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军起义,不仅仅是攻击河北的南京大军少了一个军,武强的战略位置让整个河北战局彻底失衡,冀南门户大开且不说,二王两个纵队抵达武强,断了救援七十四军,以及攻击河间几个军的后路。
汤恩伯不过是两个军陷入围困,在河北,除七十四军外,第七军、四十八军、十八军、三十一军、五十八军都有可能被困在冀中,至少第七军和四十八军前途渺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蒋都没臭骂汤恩伯的心思。
刘峙嘴上已经一溜水泡,着急上火,对他而言,还有雪上加霜的事情,刘邓第三野战军一纵在空军的支援下,打穿了娘子关,从西边威胁着石门,山西通往河北的门户已经掌握在对方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军队会源源不断出娘子关,攻击石门,阎锡山的大军不但帮不了忙,还在第三野战军和沈忠毅南方军区的联手攻击下,在晋南一溃千里,第三野战军二纵、三纵已经打到黎城一线,一旦兵抵黄河,抄了他郑州司令部不说,也直接断了石门大军的后路。
山西方向如此迅速,和当年陈铁等人埋下的种子有直接关系,那些在日军华北方面军反击败逃回山西的原第六集团军士兵回到家乡后,躲避抓丁好些时日,在逃亡躲避期间,宣扬加入蒙疆的好处,等待赵总司令收复晋南的话语四处传播,鼓动了不少人心。
抗战结束,老阎为了维持军力,在晋南少不了搜刮,内战伊始,南京大军云集晋南,又是一通搜刮,这种加深仇恨,让种子蓬勃发芽的事情,直接葬送了老阎在山西苦心经营的基础,不管苏联、英国外国势力带来多大的绝望压力,晋南民众还是迫切的希望北方联合政府大军能够占领晋南,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七月,曙光突然出现,北方联合军反守为攻,一举跨过正太线,直冲而下,在通讯极为匮乏的这个年代,消息依然如风传遍晋南。
刘风成那些种子立刻活跃起来,联络志同道合之人,乡里乡亲,就干两件事情,替大军传递情报,托人给军中亲人捎话,不要抵抗,逃!
挺进晋南的二纵、三纵感叹,民众的力量真是无限大,消息传递,比地下党还要快,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老阎苦心费力好容易拼凑的孙福麟二十三军、沈瑞三十三军、鲁英麟新三十五军、史泽波十九军瓦解之迅速,超乎想象,逃跑士兵不计其数,抓都抓不得,有几个营长抓逃兵,想杀一儆百,却不料立刻引发哗变,被一窝蜂上去打死。
古代传檄而定也不过如此,攻击太原方向的几个军烟消云散,晋南落入北方联合政府手中,只是时间问题。
“早知如此,就先打国内了!”看着南线上报的消息,赵子赟笑着摇头。
“先打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杨杰不同意他的说法:“如果我们没有在北面全力抵御苏军入侵,没有在北线取得辉煌战果,南线敌军不会这么容易被瓦解,这是有关联的。”
“这到也是。”赵子赟也知道其中关联,看眼下情形,国内战事有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明年结束内战恐怕不是梦。
“司令、参谋长,太原彭、傅司令来电,鉴于山西方向取得突破,彭司令建议组建二十八、三十师、第四野战军四纵、五纵组成的南下兵团,由南方军区沈司令指挥,攻占潼关,切断陕西和河南的联系,并伺机南下四川,与云南兵团一起,先取四川。”张煜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赵子赟闻言,笑了笑:“看来怀归兄是要做些平衡,让南方军区忠毅兄也动动手脚。”
杨杰点点头:“恐怕是的,南线忠毅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既然怀归兄提出,南线也转入全线进攻,我看可以考虑,先取四川,打通和云南的联系,将会给南京致命打击。”
“看来平津的事情也得解决了。”赵子赟道。
“给忠毅发报,命令他监视平津之部队转入进攻前的准备,电告怀归兄,南下兵团之建议可行,但要在保定之战局明朗化后方可进行,可先派一、二师逼近潼关,并密切注意陕西之敌军动向。”杨杰思考片刻,下达了命令。
北平,李宗仁严峻的脸色说明情况不妙,杜聿明在一边也是皱眉不展,十三军、九十八军攻击涿州不利,没有空中优势,顿、邱二旅把守的涿州坚若磐石。
不过就算攻破涿州,前面还有定县、保定,依然改变不了被动的局面,平津之间脆弱的联系也随时可能被切断,但军事上难以取得进展的问题远远没有经济上的问题大!
