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摇了摇头,故作深沉:“这位少夫人的脉象很正常啊,胎也很稳,但她肚子绞痛,脸色发白,却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一旁的容若开口:“她不是少夫人,大夫莫要张口胡说。”
卢蕊听到这句话,把眼光从如玉身上移开,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便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纳兰夫人有些着急,即便她再不喜欢如玉,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很看重的,瞧了瞧这个有些眼生的大夫,一瞬间又冷静下来了:”锦绣,去,拿着我的帖子,请王太医来。“
这一番话,说的那个大夫脸色一白,很是难看。
卢蕊瞧着清风没多大的表情变化,秋菊低着头,也看不出来,如玉倒是仰着脸,可是,皱在一起的面色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到底真的疼,还是心虚的掩盖。
等到王太医来的时候,如玉已经从凳子上移到了榻上躺着,纳兰夫人身子也是重,久站不得,坐在了刚刚卢蕊坐着的凳子上,容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卢蕊的身边,没人说话,除了如玉不时地哀嚎,满室安静。
王太医把了脉,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又前后把脉了两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怎么样了?王太医?“纳兰夫人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很是担心。
王太医看了纳兰夫人一眼,没急着答话,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容若和卢蕊,心头一下豁然开朗,这又是府里的那些脏事。他活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深府宅院的人,有个什么心思,他也算是看得不少了,这个孕妇的法子说句实话,真的不太高超,但是好用。
再想了想,觉着也是不一定,好用不好用,也跟府里头的人聪不聪明和明不明理有关。
他已经过了爱管闲事,路见不平都要说一句的年纪了,这点小事,还是就着自己为医一方来说吧,若是这样简单的把戏都能得逞,后面也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姑娘没事,除开脉象有些不稳,没有其他不妥,但也不知道为何就疼成了这个样子,老夫医术不精,不能随意论断,夫人还是另请他人吧。“
纳兰夫人听到此言,也是不明白了,王太医一向医术高超,也很怀仁,如玉疼成那个样子,也不见他惊慌,说话还是这般慢吞吞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做,难道是又被魇着了?她想起了德哥儿上次最后一次生病也是这样的。
恰好这时,门外有和尚叫门,说是路过看见这里有气运相冲,故来此一看。
王太医觉着自己不好再待下去了,告了辞,那个被朗月随意让一个丫头请过来的大夫也跟着退出去了。
真是晦气,平白的被叫来看病,还不信任他,竟然怀疑他的医术,这以后,他的名声可怎么办?真是官大压人,没得受这般欺侮,可是他也没有奈何。
旁边的可是太医,找他套套近乎,回去也有东西说说,那太医却不理他,弄得他在原处尴尬无比。
迎面正好看着一个小丫头领着一个穿着和尚袍,面色有些蜡黄的人进来。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那和尚打扮的人进的屋来,向纳兰夫人等人点了点头,说了句阿弥陀拂,就四处看了起来,随后开始掐着指头算命星。
“这屋子里,有两颗命星相撞,很是不吉。”
卢蕊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觉着好笑,她看惯了那个老是作弄她的那个臭道士胡搅蛮缠的样子,突然发现还有能挺胸说话的修道人,很是不习惯。
”那就请这位师傅说一说,倒是哪两个命星相撞?“
那和尚上下看了她一眼,容若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还请师傅能放尊重些。“
”施主,你莫要着急,不过是看一眼,确定一下,这位姑娘的命星,哦,不对,应该是少夫人了。“
纳兰夫人看他说的一板一眼的,便呵斥容若道:”成德,不可无礼。“
又转向那和尚:”师傅,还请你能解惑,躺在榻上的那位怀着我家骨肉,马虎不得,你能看看是不是她被什么冲撞了?“
“这位姑娘和少夫人的命星是不冲突的,但是她怀中的孩子,却有些和这位少夫人有些相撞。”说着,就又转头看向卢蕊方向。
卢蕊晓得逃不过,这一出戏她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也没听禾香从蔷薇那里听过,她看了看如玉方向,依旧不停歇的哀嚎,像是不累一样。
她从容若身后走出来,正色问道:“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能为我解一解惑。”
“施主请讲。”
“命星是如何算的?”
“自然是以人的生辰八字来算的。”
“即使如此,那师傅怎得就看了我和那位姑娘一眼,就已经算出了命星?”
那和尚有些迟疑:”这。。。自然是因为老僧有通天之眼,只须看一眼,就能知晓任何人的前生往事。自然也就知道你的生辰八字,算出你们往后轨迹运行,你和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注定命里相撞,不可久处一室。“
卢蕊实在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既然命星是根据一个人出生的生辰八字来算的,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又怎得来说有生辰八字,又是哪里来的命运运转?”
“这。。。”他一向张口胡说唬的人惯了,这是第一次来到大家府邸来,有些没有提前想好,照着往常给平常人家说辞一样,没有想到深闺宅院里,会有人找他漏洞的,一般人见着和尚道士什么的修行人,不都是心存敬畏么?又怎么会想来质疑他。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太小瞧了,毕竟是读过一两本书的人,不像是那些贫家未有书读的那般容易相信。
纳兰夫人看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头也明白了,她从小长到大,再嫁了人,因为府门人口一直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倒也没往别处想,当真以为如玉是中了邪。
“锦绣,送这位师傅出去吧。”语气不像刚才那般恭敬了。
卢蕊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容易就哑口无言了,她还以为一个靠这些手段招摇撞骗的人,多少都有应急的手段,能圆回来,她问这些倒不是来拆台,就是想使它搭得更牢固些,更多关于那些鬼神命数之说的,却也是不知道了。
她有些无奈,如玉好不容易放个还过去的大招,又演的那么幸苦,总该能得她所愿,把自己赶出去,即便赶不出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保住了,不往桃蓁园送了。可是,居然就这么被她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就没后招了?
本来还想顺着梯子往后头走,出纳兰府,再回顾府那个地方住着的想法看来是泡汤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多嘴了,就该由得着他胡说,孩子也可以不用自己照顾了。
等到那和尚一走,如玉却嚎得更大声了,因为她心虚啊。
纳兰夫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行了,别演了,人都走了,演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