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的几日,沈栖明显心思也已经不在汤山的南北文会了,索性趁着还没结束山路不挤的时候跟着裴妩一道回镇国公府了。临走之前她特地往宋焕章门口看了眼,屋门上已经下了锁,好似人已经早一步离开了。

进了府,沈栖和裴妩就各自分开了,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奉灯正在做日常的洒扫,见到沈栖不免惊讶,“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栖朝着院子四周看了眼,只觉得冷清了不少,往常还能看见一个粗使的婆子,怎么……“怎么就你一个人?”‘

奉灯支吾了一下才为难着道:“姑娘不在这阵子,那些人都被徐婶子叫过去帮忙了。”余下的那些话她原本的不应该多嘴说的,可又怕沈栖不知道这府中的人事,也实在是感到郁郁难平,紧接着道:“那徐婶子一心想往大夫人跟前爬,这回多半也是看了大夫人的眼色行事的。”

沈栖浑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对着奉灯摆了摆手,“算了,不是还有个你嘛,这里多了那些人也都是多些口舌。”

奉灯听了听了这些话心中不由暗自激动,她原先只觉得这位沈姑娘十分难伺候,分明是乡野小地方来的却什么事都十分讲究。那段日子,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沈栖故意在刁难自己,等相处了这几个月下来,才发现原来这沈姑娘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现如今吃穿用度上也不再苛求,奉灯自觉跟着她做事也舒心了不少。而沈栖刚才说了这些话,显然是拿自己当心腹了。奉灯抖擞精神,立即接过沈栖手中的包袱提入了屋子中,又手脚麻利的去给她斟了茶。“南北文会不是还没有结束,姑娘怎么不在那边等结束了再回来?”

沈栖在那边也是无聊,一抬头却看见奉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听她轻笑道:“姑娘要是惦记着三少爷,奴婢这就去打听几时方便过去瞧。”

“咳咳……”沈栖被茶水猛呛了一口,连着咳了几声才缓过来,等气顺了就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开了,“裴娆呢?”

奉灯哪里会知道裴娆的消息,如今大房里外密得跟水桶一样,丫鬟婆子们的嘴也是紧得很,不能探听出半点消息来。最后,也只好如实的摇了摇头。正当有些因自己没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而感叹的事情,她忽然又开了口:“奴婢听说,六小姐的婚事已经被提上来议了。”

“宋景元?”沈栖几乎不用细想,唯一一个冒出的就是此人。前几日裴娆因为跟宋景元私会而导致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时候汤山的消息恐怕也早已经传入到了沈氏的耳中。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最好解决就是立即将裴娆和宋景元的婚事定下来。

奉灯点头。

沈栖心中咯噔一声,才想起既然这消息都已经传遍了,落到了沈氏耳中,恐怕这桩事又要说成是自己做的了。她顿时生出了种淡淡的酸疼,揉了揉眉心,“那大夫人那边呢?”

“——可巧了,大夫人也正思量着沈姑娘呢。”从外头走进来个方脸长眼的中年妇人,面容显得刚毅,奉灯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徐婶子。沈栖这也就算是认识了这人的身份,她也不急着站起来,而是斯条慢理的问道:“大夫人让我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徐氏依旧冷着面容,“夫人吩咐了的事情小的就来办,哪里认识会反问这些?”

沈栖也不恼怒,站起身摆了摆自己的稍有褶皱的裙子,示意徐氏在前头带路。奉灯也想跟了过去,却被沈栖拦了下来,叫她守着院子就好。一路过去,那徐氏仆妇也没个好脸,径自在前面走着,直至到了大夫人屋前,才稍稍停下脚步打起厚重的毡帘让沈栖先进去。

屋中夹壁与镂砖内也已熏笼了炭热,因为还不算太寒的天气,所以用炭不多,温热适度,恍若叫人置身在春日里的。沈氏正熏熏欲睡的侧身躺在软榻上,听见了珠帘晃动的声响才的沙哑着声音吐了一句,“你来了——”

沈栖行了个见礼。

又过了半晌,沈氏才半睁开眼,也不开口让沈栖落座,只一双美目在屋中之人的面上来回扫动。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再出口的话也仿佛带了一丝疲惫之气。“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栖想她能这样问的事也只有裴娆那日的实情了,当初沈氏一味听信裴娆的话未必知道实情,恐怕这回听了外面传言才想起了来问。沈栖想了想,薛年玉放出消息到现在已有六七日,她现在才问也算是沉的住气了。

沈栖只将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沈氏听后沉吟不语,抬手扇了扇香炉冒出的烟气到自己鼻端醒神。沈栖看她这段日子下来憔悴了不少,虽然也精心打扮了,可总不急之前那段日子来得荣光焕发。

“我问你,你几时知道裴娆这些事情的?”沈氏斜睨着问。

沈栖摇了摇头,哪里敢说早就知道了,所幸平日裴娆也不大爱跟她在一处,这样说并不会让人起疑。

“这样说来……倒真是怨不得你了。”沈氏语气古怪的喃喃了一句。沈栖琢磨不透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思,不敢轻易应话,不多时,就听见又一问话:“那姓薛的……现在当真跟了赵王?”

沈栖点头称是。

沈氏面上闪过一丝怪异,问了这话也就紧紧闭了嘴不说话了。

屋中熏着香,四面门窗紧闭,时间一长叫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沉闷感。沈栖偷偷打量沈氏的面容,看她提起薛年玉的时候有种咬牙切齿的恨,估摸她现在也能猜出传闻是薛年玉搞的把戏。

一想到此,沈栖也轻轻舒了口气,总算自己没再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