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要亲自去见刘桂?”
王喜愣神,不过随即就满脸笑意:“大人您亲自去问他,定然能问出根源的。”
也不怪王喜如此,毕竟曾毅在钱塘的表现,就十分的让王喜佩服。
在王喜看来,就没有曾毅解决不了的问题,除非是曾毅不想解决。
“走吧,去瞧瞧。”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吩咐,道:“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前来探视审问,明白么?”
王喜点头,拱手,道:“大人您放心,下官明白。”
王喜自然是明白曾毅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这话,主要针对的,就是另外一位钦差,那位户部右侍郎张阳。
“刘知府,昨夜睡的可好?”
曾毅到了关押刘桂的屋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笑眯眯的打量了下屋内的环境:“这屋内的布局到是不错,平日里看来刘知府还挺有雅兴的。”
“钦差大人。”
刘桂双眼通红的看着曾毅,拱了拱手,直接跪倒在地,他昨个晚上可是一夜未睡的,这也正常,任谁碰到这种天大的事情,也睡不着的。
毕竟他的罪行一旦确定,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若是能睡着,那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别,本官只不过是来问你几句话,你急着跪下算什么?”
曾毅笑眯眯的开口,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也自便吧,你这跪不跪的,其实没什么用处。”
“大人,下官真是冤枉的啊。”
刘桂双目通红,也不起起身,声音都有些发哑了,虽说昨个晚上和今个早上侍卫都给他送来了饭菜,而且也没亏待了他,饭菜和侍卫们吃的都差不多,可这个时候了,就算是给他端来山珍海味,他也是吃不下的。
“你冤枉不冤枉的,这个咱们另说。”
曾毅笑着开口,道:“本官听按察使吕大人所说,你只是吩咐捕头前去教训那些个灾民,而非是要打死他们,对么?”
一听曾毅这话,刘桂双目中闪过一丝希望之色,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下官真是没有说过要打死他们啊,他们可都是下官治下的百姓,下官岂会如此心狠手辣?”
“恩。”
曾毅恩了一声,微微点头:“那捕头王高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刘知府你下的命令,可他也并未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
“你说,本官该信谁的?”
刘桂连忙开口,一手指天,直接就开始赌咒发誓:“大人,您肯定是要信下官的啊,那王高不过是一……他的话岂能信?下官若是有半句虚言…………。”
曾毅嘴角微微上扬:“那本官就暂时姑且信了刘知府你的话吧。”
“刘知府看如此可好?”
刘桂虽然不知道曾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毕竟是对他好的事情,所以连连点头,冲着曾毅道谢。
曾毅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身为知府,却指使衙役殴打百姓,以至于造成十几条人命丧生,该杀。”
曾毅这话落地,刘桂就楞在了那,楞了许久,足足有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的确,之前他一直说他没有吩咐打死那些个灾民,就是为了活命,可是,曾毅这话说出来,瞬间,他突然清醒了。
正如曾毅所说,哪怕是他只是吩咐捕头王高殴打那些个灾民,可如今那十几条人命没了,他这个知府,照样是逃不掉的,照样是死罪。
既然左右是个死,何必在纠缠那些呢?
“大人,您……。”
刘桂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哭腔:“下官这命,是没了啊。”
曾毅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刘桂那在各种胡言乱语,各种后悔莫及,足足过了多半个时辰,刘桂才算是缓过劲来。
直到此时,曾毅才缓缓开口,道:“昨个,本官命人查抄了知府衙门。”
“总共查抄纹银……珠宝首饰等……还有那些个珍贵的药材……。”
“那些灾民状告你贪墨赈灾款项,这证据却是足了。”
“指挥衙役殴打灾民,以至造成十几条人命丧生,又贪墨赈灾钱粮,你说,这些罪名,足够你死多少次了?”
“贪墨赈灾钱粮可是大罪,指不定,你的家人也是要被牵连的啊。”
“只是,本官倒是有些好奇,你贪墨的那些钱粮,都藏哪了,你府中搜出来的这些,绝对不足。”
“而且,本官更好奇,户部侍郎张阳张大人这个赈灾钦差就在你德安府坐镇,你又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贪墨了这些赈灾钱粮的,如何能够瞒得过这位户部侍郎的。”
“能否给本官说一说?”
曾毅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此时,仍旧如此,虽然话里带着询问,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好奇之色。
深吸了口气,刘桂看着曾毅,道:“大人,您说的这些,下官不明白。”
“那些钱财,原本就是下官家中世代积累下来的,怎就成了贪墨赈灾钱粮?”
刘桂拒不承认,曾毅也不惊讶,毕竟虽说刘桂凭借之前的罪名,就已经是死罪了,可谁也不知道会否还有变数,可是他若承认了贪墨赈灾钱粮,那可就真是九死无生了。
“不明白,没关系,本官今个原本也就没打算你会说些什么。”
曾毅笑眯眯的开口,他这话并非是故意说给刘桂听的,而是他真的今个没有打算从刘桂这问出什么来的。
哪怕是问案,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的,曾毅今个过来,不过是提前在刘桂心里留下一个引子,为他日后在问案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罢了。
“你肯定是要死的,任谁也救不了你。”
曾毅轻声开口,仿佛是在说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这一点,本官可以给你保证,因为本官是钦差。”
“本官有便宜行事之权,所以,一旦本官发现苗头不对,有人想要救你,那本官便会立即命令侍卫砍了你的脑袋。”
“你的罪行,本官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曾毅这话,让刘桂眼中露出愤恨之色,可是,随即就是无边的绝望,曾毅是钦差,既然说出了这番话,那就绝对不会是单纯说出来吓他的。
“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曾毅笑着,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副王命旗牌,拿在手里,冲着刘桂晃了晃,道:“认识吧?”
