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正发愣,已给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触手竟有些粗糙,刚想低头细看,却给他拖着转身往院外走去。
陶陶只得跟着,刚走了两步,却给急步过来的耿泰拦了路,晋王冷冷看着他:“怎么着,你要拦爷的路?”
耿泰咬着牙躬身:“耿泰放肆了,此案涉及科考舞弊,皇上下旨举凡与此案有关着,都必须严查严惩,陶记出的陶像之中被查出藏有小抄,故此,陶二妮跟高大栓必须带回刑部审问调查,小的是领了刑部缉拿公文出来的,若殿下这会儿把人带走,小的如何交差,还请晋王殿□□谅小的。”
陶陶忍不住侧身看了美男一眼,美男年纪不大,却气场十足,陶陶其实认为耿泰的话实在极有道理,而且,陶陶先头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会儿知道是有人在陶像里藏了小抄,心里暗骂那些举子,傻不傻啊,难道不知道进考场得搜身,陶像根本带不进去,这下自己倒霉了不说,还顺带连累了自己,这样的人还考什么科举,回家种地抱孩子得了,即便侥幸得中也是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
而耿泰这人还真有勇气啊,美男虽说长得帅,可那目光真比刀子还凌厉,自己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扛不住了,可耿泰硬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跟个铁人似的,那意思晋王今天不把自己交给他,他绝不会让晋王走出这个院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晋王忽的冷笑了一声,抬腿一脚踢翻了耿泰,越过他走了出去,到了院外站住冷声的道:“回去跟陈英说,人爷带走了,想拿,想审,爷在晋王府候着。”等陶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拖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美男就异常嫌弃的把她甩到了一边儿,还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这个动作看在陶陶眼里,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忍不住道:“是你抓我手的,既然嫌我干嘛主动抓我?”
美男看都没看他,只是从旁边的匣子里拿了本书靠在哪儿,就着车窗外的亮看起书来,根本当陶陶不存在一样。
气的陶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对待过啊,咬着嘴唇瞪了他一会儿,发现这男人是挺干净的,无论身上还是马车上都是一尘不染,莫非这男人有洁癖?有洁癖来招惹自己做什么,有病,谁让他抓自己了?抓了却还嫌弃的甩开,什么东西,当自己是什么,破抹布啊。他不是嫌弃吗,自己偏就给他添堵不可。
想到此,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贴在他身边儿,脑袋还探了过去,想看看他手里是什么书。
男人反应极大,立马推了她一把:“一边儿坐着去。”陶陶却变本加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鼓着腮帮子:“就不,是你非把我拖上来的,就不能嫌我。”
男人皱眉看了她一会儿,仿佛有些哭笑不得,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臭,你几天没洗澡了?”
被一个男人如此直接了当的说臭,就算是厚脸皮的陶陶也有点儿伤自尊,却仍梗着脖子:“我也想天天洗澡啊,可是没法洗怎么办,况且哪儿臭了?我前儿刚洗了头发,你既然嫌我臭,干嘛还拉我上来?”说着放开他的胳膊,坐到了一边儿,背过身子生气。
男人愣了愣,大约没想到陶陶会这么跟他说话,没有一点尊卑上下,仿佛自己嫌弃她是多不应该的事儿,瞧她的样子像个赌气的小孩子,竟让他一颗冷硬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语气也和缓了一些:“我不是嫌弃你。”
陶陶一听转过身儿挨了过来,一贴近美男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陶陶撅了噘嘴:“你不说不嫌弃吗?”
