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怡走出门那一刻,眼泪忍不住涌出,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骂得如此难听。
“这是怎么了?”上楼的赵子赟看到她站在走廊独自流泪,手里还握着枪,吃惊不小。
“二哥…….”委屈从心起,叶静怡跑了几步,本想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猛然脑海中浮现小蒋的冷笑,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过她的举动赵子赟看得出来,“进屋说。”
进到办公室,赵子赟将自己桌上的杯子递给她,“喝水吧。”然后,很随意的将她手中的枪接了过来,递给赵振。
赵振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枪,见赵子赟用杯子换过手枪,才松了口气,一检查,汗下来了。
“蒋建丰说你了?”
叶静怡不吭气。
“算了,此事对他打击恐怕不小,他也是党国青年才俊,心怀大志,论本事不在我之下……”
“就他?二哥别给他贴金了,他怎能和二哥相提并论,你别再提他,提他我跟你翻脸!”
“好,好,不提。”
喝光杯子里的水,叶静怡才1∑,发现这是赵子赟的杯子,脸微微红了下,装作很自然的去倒水。
赵振将枪递给赵子赟,低声道:“司令,上了膛的!”
赵子赟愣了下,乖乖,这干妹妹刚才是打算一枪崩了小蒋啊,这小蒋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要杀人?想想,赵子赟也脊背发凉。
“二哥,楼下那些人打发了?怎么这么快?”叶静怡将杯子递还给他,从他手里拿回枪,插回腰间。
见她收起枪,赵振放下心来:“司令出马,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司令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散了。”
“吹牛!”叶静怡才不信。
“是真的。”赵振急了:“司令解释了几句,宣布取消试点的决定后,就说了一句,民众就散了,还是飞快!”
“真的假的?”叶静怡大为惊异,“说了句什么?”
“司令说,他要请来请愿的人吃饭,并给他们买回去的车票,作为他个人的补偿。司令才说完,那个李掌柜就说着不敢,飞一般的逃了。”
叶静怡咯咯笑了起来,她能想象得到,那些民众慌乱离开,生怕他们的委员长强行请客买票,蒙疆的规矩民众知道,赵子赟这么做,只能花自己的钱,他们怎么会让自己的委员长破费呢?
“二哥,你告诉我,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小蒋这么想,倒是正常,今天的事你也在场,我没想到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叶静怡顿时不敢看他:“二哥,我说错了。”
“算啦,我要去孙夫人那里汇报,你呢?”赵子赟说着,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
叶静怡看到,心跳得扑通扑通,手下一下子冒出汗来,他怎么喝了?
赵子赟是没注意,刚才下去说了些话,口也渴了,“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叶静怡慌了:“没什么,我也想去见见孙夫人,二哥,不碍事吧?”
赵子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了,这次倒还问我碍事不碍事,以往你可不会问的。”
“我去洗个脸!”叶静怡也不回应,说完便跑了出去。
“奇怪了!”赵子赟说着放下杯子,不过却顿住了几秒钟,他想起这杯子叶静怡刚刚喝过水,自己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继续用,是不是让她难堪了?
摇摇头,这种事没法解释,只能装傻,安排赵振备车,他也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门口,看着小蒋办公室,犹豫了下,还是朝楼下走,这个时候,就不刺激他了。
来到蒙疆联合政务委员会,孙、于、石早已在说着话,省府门口的事情,他们已经知晓。
“孙夫人,我不得不宣布取消试点……”
“子赟,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这么处理,也是没有的办法。鸿钧已经打来电话说了情况,取消也不是坏事。”孙夫人道。
赵子赟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大同和宣化这些年来关注太少,要是换一个稳定点的县,恐怕就不一样了。”
“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于右任道:“越稳定的越容易出事,要是你选择的是旗县,或者是张北这样的大县,民众更无法接受,很有可能不是民众自己请愿,而是县府带头,这个影响就大了!”
