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蕊一听,尽管心里疑惑,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收拾了仪容,带了朗月和如玉去了前厅。
前厅里叔父和兄长早已到了,宣旨的太监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眼瞧着卢蕊进来,便忙站起来:“姑娘到了,我也要开始宣旨了”
卢蕊向那公公做了个揖,就和叔父兄长携一片下人跪下,开始聆听旨意
“太皇太后,诏曰:素闻卢家之女,拥清水芙蓉之姿,怀柳絮才高,秀外慧中,性温顺娴良,乐之。又闻近喜得良缘,与纳兰性德结为秦晋之好,甚慰。特赐锦缎十匹,绢花十二朵,如玉玉佩两枚,东海明珠两颗。钦此“
卢蕊听得这旨是赐给她的,一下愣住,心里疑惑不解,竟忘了要谢恩领旨,亏得身后朗月悄悄拉了拉她,这才回过神来,领旨谢恩,又拿了些银钱谢过几位公公。
卢杨祖和卢腾龙虽然也是疑惑,也不敢再多说几句,连忙打发了人备马车,又着朗月和如玉给卢蕊细细收拾了,让她进宫谢恩
卢蕊本是要赏花,约了沈依和穗湘,不曾想却来了这一出,心怀愧疚了好一番,又被两人打趣说着以后肯定夫妻和睦等话,便散了,等到都收拾停顿,早已是一个时辰过去,朗月怕卢蕊路上饿,又让人备了些点心吃食放在车上。
马车行到通惠门,剩下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了。
卢蕊和朗月下得车来,理了理衣裳,便向里走去。途径御花园,瞧见一男子正坐在亭上看书,远远看过去,竟像是画上的,卢蕊一时被眼前之景所打动,那飘然之风里所蕴藏的凛然正气让她一下迷惑,这是见到了屈原?她读到的屈原!她所想象的屈原!
回过神来,卢蕊嘲笑着自己,竟这般荒诞,却又好奇这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上前探问毕竟与理不合,何况这是在宫中,若是被人瞧见了,到说不清楚,便放弃了,和朗月继续向慈宁宫走去。
到得宫前,漆红的大门,黑檀的匾额,无形中给人以威慑,卢蕊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朗月更是不敢直视门扉。卢蕊瞧见,暗暗握了握朗月的手。两人一下都静下心来,不再惶恐。
这时,一个穿着不俗,打扮大方的女子上前来,屈膝微微行了个礼,卢蕊还了礼:“小女卢蕊,承蒙太皇太后抬爱,赏赐了许多好东西,心中惶恐,特进宫来谢恩”
那宫女听了,抿嘴一笑:“姑娘客气了,太皇太后现正和慧贵人唠嗑,不过她吩咐了,若是姑娘来了,便立即让您进去!”说着,就往前面带路。卢蕊静静跟在身后,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淡淡的蓝色锦缎上是水秀的纹路,头上斜插着一支碧玉的栀子花型的簪子,衣饰都与路上见过的宫女不一样,想来,她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有些地位。
正想着,突然又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姑娘请在这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禀告太皇太后。”
卢蕊回过神来,笑向她点了点头。那女子便进去了,过不得一会儿,一个寻常宫人打扮,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出来,笑吟吟地看了卢蕊一眼,说道:“太皇太后宣姑娘进去”
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小姑娘,提着的心,一下便放了回去,卢蕊跨过门槛,目不斜视,微微低头,紧紧跟在小宫女后面。不一会儿,小宫女便停下了,声音欢快:“太皇太后,卢姑娘觐见”
话刚落,卢蕊便跪拜了下去:“臣女卢蕊,蒙太皇太后厚爱,特进宫拜谢太皇太后”
过了好一会,卢蕊都没听见叫起身,自己也不敢乱动,太皇太后正细细看她。卢蕊只觉目光灼灼,却不敢造次,心里七上八下,正不知该怎么办,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来,纱幔摩擦,珠帘响动,恰又听得头顶传来声音:“起来吧”
卢蕊心内一喜,连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着,也并不抬头。那太皇太后看她知礼,举止大方,心下便又有了好感,外却不现,只淡淡的:“把头抬起来,哀家瞧瞧”
卢蕊慢慢抬起头来,嘴角噙着笑意,睁着一双大圆眼,那眼珠子竟似玛瑙一般,闪着光亮,流着异彩,凸显的人格外精神。太皇太后除了嫌她太瘦,不太有福一样,其余的,模样,衣饰,举止,精神都挑不出错,便笑着向慧贵人说:“瞧瞧多水灵的可人儿,配你哥哥,绰绰有余了。”慧贵人顺着说是。
卢蕊早听哥哥说过纳兰家有一个做贵人的女儿,是她未来丈夫的妹妹,便偷眼看过去,衣裳,服饰,头饰都不华丽,却雍容,再细看样貌,却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提防那太皇太后打量了她几眼,又看了看慧贵人,然后朗声笑着:“你们两个到有些相像,难怪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看,这都应验了”卢蕊正不好意思,想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刚刚带她进来的那个小丫头跑来说:“启禀太皇太后,纳兰夫人求见”
瞬间,卢蕊想通了,怪说自父亲过世,家道中落,早已经在圣恩面前不闻,缘何今日太皇太后竟宣了自己进宫,若是因为纳兰性德多少算的上是亲戚,那皇家的亲戚可就多了,难不成每一家亲戚有人结婚就要赏赐么,这不像是凭一己之力扶两位少年登上皇位且紧握重权的太皇太后会做的事。
必是纳兰夫人有求,想看看这个未来儿媳,央着得宠的慧贵人借着孝顺的道儿在陪伴中‘假意’说顺了嘴,必是还说了其他什么话,才让一个深宫太皇太后出面,这个未来小姑子看来是有些手段,想到这儿,卢蕊又觉得可笑,一入深宫,这繁杂不可预测的地方,若是没有些手段,仅仅凭些家世不足以立足。
卢蕊一个姑娘能想通的,雷霆手段,善于谋略的太皇太后也能想到,甚是恼怒,居然被一个丫头利用了,可能是老了吧,最近皇帝渐渐都能自己做主,不再依傍她,心也松了,这么些年,这些手段,她也烦了,心思百转,却不动生色,淡淡说着:”宣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