男人忍不住道:“你还是离我远些,真的很臭。”
陶陶低头在子身上四处闻了闻,是有股子臭味,就算条件所限不能天天洗澡,也不至于发臭啊,眼珠转了转猛然想起,今儿一早起来,给院子里的杏花树施肥了,希望花再开的多些,然后结多多的大甜杏,到时候做成杏干,冬天就不愁零嘴吃了,女孩子嘛,没有不嘴馋的,上了肥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进屋算账去了,但也不能说很臭啊,就一点儿淡淡的臭味好不好。
见美男捏着鼻子的举动,再舔着脸凑过去,陶陶真没好意思,就在一边儿坐着去了,挑开车窗的帘子看外头的街景儿。
越走人越少,道儿也越宽,街道两边儿都是高高的围墙围住的深宅大院,也不知是哪位皇亲贵胄朝廷大员的宅邸,隐约能瞧见树木葱茏,平整的青石板路,马蹄子踏在上面嘚嘚的异常清脆,这里跟庙儿胡同比简直像两个世界。
可是陶陶更喜欢庙儿胡同,哪儿有自己开始熟悉的人,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刚起步的事业,最重要的还有自由……如果进了王府,她就成了王府的奴才了吧,就跟她姐陶大妮一样,就算混出头来,末了也不过个悲惨的结局。
更何况自己跟陶大妮不一样,让自己去伺候人,比让她死都难,可不去伺候人?她的小命就悬了。
陶陶并不傻,心里知道虽说自己做的陶像虽是小物件儿,可跟考场舞弊案子牵连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况且,这件事儿皇上一再下旨严查,自己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庇护,就算审清查明,自己也得是哪个顶缸的。
再说,还有大栓呢,对了,大栓?想到大栓再也没心思看外头的街景儿了,放下窗帘转过头:“大栓就是帮我烧陶干活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栓?晋王皱眉:“你自己的小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还有心思管别人?”
陶陶:“大栓挺可怜的,本来做个小买卖,虽不能发财,至少能温饱,却给我拉来做陶像,才有了这样的祸事,若他就一个人还罢了,可他还有个老娘病着呢,要是有什么事儿,他娘怎么办,谁来奉养?况且,这件事儿本来就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主意。”
晋王看了她一会儿,既知是你惹的事儿以后就乖些,我不跟你保证能把他开脱出来,毕竟此案干系重大,父皇在朝堂震怒,连着拿了三个与此案有关的大臣,更严令三司速速查清此案,举凡有牵扯其中者,一概严惩。”
陶陶虽知严重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不禁道:“便有举子在陶像中藏有小抄,考场自然有查验的差官,根本不可能带进考场去啊,至多就是取消了考试资格吧。”
晋王:“此案父皇交给了三皇兄,底细的还需问过才知。”
陶陶愣了愣:“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来救我了啊,是小安子给你报的信儿吗?”晋王没答她把书拿在手里。
陶陶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了,却听他说了句:“若不叫人盯着,爷就得去刑部大牢了,你可知刑部大牢是什么地儿?”
陶陶摇摇头:“大牢不是关犯人的吗?”
晋王目光闪了闪:“据我所知进了刑部大牢的,十个里有九个都上了菜市口。”
菜市口?陶陶愣了愣:“菜市口是卖菜的吗?”她问完了发现美男王爷再没搭理她的意思,低头看手里的书,不禁撇撇嘴,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科普一下能死啊,姑娘不是是头一回来这儿吗,人身地不熟的,就不信把你扔到陌生世界去,能什么都知道,拽个屁啊。
不过刚听他的话头,心眼儿倒是不坏,虽没说一定能把大栓救出来,至少没拒绝,陶陶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轻易许诺的,哪怕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一样。
而以目前的时态来看,自己进他的王府里头避避风头也好,反正自己也没答应当他的奴婢,是他非要拖着自己来的,等这案子过去,自己再回去也就是了,至于这份人情?反正他也是冲着她姐陶大妮,因对陶大妮心怀愧疚,才对自己如此,这是为了他自己好过些,自己完全不必有负担。
刚想好了,马车停了下来,陶陶先一步钻了出去,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一跳下去才有些被大门口的人惊到,大管家洪承她见过,身后还站着是几个男人,有老有少,都穿着跟洪承一样的青衣,一个个恭顺非常躬着身子,齐刷刷的道:“恭迎爷回府。”
这阵仗真把陶陶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位天天出来进去都要摆这样的排场,累不累啊!
晋王极为习惯,完全可以说无视的从这些人中间走了进去,见陶陶没跟上,才略站住脚回头看了她一眼:“还不走,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陶陶哦了一声急忙跟了过去,穿过无比气派的大门,又过了两个穿廊,进了一个花木扶疏的院子,有四个婆子蹲身行礼:“老奴等给爷请安。”
晋王挥挥手:“给这丫头好好洗涮洗涮,洗干净些。”撂下话就走了。
陶陶颇为不满,嘀咕了一句,什么叫洗涮洗涮,自己又不是猪,洗涮干净了就要宰了吃肉,正嘀咕着,那几个婆子已经冲了上来,根本不容她反抗,架起她进了旁边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