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来都不缺那些个喜欢出风头,喜欢攀附权贵的人,那些个想要拜会曾毅的士子们,其实也是有这个心思的。
毕竟曾毅如今虽然成了太子的伴读,甚至查了湖州府的案子,出了大风头,可是,却并无官身,还是士子,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觉得和曾毅搞好关系,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其实,这事情并不容易,最开始拜会曾毅的人,全都吃了个闭门羹,当然,曾毅府上的人也是可客客气气的说话,这也算是让旁人不好说什么。
而如今,在去曾毅府上拜会的人,就直接被曾府的仆人告之,他们老爷不在府上,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找了个地方潜心读书,迎接会试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这些人不满,可又能如何?而且,也不少人发现,曾毅的确是没有回府的,而且已经有数天了。
这个发现,倒是让不少来拜会过曾毅的人心里舒畅了一些,只要曾毅并非是刻意不见他们的,这就成了。
而曾毅之前所想的,或许会有人说些不中听的话,这种情况倒是没有出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个想要走捷径攀附权贵的人虽然有,但是,和进京赶考的士子们比起来,倒是不算多了。
只能算是极少数的一部分,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是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原本他们和曾毅就不相识的。
而且,他们前去曾府拜会,虽然没见到曾毅,可是,曾府的人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这种事情,若是他们在不知廉耻的说出去,那丢人的可就只会是他们了。
不仅如此,如今,本科会试主考官的人选虽然还未传出来,可是已经有不少人猜测仍旧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了。
因为去年的会试就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原本该做主考官的,虽然出了习题案,可是,却是出在副考官身上,而非是李东阳这个主考官的身上。
所以,此次会试主考官,仍旧是李东阳的可能性很大,这是其一。
其二,内阁如今有三位大学士,其中刘健为内阁首辅,而谢迁为内阁次辅,为由李东阳为内阁大学士。
这种情况下,有些事情,自然是该让给李东阳这个内阁大学士的,这也叫做平衡之道。
当然,这些个消息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是,说的有理有据,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少人相信的。
而之前,许多士子虽然知道曾毅成了太子伴读,破了湖州府案,可却并不知道曾毅拜入了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的门下。
可是,自从进京以后,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出了,那些个消息灵通的士子们,几乎全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种情况下,可就没几个人愿意得罪曾毅了。
要知道,有内阁大学士在背后撑腰,谁没事找事去自寻麻烦?
更何况,若是万一今科会试真仍旧是李东阳主考,那一旦榜上有名,他们可就该称呼李东阳为恩师了,而曾毅可就成了他们的师兄了。
这种情况一旦出现,今个他们传了不该说的话,日后只会不好相见。
出于种种情况,倒是没人因为曾毅不见,而传出什么不利于曾毅的流言来。
“你这是准备一直在这院子内躲着?”
曾毅新租的地方,肯定是不会瞒着伦文叙的,所以,时隔多日,伦文叙便寻了过来。
“不躲着难不成回去天天见客?”
曾毅苦笑连连,嘴角更是带着一丝深意:“更何况,如今这会试即将开始,我这还没有什么把握,自然是该好好温习。”
“据说这次会试仍旧是李东阳大学士为主考官。”
伦文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若真是如此,你应该能够多少在多几分把握的。”
“怎么多?”
曾毅苦笑着摇头,道:“你这话算是彻底的错了,先不说恩师是否真为此次会试主考官,就算是,又能如何?”
“难不成恩师还能看到我的名字不成?”
“就算是恩师认得小弟的笔迹,可是,这会试,可并非是恩师一人阅卷啊。”
曾毅这话没有丝毫的错误,这会试阅卷,可也并非是主考官的一言堂,更何况,若是他的试卷太差,就算是李东阳认出了他的笔迹,又能如何?
“唉。”
伦文叙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曾毅了,毕竟最近曾毅表现的实在是太没有自信了。
这和曾毅在湖州府办案及其他时候可是大不相同的,但是,也正因此,伦文叙才更清楚曾毅学识上的欠缺。
“对了,这次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可有什么有名的才子?”
曾毅突然顿了顿,好奇的开口询问,主要是去年唐寅的事情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而且,他也是真想听听,看看有没什么他记忆当中的历史名人出现。
“虽然有些才子,只不过名气却不怎么大。”
“或者说,都是之前的名气了,到了京城以后,可是没几个卖弄文采的了。”
说完这话,伦文叙撇了撇嘴,笑着,道:“你也不想想,去年的会试才出了泄题案,而且还是风头正盛的唐寅这个大才子。”
“虽说那是唐寅自己行为的问题。”
“可是,对于这次进京赶考的士子而言,如今不过刚刚过去一年的时间,这次赶考的举人,可全都是去年来京参加会试的士子。”
“你想想,有了去年的经历,这些个才子,哪会不收敛一些?”
曾毅闻言,点了点头,伦文叙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管什么时候,收敛一些还是好的。
若不然,就像是唐寅那边,若是他能收敛几分,得了考题后别那么炫耀,去年的会试也未必就会作废,他的作弊也未必就会被发现,此时,那唐寅的结局指不定就是另外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得中头名状元,这或许才是唐寅的结局。
所以,今年这次会试,在没有谁那么猖獗了。
“其实吧,你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只不过,这些个士子们,也是吓着了。”
曾毅虽然点头,可是脸上却也带着几丝不认同的表情:“历朝历代,哪有轻易治士子之罪的?”