赵子赟苦笑:“事到如今,说这些晚了,老于,重庆那边怎么办?”
“我们正在商议此事,我的意见是他们不问,我们就不提,稀里糊涂过去算了。”
“不提?这次重庆颜面尽失,我们不提,人家会说我们是有意安排民众闹事的。”
老于摇摇头:“不见得,谁都不是傻子…..”
正说着,宋思雨匆匆进来:“孙夫人,马先生来了,他要见您和赵委员长,先生很生气。”
“快请。”孙夫人急忙道。
“不用请!”话音落,老马一脸寒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旋和一人。
赵子赟一见此人,愣了:“先生怎么也来了?”
“都是你干得好事!让唐先生都不得不从涿鹿连夜赶来。”老马怒道。
“先生,我…….”
唐乃康见状,急忙道:“马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来提醒下子赟。”
“先生坐下说。”
老马哼了声,自顾自的坐下,让孙夫人和老于、老石都有些难堪。
“子赟啊,唐先生连夜赶来,就是想告诉你,涿鹿民众请他来张恒,务必要表达他们的一个意思,若是你因为大同、宣化试点不成,改其他县,别的地方他们不管,但涿鹿绝对不行。”许旋解释道。
赵子赟顿时有些晕了。
“叔玑说得客气了!要不是你的唐先生阻拦,涿鹿几千民众已经在路上了!涿鹿一动,消息疯传,蒙疆所有县必将情愿!”老马冷声道。
赵子赟一听,冷汗直冒,急忙行礼:“多谢先生帮忙阻止。”
“不用谢我,今天听闻你取消试点,我就放心了,我不碍事的…..”说着,唐乃康用眼神示意他应该安抚老马。
“先生消消气。”赵子赟急忙凑到老马身边。
“我这气消不了!”老马火真的大,这几日静养,没去学校,报纸上有没有登还未定下来的重庆试点一事,老马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直到许旋带着唐乃康来找他,他才知道这件大事。
“子赟,你知不知道获得民心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要毁掉民心,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就不怕十几年的心血一夜之间付之东流吗!”
“先生,我……”
“从阳高,到多伦,再到如今的蒙疆,你大哥和你,还有跟随你的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远的不说了,就今年蒙疆一战,几万人为了这个蒙疆付出了生命,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轻率的决定,会让他们白死了!”
老马言辞非常激烈,让一边的叶静怡坐不住了,“先生,不怪二哥,是我提出来的。”
老马瞪了她一眼:“没你的事!他又不是小孩子,他做出的决定,他负责!”
叶静怡急忙缩到一边,老马发火,太可怕了。
孙夫人蹙眉:“马先生,我是蒙疆联合政务委员会的委员长,这个决定也是我做出来的,要说责任,应该是我的责任。”
老马看着她:“孙夫人,您贵为国母,按理说,我是不好说什么的,可今日,我必须告诉夫人,此事大错特错!还有诱人兄,蘅青兄,我今日也不怕得罪你们,子赟不清楚重庆那些人,你们不知道?他蒋公要有本事收拾得了他们,民国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怎么,祸害先总理留下的民国还不够,还要来祸害蒙疆?”
“你们可别小看一个试点县!只要重庆的人在蒙疆有一个立足之地,那些大家族必定蜂拥而入,他们眼中除了钱,还有什么?赵子赟,你别忘了,当年一个宋子安,就差点逼得你上梁山,你居然还敢拿出一个县来给他们折腾,这一次是民众请愿,真要他们折腾完了,那就不是请愿,而是造反!”
“马先生言重了,我们也想过,造反是不太可能的。”
“是吗?”老马冷冷看着石瑛,“我有说造子赟的反吗?他们就不能造重庆的反?他们就不会给蒙疆兵团里的家人写信,一同杀光重庆派来的人?蘅青兄,我且问你,到时候子赟是跟着造反,还是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