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从心里讲赵子梧是不太愿意打的,方振武军纪严明,和这样的队伍交手输赢损失都不会小,民团正在发展时期,还很脆弱,拼光了得利的是那位阎督军。
可人家欺负到头上,哪有不还手的道理,接到张志新的消息,他并没有过多迟疑,集合一营、三营就赶往城西,一路上和楚峰谈论着这是方振武的动作还是突发事件。
见到张志新,简单的了解了情况,赵子梧就明白闹大了,不管是不是突发事件,死了几百人俄国人,方振武怎么也要做出反应的。既然战事无法避免,几位主要人物便紧急商量对策,步兵对步兵,赵子梧不是太怕,他担心的是方振武的炮兵,那玩意他招架不住。
“团长,还有三个小时天就黑了,我估计今天方振武是不太可能将炮兵掉过来,明天才是恶战。”
张志新的话众人认可,赵子梧想了想,“先解决眼前的事,至于他们的炮,回头再想办法。”
常风提出对方可能还有骑兵,要/ 避免在野外作战,现在赵子梧已经不考虑保全工厂之事,打赢才有活路。
“我们依托这两个厂,将战线布置在附近这几个村庄里,这样对方就算有骑兵,也发挥不了作用。”
这个安排是最有效的,只是几人都知道,工厂完了,“妈的,早知道就不要跟他们客气,候守常在城里守,咱们在外围打,就不信他国民军能讨得了好?”常风气道。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张志新不满道,“团长,今天我看能应付过去,明天怎么办?”
赵子梧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好一会,“如果他们真的调炮过来,我们就撤到西边的山里去,哼!既然要玩,就玩大点,他们想打通交通线,我就彻底断了他们的铁路线!常风,你带一个连,去把西边的铁路给我扒了!”
民团迅速的行动起来,赵子梧将王贵、李建波两个连布置在最外围的村庄里,让他们进行第一道阻击,张志新带着常风营剩下的两个连在工厂前那个村庄进行第二道阻击,他则带着警卫连和张志新营剩下那个连驻守面粉厂,三营交给楚峰带领,从北面迂回,伺机出击,彻底打乱国民军进攻的部署,突击队两个小队在外围游弋,扰乱敌人。
他这边刚部署完毕,瓦西里的骑兵就如旋风般从车站方向冲了过来,俄国士兵嘴里呐喊着,不少人手中还挥舞着闪亮的马刀,他们此时心中也燃烧着怒火,只有将敌人的人头砍下,才能洗刷对方给他们带来的耻辱。
马蹄声如雷,在城西旷野中回荡,瓦西里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清楚对方的部署,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一路杀过去,他不相信这片土地上有谁能挡得住他,当然,要说他狂妄,也有狂妄的道理,来中国这么久,他早就知道这里的军队极度缺乏重武器,要不然阳高这么屁大个县城,国民军会搞不定?
九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声势很浩大,接近村庄时,王贵连率先开枪,散布在村庄里各处民房中的团丁受位置限制,有机会开枪的并不多,这让枪声显得有些奚落,而且打骑兵这种快速运动的目标团丁还没有经验,几枪过后,居然无人打中目标。
瓦西里听到枪声时还有些担心,见对方打不中,他在马上哈哈大笑:“乌合之众!”小地方的村庄一般都沿着道路两边往里延伸,越靠近村庄,有射击条件的团丁就越多,随着李建波连也开火,枪声密集起来,开始有俄国士兵落马,马上的俄国人也开始开枪还击,子弹打在民房墙壁上,发出噗噗的声音,运动中的骑兵打固定目标也不太容易,双方前几轮对射命中率极低。
团丁渐渐显示出长期实弹训练的效果,几枪后就开始试着调整射击的角度和提前量,有些人反应快,知道打马比打人容易,一门心思盯着马打,这下算是打在骑兵的软肋上,受伤的马不但会把骑手掀下来,而且会乱跳、转向,极大的影响了后面骑兵的速度和阵型。
团丁们抓住机会屏住呼吸瞄准,准确率陡然上升,一名俄国人刚刚从马上摔下来,还没等他爬起来看清楚方向,“噗!”一颗子弹准确的集中他的脑袋,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俄国人迅速的作出了反应,一部分骑着马在房屋间穿梭,一部分下了马,和团丁对射,还有一些利用马的冲劲直接从房屋的门冲入房屋展开短兵相接,双方彻底混战。
李建波打了会发现这么下去不行,迟早他们会被挤了出去,没了房屋掩护,骑兵的威力将完全展现出来。来不及多想,他下令收缩防线,固守几个较大的院落。
王贵正着急该怎么办,发现李建波开始集中兵力,他也照葫芦画瓢,这样一来,两个连都和大路有了些距离,村里的道路是日常行走的便道,并不像大路适合马匹的快速通过,越朝里,转角、急弯就越多,俄国人需要控制马的速度和转向,一番手忙脚乱,被王贵和李建波抓住机会一顿好揍。
兵力集中,有些团丁没了合适的射击位置,一时情急,上了房顶,更有几人上了院子中的大树,这下,射界开阔了许多,两三个院子相互配合,几乎没有射击死角,俄国人顶不住了,边打边向村庄外退去。
李建波到后来,没开过一枪,攀上一个屋顶,他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一切,民团都是在学习中成长,初次应对骑兵,他需要好好看看。
望着退到大路上,和民团脱离接触的骑兵,瓦西里阴沉着脸,民团的抵抗出乎他的意料,“一群胆小的懦夫!不敢面对面的打。”他愤愤说了句,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他需要火炮,需要将这些爬虫刚出村庄。
李建波仔细观察后,学到不少东西,想到第二道防线的人员设置和他一开始一样,心中有些担忧,对方迟早会掉炮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要是能够将面前的骑兵打残,不管是固守,还是后撤,都要好应对一些,想到这里,他有了想法,趁着俄国人暂时退下去的档口,他带着几名团丁沿着院落靠近了大路,然后飞速的跑到路的另一边,三转两转,来到了王贵的指挥部。
“咦,你跑来干嘛?”