早知是今天这个局面,李宗仁打死都不会进北平,在他看来,平津就是赵子赟一早给南京埋下的天大的坑!
内战爆发之后,北平物价一天几涨,法币如废纸一般飞速贬值,进入七月,已经没有任何商家接受法币,就连硬通货的银元、黄金也不行了,整个北平市,要想得到生活必须品,只有以货易货这一条路,而粮食,则是这其中的硬通货。
曾经以为内战爆发,南京大军可以迅速打穿****占领的津浦路或者平汉线任何一条,南方物资会源源不断抵达平津的幻想破灭了,甚至从冀中打出一条通道也变得毫无可能,恐慌在大范围蔓延,北平市政府已经失去对整个城市的控制,烧杀抢掠随处可见。
李宗仁知道,为准备内战,平津是储备了一批物资的,老百姓家里,也不是颗粒全无,俩个月就崩溃完全是信心的崩塌,谁都说不清楚还要撑多久,要是到了年底,肯定是撑不下去的,这种情况下,谁不想偷偷多弄点物资?
有门道,有势力的人自然想尽办法收集,那里还有什么秩序和道德,百姓苦不堪言,天津的情况更糟糕,二战结束,天津就没从日本人的破坏中缓过劲来,这内战一开,交通断绝,天津迅速滑落为人间地狱。
恐怕要不了一个月,都不要北方联合军打,平津就已经完了,李宗仁对此苦笑,连他自己都无法逃离平津,还有谁能做到?他实在不明白,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南京,不说消灭蒙疆吧,打通山东一线怎么就这么难?
其实平津只不过是南方各省滑落深渊的最后真实写照,战争打的是经济,这是绝对的真理,虽然没有平津那么惨,但南方各省滑落深渊的速度一点不比平津慢,只不过还未到最后的山穷水尽的地步。
和平津一样,南方法币贬值的速度也是惊人,如果以蒙疆元做对比,法币已经在短短两个月,迅速滑落到一比六千的境地,而且还没有止步的势头,尤其到了七月,北方联合政府对外宣布了对苏战况后,前景堪忧的南方市场,法币直接跳空下坠,七月三日就相当于一万四千法币兑换一蒙疆元的比值。
这和几个月前三方协定签署后,法币与蒙疆元兑换迅速回升到六十比一形成宣明对比,那是后和平曙光极大的支撑了法币的地位。
南京经济在整个抗战期间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西部地区本就工业薄弱,能支撑战争已经是奇迹了,不管怎样,抵御侵略,加上盟国援助,以及蒙疆的部分支持,民众勒紧裤腰带,算是熬了下来,宋子文也一度有振兴经济的决心。
恢复经济,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削减财政支出,尤其是削减军队这个耗费巨大的无底洞支出,可以说是当时南京政权唯一的办法,为内战做准备,扩充军队,大量美国援助变为军火,显然是釜底抽薪,经济这把火,无论如何都烧不起来。
抗战期间超发的法币一旦失去实体经济的支撑,就算有黄金支撑,也是撑不住的,何况南京还没有能够支撑法币的黄金储备。
除此之外,内战爆发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点,那就是大春作物刚刚播种的季节,中原地区沦为战区的恐慌让百姓大面积荒废了刚刚播下种子的田地,河南、河北、山东三大粮仓不复存在,粮食价格上涨,直接摧毁了南京脆弱的经济体系。
要命的是,南方那些大户人家,尤其是孔宋家族的人,抛出所有法币,换取黄金、美元,准备在情况不妙时前往美国,不打算离开故土的,也有不少对蒙疆推行的土地国有化担忧,先抛出手中田地,套取黄金,北方联合政府赢,至少家产还在,南京赢,在把大量土地买回来,算是先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情况在天府之国更为明显,南面有卢汉云南兵团,北面打不过来,南面呢?可以说整个南方,百姓心慌慌,大户心慌慌,有钱没钱的都心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