不会去第二次,让那些去扫荡的队伍每每扑空。

也发生过几次交火,有人员伤亡。

不过交火的那几支伪军日军部队的驻地,当晚就遭到了围攻,被全数歼灭。

现在日军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黄泛区一带,根本无力顾及这边的小规模战斗,因此这样的歼灭战进行了几次之后,那些伪军日军就算接到了情报,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了,暗自发狠,等到黄泛区一带的局势稳定之后,再来找这群混蛋的麻烦。

接进山里的难民会立即进行编组,年轻力壮的会就地训练待命,那些跟着进来的家人,会立即被转移到后方的根据地里。

各种势力,都在向着黄泛区一带移动,局势波云诡谲,暗流汹涌。

谁都知道,随着洪水渐退道路的情况开始改观,一场大战,将会不可避免的拉开帷幕。

第二十八军的驻地,在一处破败的小镇外围。

南岸是黄河溃堤的泛滥区,站在高处远远的能够看到对岸那洪水肆虐过之后的惨状,和那边相比,这边简直就是天堂。

但事实上,没有任何地方会是天堂。

从黄河另外一边溃退过来的十几万国.军在周边沿岸进行驻防,试图以黄河天险再驻防线,从而引来了对岸日军的炮火轰炸,甚至是日军的战机轰炸,每天都又人死在炮火之中。

而这些国.军溃兵一路丢盔弃甲的过来,为了逃的快一些早已将各种物资丢的差不多了,黄河一溃堤,他们倒是不用急着再跑,可没了物资,一日三餐都开始成了问题,在后勤部队没将补给物资运送过来之前,这些溃兵不得不连借带抢,进行就地解决。

于是,这附近的百姓,也都成为了饥民,和那些从对岸侥幸逃过来的难民一起,蝗虫过境一般的四处游荡,有人逃远了,而还有很多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了这些城镇之上,活的连狗都不如。

天刚蒙蒙亮,路远就已经醒了,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睡眠,多天来剧烈消耗的身体,总算稍稍得到了一点恢复。

牛疙瘩,还有毛英等士兵们还在沉睡,在大通铺上呼噜声震天,他们都太累了,在泥沙深没过膝的黄泛区内跋涉,甚至杀敌,消耗的可不仅仅是体力,精神上的消耗,也是极其巨大的。

路远能快速恢复,是因为他曾经接受过整整六年的残酷特种兵训练,而这些家伙,显然不可能接受过相同的训练。

“一二一,一二一……”

营房外,士兵的早操训练已经早已开始,在规划的区域内跑步,做着各种战术练习。

路远从营地里走过,有昨夜在指挥室那边认识的军官和他贴身而过,投来了冷冷的一瞥,也不知道是警惕还是敬畏。

转了一圈,路远没看到萧山令,便自顾自的出了军营向着镇上而去,对这些士兵的早操训练,他也无心插手,毕竟就算他能将川军独立团训练成一支不错的部队,但那也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才勉强有了些成效,而眼前的这支部队,一切顺利的话,路远觉得他们在午夜之前,就应该要准备出发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靠训练让他们增加战斗力,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宁愿用这些白费力气的时间,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可能吃点好的,鸡蛋肉类之类的东西,这么多天的炒面就凉水,已经快要将他吃吐了。

“军爷,军爷,赏点吃的吧……”

刚刚一出营地,便有十几二十名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老百姓围了上来,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带着相同的乞求悲苦之色。

这些人的神情,落在眼里直让路远的心一阵阵的刺痛,但他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冷着脸分开人群走了出去,没有给他们任何东西。周围墙角各处都有着饥肠辘辘的难民,路远很肯定,一旦他给了某一个人任何东西,剩余的难民会在眨眼之间全部涌过来,到时候他就算想脱身都难。

不帮这些可怜人并不是无情,实在是因为他帮不了,帮不过来。

不过,他已经想到该怎么帮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良心难安。

镇上破破烂烂的,有被炮火轰炸过后的痕迹,和军营门口一样,四处都是衣裳脏污破旧的难民,也有店铺打开了门在做生意,买卖粮食的,衣裳的,更有粥铺包子店之类。

别奇怪在如此困难的环境之下,怎么会有人有粮食做买卖,也别奇怪为什么这些难民明明饿的快要死了,却没有冲进这些铺子里抢了就吃——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开门做生意而不受到骚扰,那么这些铺子背后就一定有那些难民绝对惹不起的靠山,当然,这里的食物也往往伴随着一个足够让人吃惊的价钱。

每一样事物存在的背后,都一定有着它能够存在的道理,不会有意外。

镇上的小粮店就紧靠着唯一的小饭馆,其中传来了小米粥的香味,甚至还有炸油条的味道,不少难民在对面的不远处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仿佛能从这些香味里汲取到能够让他们活下去的营养。

可是,明明知道对面小饭馆里有吃的,他们连靠近一步都不敢。

饭馆和粮店的门口,都有着神情冷漠的汉子在把守,眉宇间的彪悍气息说明他们很可能都是手里见过血的,鼓鼓的腰间让人不难猜出是短枪之类的武器。

这些难民很饿,但肯定没疯,他们还不想为了一口吃的而丧命。

“掌柜的,求求你给我一碗粥吧,我爹娘病了,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行行好吧……要不然他们会死的……”

小饭馆的门口,有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苦苦央求,虽然穿着宽大的不满泥泞的粗布外套,却依旧能够看出对方有着窈窕的身段。

“要粥啊,拿钱来!”

掌柜的翘着山羊胡子咧着满嘴黄牙笑道,眯缝着眼在身前的女子身上肆意的打量着,有种猫看着已经堵在了墙角里的小老鼠一般的戏谑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