不顾王贵惊讶的问话,李建波急道:“要想法给这些骑兵狠狠来一下。”
王贵两眼一翻,“废话,我也想,可连机枪都没有,那些家伙来得快,去的也快,怎么打?”
“我想这样……”
王贵听完,抓了抓头,“你这想法有些问题,要是他们不追怎么办?”
“不追?那就撤到第二道防线,提醒营长重新布置,要是还按我们这一样,占不到便宜。”
王贵想了想,“嗯,有道理,咱们刚才白费了不少弹药,等子弹打光了,逃都没法逃,行,就按你说的。”
民团的异动俄国人很快就发现了,望着分成几股从村庄里出来急速往西去的民团小股部队,瓦西里有些不解,对方并没有败,这是为何?
对方显然不会去管他怎么想,连续不断的离开村庄,瓦西里突然想到地方武装向来弹药紧张,他有些明白了,西北军作战向来是打不了多久就开始肉搏,看来对方也是如此,这些人不傻,知道和骑兵没有肉搏的可能性,才趁机后撤,瓦西里有些责怪自己反应迟钝,让对方如此从容的跑了好一会,“追!追上去宰了他们!”
俄国人迅速集结发起进攻,马蹄声再次响彻大地,这次所有骑兵都高高挥舞这手中的钢刀,嘴里高喊着乌拉,他们此时已经变成了野兽,眼中只有猎物。对方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的进攻,正撒腿朝西面的村庄跑,生怕猎物逃脱,俄国骑兵将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最高,大片大片的尘土被扬起,蔚为壮观。
骑兵的先锋高速冲进村落,消失在房屋之间,瓦西里举着望远镜,当看到一名骑兵出现在村庄另一头的道路上时,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放下望远镜,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准备出发去清点战果。
“哒哒哒……”急促的枪声响起,瓦西里一听就知道这是手提机关枪的声音,“糟了!”他大喊一声,骑着马急速超前跑去。
枪声来自于两个连全部的花机关和自来得,在工厂已经玩过这一出的王贵和李建波再次将这些近战利器集中使用,方式很简单,隐藏在道路两边的房屋里,俄国人追敌心切,加上留下的人还不到三十人,根本发现不了。
带队的王贵还很坏,见冲在前面的只有十余骑,他没开枪,等大队人马靠近,他才推开窗子扣动了扳机,枪声就是命令,两边房屋门窗大开,一条条火舌喷出,子弹如雨点般洒在大路上,以面射击为主的花机关发挥了最大的威力,人、马成片倒地,一个弹夹打完,王贵将花机关丢给边上的团丁换弹夹,他自己则抓起边上的手榴弹,拉着就丢,就在这换弹夹的瞬间,他就投出了五个手榴弹,两边都有团丁做着和他同样的事,也不管准头,投得越多越好,这简直是雪上加霜,俄国人彻底崩溃了,拼命抽打胯下战马,只想逃离这个地域。
花机关再次响起,完全是一边到的杀戮,用肉体承受着对方的杀戮,俄国人好容易才原路退了回去,丢下一地的人尸、马尸。偷袭成功,王贵不会傻到对方再次组织起来发起报复,他倒提着花机关吼道:“撤!”
二十几人离开房屋,没命的往西跑,这次可真的是逃命。过于追求最大战果,王贵忽略了一件事,他放过的十余骑俄国骑兵正拨转马头往回走,与逃出村庄的团丁迎面相撞,这下王贵可没有任何取巧之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王贵有种要交待在这里的感觉,“妈的,拼了!”
“呯!呯!”零星的枪声响起,迎头的几匹马前蹄一弯,身体急速的朝地面倒去,俄国骑兵从马上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所有的马都中弹倒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贵一时愣了,当从地上爬起的俄国人举起向他瞄准时,他还发着呆。
“呯!”一颗子弹准确的打中那名俄国人的头部,血光一现,俄国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王贵从震惊中回了神,他使劲扣动手里花机关的扳机,“杀光他们!”
枪响人死,将最后一个俄国人打翻在地,王贵急忙四处张望,远处庄稼地里,冒出几个人影,朝他拼命挥手,随即快速朝后退去。
短短一眼,王贵已经认出这是楚峰的突击小队,救命啊,王贵决定回去后要好好请突击队喝一顿。
瓦西里再次暴跳如雷,这亏吃得不是一般的大,号称国民军中精锐的俄国义勇军居然被一群土包子打得灰头土脸,近三百人倒在这个屁大的村庄里,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损失了一半人马。
“炮,我要的炮在哪里?”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瓦西里不敢再冒进,他后撤了两里,在铁路边的民房放下指挥部,派出人去与阮玄武交涉,尽快将火炮调过来,山炮、野炮还是迫击炮,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