“尤其是恰逢科举,天下士子云集,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轻易去治这些士子的罪了。”
“而且,去年唐寅之所以落的那么一个下场,可并非是因为他猖獗,恃才自傲,而是因为他提前知道了考题。”
“这是两码事,总不能因为一个恃才傲物之人杀了人,成了杀人凶手,被官府拿下,砍了脑袋。”
“日后那些个恃才傲物之人就全都要被砍脑袋吧?”
曾毅这话,其实很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他这话是很理智的情况下说的,或者说,是站在他这个立场上说的。
而那些个士子却不同,他们虽然也有士子的傲骨,可是,有些事情,他们心里还是宁愿不去惹这个麻烦的。
“话虽然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个理,可是这人啊,却不会那么的理智。”
伦文叙笑了起来,他嘴里的理智二字,还是从曾毅这学过去的。
“好了。”
曾毅摇了摇头,在院子内的椅子上坐下,他租下的这个小院子,院内可是没有石桌和石椅的,他现在坐的这椅子,还是从屋内搬出来的木椅子。
“他们这些个士子喜欢做什么,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只不过,听说朝廷是有心大动干戈,整治天下吏治了。”
曾毅突然开口,这个消息还是他从李东阳那边听来的,在朝廷的一些重臣那里,其实都已经传开了,也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他才会说出来的。
若不然,一些不该说的事情,曾毅的嘴巴可是很严的,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整治天下吏治?”
伦文叙深吸了口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曾毅,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如何整治?”
说完这话,伦文叙似乎也意识到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对,连忙换了一个方式,道:“整治天下吏治,所牵扯甚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知道,这天下官员那么多,真正清白的,能有几个?”
“虽说肯定不会如湖州府的那些个官员一般,出现整个府的官员几乎全部涉案的情况。”
“可是,一个府有那么一两个的贪官污吏,这怕是正常吧?”
“若是贸然整治吏治,怕是会有动荡啊。”
伦文叙的这个担心,也是之前皇帝和内阁的诸位大学生的担忧,其实,这也算是一个常识了,只要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在听了朝廷有整治天下吏治的消息后,怕是都会有这个担忧的。
朝廷整治天下吏治,这可是涉及了诸多官员的利益,俗话说,官字两张口,怎么都有理,更有官官相护一说。
这其实也能变相的说明官与官之间的关系,全都是盘根错杂的。
所以,朝廷整治天下吏治,要么是没有结果,要么就是天下官员动荡不安。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内阁肯定是有法子的吧?”
曾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他也只是听李东阳提过一次,而且也只不过是说了那么一两句,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给曾毅解释什么。
而曾毅如今可是李东阳的弟子,李东阳这个师傅不想说的事情,他这个弟子,自然没法玩了,更何况,这事情和他没什么牵扯,以他如今的地位,若是追问这事情,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所以,这事情,曾毅也只是知道朝廷有这么个想法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今个也是偶然想起了,然后才和伦文叙提起的。
“不过你这说的到也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深思远虑,自然不是我等士子能够猜透的。”
“咱们能想到的事情,内阁的诸位大学士肯定已经想到了,甚至,咱们没想到的,内阁的诸位大学士也已经想到了。”
“咱们的才智和见识,岂能和内阁的诸位大学士相提并论?”
伦文叙这话,若是不知道他在和谁对比,听了以后或许会觉得伦文叙太过自谦了,可若是知道他是在和内阁大学士对比,那他这话可就不是自谦,而是大实话了。
内阁大学士,那可是文臣所能达到的巅峰位置了。
不仅如此,内阁大学士,各个都是门人故吏遍天下的。
而他们这些个还未为官的士子,别说是肯定不如内阁的诸位大学士了,甚至,敢和内阁的诸位大学士相比,这就是自大了。
“好了,这事啊,本来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今个只不过是闲聊,提起说一说罢了。”
“若真是想要操心此事,那也是要等为官以后,到时候在去想这个事情。”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了这次的会试而努力,其余的一切事情,全都暂时放在一旁。”
曾毅笑着开口,其实,今个他是不想见伦文叙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心情不佳。
这个其实可以理解,毕竟马上就该会试了,可是他却仍旧是一筹莫展,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握,这种情况下,他这几日的饭量都减少了许多,整个人从远处看去,都显得有些消瘦了。
他现在能坐在这和伦文叙聊天,这已经是不容易了。
毕竟他和伦文叙不同,伦文叙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才子,那可是有状元之才的人,此时自然是胸有成竹了,对于伦文叙而言,找曾毅闲聊,这等于是放松一下。
可是,对于曾毅而言,他这是属于自暴自弃,不抓紧最后时间温习。
只不过,这话无论怎么,曾毅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听这次来参加会试的考生提起,唐寅似乎没有回老家,而是去了……。”
伦文叙突然开口,提起了唐寅,之前唐寅又回了京城一次来见曾毅,只可惜被挡在了门外,至此之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如今,倒是从那些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口中,有些零碎的消息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