刘桂木讷的点了点头,看到王命旗牌的瞬间,他信了曾毅的话,就算是钦差离京,也不是都有王命旗牌的。
最起码,户部侍郎张阳这个赈灾的钦差就没有王命旗牌。
“所以啊,在这湖广境内,本官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更改的,当然,事无绝对,但是,在本官看来,该是没人会为了救你这么一个如此罪行在身之人,而和本官彻底闹翻。”
“你左右是将死之人,指不定还会替谁背一些罪名,换取你家人的平安富贵之类的。”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刘桂,道:“本官这话说的可对?”
刘桂只是看了曾毅一眼,也不吭声,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就算是曾毅给他说的这些,他也只不过是听进去了,但是还没力气思考。
“本官只是告诉你一件事,今个本官给你说的这些,你最好记在心里,不妨等等看,看看旁人能给你应承下什么条件,本官或许会给你更好的一个答案。”
“有些事情嘛,是可以商量的。”
“当然,一些不切实际的,比如你能活命之类的等等,若是真有人能做到,那本官可就真算是佩服了!”
曾毅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先是表现出他自己的权势,同时,在告诉刘桂,不管他想要替谁背罪名,那个人承诺他什么好处,曾毅这边,都可以商量的,也就是说,都可以给他更多的一些好处。
这其实才是曾毅的杀手锏,刘桂是必死的,所以,能给刘桂的好处,无非就是对他的家人如何如何,这一点,曾毅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也正如曾毅所说,凡事都是有准则的,一旦超过这个准则,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至多,是他在费些手段罢了,也不是非要刘桂配合,才能破案,只不过曾毅有些懒,这是个最简单的办法了。
“好了,你先休息吧,本官告辞了。”
曾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屋门前,准备开门的时候,停了下手上的动作:“别急着死,先听听他们给你的条件,在和本官商量商量。”
“本官可是很有信誉的。”
说完这话,曾毅才从屋内离开,在曾毅看来,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交易的,只要是允许的范围内就成。
屋内,刘桂仍旧瘫坐在地,曾毅的离开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刘桂的身体才算动了一下,证明他还活着,没有因为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而承受不住直接一命呜呼。
“可悲,可悲啊。”
刘桂嘴里嘀咕着,一瞬间,泪痕满面,为了那几万两的银子,大好前程没了,不仅如此,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可那银子,他却一两都还未曾动用啊。
“半辈子了啊,怎就活腻了呢?”
刘桂喃喃自语,其实,他之前为官一直还算是可以的,虽然也有所受贿之类的,但是,都不多,他的胆子不大,所以大的贿赂等事情,他也不敢做。
可偏偏这次,他经不住利诱,做了一把大的,可就这么一次经不住利益,结果却把性命都给丢了。
“张阳。”
刘桂恨声开口,他之所以落得如此局面,全就是因为这个户部侍郎张阳了,若非他是赈灾钦差为高权威,自己又岂会那么容易信他,自己又岂会妥协?
若非是如此,又岂会因此丢了性命。
“曾毅。”
刘桂声音中带着恼怒,若是曾毅这个钦差早些到,他自然不敢做下如此事情,他的性命自然也就无忧了,可偏偏,曾毅这个钦差如今才来,而且一来,就直接把他这个知府给拿下了。
所有的人,偏偏都和他这个德安的知府过不去。
“好啊,好啊。”
“都是高高在上的高官,都是威风的很啊。”
刘桂恨声开口,充满了嘲讽之意。
“你们做事不厚道,也别怪我临死拖几个垫背的了。”
刘桂嘿嘿笑着,脸上充满了狰狞之色。
屋外,曾毅在小院内站了一会,方才笑着离开。
“大人,刘桂招了么?”
王喜好奇的询问。
“未曾问供,他怎么招?”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王喜,道:“别着急,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着急也没用。”
在曾毅看来,今个,他已经给张阳这个赈灾钦差把坑给挖好了,现在就等着张阳自己往坑里跳了。
曾毅还真就不信了,那刘桂在能做出两个选择的时候,还会选择张阳,尤其是自己这边的选择,肯定会比张阳的强一些的时候。
“让人盯着点户部张侍郎他们的行踪。”
“钦差侍卫们的行踪,倒是不用一直盯着,而是他的那些个随从的行踪,给盯紧了。”
“指不定就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事情。”
曾毅开口吩咐,之所以不用盯着钦差侍卫们的行踪,这些钦差侍卫,毕竟不是他们哪个官员自己的人。
用钦差侍卫办那些隐秘的事情等,都是可以的,但是,若是办了什么贪赃枉法等等的事情,可就有些不怎么牢靠了。
所以,若是那张阳有什么紧要的秘密事情,在曾毅看来,肯定是要吩咐他的那些个随从们去做的。
“大人,钦差侍卫最好也盯着。”
王喜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您是不知道,咱们这大多数侍卫,都是听命行事,其余事情,无论好坏,都是不管的,好坏于咱们钦差侍卫,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咱们也不会多嘴。”
听完王喜这话,曾毅楞了好一会,他一直以为,钦差侍卫是忠于朝廷的,若是钦差做了什么枉法的事情,他们虽然会听命,可是回京之后会禀报朝廷,可如今听王喜这么一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