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李东阳李大学士的府邸可不是旁人随意就能进的。
甚至就算是朝中官员,平日里也至多是在李府前路过,而无缘得入,毕竟李东阳是内阁大学士。
若是谁上门来拜见他都见的话,那他这一天天的,也不用去内阁了,白天黑夜也不用睡觉了,全都用来见那些前来他府上拜见的官员了。
就算是那些与李府有些关系的官员,平日里也不敢常来拜见的,至多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来一次,或者是真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前来。
而李东阳的门人弟子们,平日里虽然也来,不过也不敢太过频繁,都怕扰了恩师。
而且,李东阳门下弟子,多数都是已经为官的,他们就算是天天来李东阳府上,也没什么可请教的,总不能请教为官之道吧?
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曾毅。
自从曾毅得了李东阳允许,可以来他府上求教以后,不说每天都要去李东阳府上求教,但是隔三差五的,绝对是去一次的。
如今就连李府的门子对曾毅也都十分熟悉了,最开始的时候,曾毅来的时候还要通禀,可如今曾毅在登门,只要李东阳在府上,根本就不用通禀,直接让他进去。
“你今个这是又有什么不懂的了?”
李东阳瞧见曾毅进来,颇为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抬头询问。
“是有……。”
曾毅满脸陪着笑意,他自然也知道,他这么频繁的来李府,肯定是会惹人烦的,但是,他每次来,可都是真的有问题要询问的。
李东阳也正因为是真的看出了曾毅并非是找借口来套近乎,而是真有问题。
或者说,曾毅是真的有问题要询问,然后借着这茬前来套近乎,所以他才容忍了曾毅隔三差五的来府上,把李府都快当成是他曾毅的自家后院了。
毕竟李东阳也是爱才之人,曾毅如今表现的,也算是可圈可点。
更为难得的,则是曾毅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平日里对太子的一些行为也是有所劝解的,这才是让李东阳纵容曾毅的最为主要原因。
“先不说这个。”
李东阳摇了摇头,这次并没有急着给曾毅讲解,而是岔开了话题。
“听说东宫的案子,太子殿下不让你继续往下查了?”
这事如今已经过去两三天了,而且还事关东宫,李东阳这个内阁大学士知道此事,很是正常,一点都不稀奇,若是说直到此时李东阳还不知道此事,那才叫奇怪呢。
“是。”
曾毅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一手在鼻尖摸了摸,苦笑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这个案子突然就不让继续往下查了。”
“这两天也都在没提过这个案子,仿佛这件事过去了一般。”
曾毅是何等的聪明,更何况他是后世之人,自然能猜出来朱厚照为什么不让继续查这个案子了,但是,这话他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最起码,这话不能从他一个小小的太子伴读的口中先说出来,就算是要说,也要从旁人口中说出来。
“你真的不知?”
李东阳笑着,一手捋着下巴处的胡须,双眼盯着曾毅,这段时间他对曾毅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所以自然是知道曾毅的脾气的。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说的,嘴巴十分的严。
“真的不知啊。”
曾毅摇了摇头,说完这话,估摸着又觉得不该如此回话,顿了顿,道:“或许,是殿下仁慈,不想最后查出盗窃之人是他身边的内侍,不想这内侍受到责罚。”
“毕竟这些个内侍平日里伺候太子殿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太子殿下对他们仁慈,也属正常。”
“殿下仁慈,是百官之福……是……更是当今圣上……。”
曾毅一连串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分析的还算是有几分道理,听的李东阳连连点头,可是,后面这一连串的马屁,就让李东阳的脸色有些发黑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责骂曾毅什么,不然就成了他不认同曾毅刚才的这番话了,这罪名,他可是担当不起的。
“小滑头。”
李东阳哭笑不得的打断了曾毅的马屁,他虽然是内阁大学士,可却并非是古板之人,所以对于曾毅的秉性还是能够接受的。
甚至,现在他就可以把曾毅收入门下了,只不过还欠缺一个时机罢了。
“殿下此举,虽然仁慈,可却失了威严。”
曾毅不敢说的话,李东阳倒是不畏惧,毕竟他是内阁大学士,更是太子的老师,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在合适不过了。
“殿下身边的那几位内侍,平日里用心伺候殿下,这是他们的本分。”
“本分之事,殿下念他们的功劳,平日里对他们大加赏赐,这是殿下仁慈、圣德。”
“可,凡事要分开来,不能混为一谈,他们其中有人偷盗了内库的存物,那就该责罚。”
“如此,方才是赏罚分明,若不然,有功赏,有过不罚,长此以往,只会让那些心存歹念之徒更加的猖獗。”
李东阳说的这些话,对于朝臣而言,也是很有用的,也可以说,他这话其实是故意讲给曾毅听的,也算是对曾毅的教导。
“学生明白了。”
曾毅点头,起身冲着李东阳拱手,虽然李东阳如今还没收下他做弟子,可是他早就开始在李东阳跟前自称学生,不过称呼李东阳的时候,却是仍以阁老或者先生相称,李东阳到是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此事殿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
李东阳虽然还没有表明要收曾毅为弟子,可是,如今给曾毅讲解的这些,已经是把曾毅当成是门下弟子了,若不然单纯欣赏曾毅的话,是绝对不会讲这些的。
曾毅自然也明白李东阳的意思,所以才会以学生自称的,当然,他之所以敢频繁来李东阳府上,还有一个依仗,那就是李东阳给他讲的东西,他都会变着法的或多或少的挑选合适的机会换一种方法让朱厚照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