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
缅希科夫拼命鞭打着他座下战马,在狭窄而又混乱的街巷中向前狂奔,四周的卫兵不时挥动手中的马刀,砍翻一个个阻挡他们前进的布哈拉人。
枪声在身后混乱地响起。
那不是明军的。
实际上这时候明军还没过桑扎尔河谷呢,但可惜他们的盟友背叛了,布哈拉汗阿卜杜拉.哈兹背叛了沙皇,背叛了信仰,背叛了他的人民,这个无耻的家伙向侵略者出卖了他的国家,而且为了向新主子邀功,阿卜杜拉.哈兹还让他的亲信卫队,突袭了俄军指挥部,然后缅希科夫元帅就不得不踏上逃亡路了。
“这个混蛋!”
元帅大人悲愤地自言自语着。
此时他面前出现了小阿普拉克辛少校那血淋淋的面容,可怜的小阿普拉克辛少校被布哈拉人乱刀砍死了。
“多好的孩子啊!”
缅希科夫沉痛地摇了摇头。
当然他更加沉痛的是,自己回到莫斯科该怎么面对最高枢密院枢密官,彼得一世手下头号大将老阿普拉克辛元帅的怒火,这个老家伙很显然不会体谅他此时的苦衷。
“砰!”
前方枪声蓦然响起。
缅希科夫感觉自己的胸前被重重打了一拳,他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件华丽的军服上面鲜血正缓缓涌出,他带着这份愕然抬起头,看着对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布哈拉人。后者正端着一支冒烟滑膛枪,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就在同时更多布哈拉人出现了,紧接着更多枪声响起,缅希科夫的胸前再次多了一个带着烧灼痕迹的弹孔,他苦涩地笑了一下跌落马下。
然后一个拎着弯刀的布哈拉人出现在他视野,下一刻他感受到的是脖子上的寒意。
而就在此时,桑扎尔河谷的出口处,阿卜杜拉.哈兹正率领着布哈拉汗国的贵族和官员们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在他们面前大队的龙骑兵正向两旁分开,而在这些龙骑兵后面,一座金色的移动宫殿正缓缓而来,在最高处的宝座上,一尊金色的神灵正在用威严的目光俯瞰众生,虽然相距还有半里,他们就已经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压迫感,甚至有人已经五体投地般俯首膜拜。
阿卜杜拉.哈兹同样在膜拜。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选择,实际上在杨丰摧毁三座神学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投降了。
不仅仅是因为明军军事实力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他真正见到了神灵,和只能用虚幻的经书和神话传说来糊弄他们的穆大胡子不同,杨丰真正向他展现出了神灵的力量,他不管是神是魔,他只知道这是超越人类的,而对他来说皈依神和魔并不值得纠结,只要后者足够强大能够庇佑他的家族,那么侍奉魔君又有何妨?所以此时的阿卜杜拉哈兹是虔诚的,他对杨丰的膜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他不是再向一个强大的君主膜拜,而是向一个真正的信仰膜拜,他身旁的那些贵族大臣,甚至身后那些普通百姓同样如此,此刻的杨丰已经完全取代了穆大胡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这才是他们的神。
这时候他们正无比悔恨之前的愚蠢行为,要是早明白这一点哪还用死那么多人,十几万青壮年啊,十几万青壮年就那样白白地死了,话说这时候整个布哈拉汗国还能有多少青壮年,可以说超过一多半成了炮灰,这也是他们对俄国人无比仇恨的原因,很显然就是这些俄国人才让他们犯下如此大错的。
可惜悔之晚矣。
现在就看神皇的裁决了。
阿卜杜拉哈兹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不过神皇真要他死的话他绝对不会犹豫,他要为自己对神皇的冒犯负责。
“传旨,布哈拉汗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朕心甚悦,特赐爵康居王以示奖励,乌浒河以北,葱岭以西,安州及以东为其封国,并赐姓杨名忠义,望尔谨事天朝,勿负朕望,当使尔子孙永享福祚!”
杨丰慢悠悠说道。
原本布哈拉汗国核心基本上也就是这些,撒马尔罕在唐朝时为康居都督府,布哈拉在唐朝时为安息州,还有中间的卡塔库尔干在唐朝时候为贵霜州,而阿姆河在大明地图上称乌浒河,这样未来的康居王封国也就是乌兹别克斯坦东南角那个尾巴,这同样也是这一带最富饶的土地。
就在杨丰宣旨的时候,旁边有翻译给阿卜杜拉哈兹翻译,后者立刻就知道神皇陛下非常仁慈了。
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再次感激涕零地叩首在地。
当然,他的活儿还没完成,因为这些地方并没有全投降。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跟随他向杨丰投降的,也只有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两地,其他多还有座城市都没做出决定,但这个就得由他自己来负责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也不用客气,明军会履行作为天朝上国的义务,到时候对这种叛逆分子拿大炮轰就行。剩下还有就是这些属地的教化问题,或者说对穆大胡子的清理,当然这个也得由他自己负责,他解决不了的再找明军,反正按照大明的法律只要不是信奉圣教,或者作为圣教一个特殊分支佛教的,其他都是不受法律保护,既不是国人也不是属民和非洲黑鬼一个等级随便去抓了当奴隶就行。
至此中亚又一个国家倒下。
剩下的还有希瓦汗国,这个国家在阿姆河下游,核心是咸海南边现代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交界的数万平方公里绿色,再就是现代塔吉克斯坦,那里原属布哈拉和浩罕各一部分,但杨丰给阿卜杜拉哈兹的封地只是葱岭以西,所以这片土地不算。另外还有土库曼和阿富汗,前者这时候依然属于波斯,是杨丰女儿永昌王封地,而阿富汗归以喀布尔和坎大哈为核心的两个军阀武装手中,其中前者还拥有现代巴基斯坦北部的白沙瓦等地,后者也有现代巴基斯坦西部,以及伊朗东部一部分。
所以接下来明军必须要面对帝国坟场了。
“帝国坟场?”
杨丰冷笑了一下。
帝国坟场得看什么人玩,英国人是超出能力,前膛枪的十九世纪中期水平,一次派个两三万人打人家全民皆兵,那不帝国坟场还能怎么着?至于苏联和美国不提也罢,误炸死几个平民就跟大逆不道一样,这样的军队在那种鬼地方怎么不筋疲力尽?在那里就得心狠手辣,就得拿出二战日军的风格,直接玩三guang政策,或者拿出鞑子入关的手段,把能杀的全杀掉,而且不要和添油一样一次派个几万人填坑。
“传旨,单独设立月氏经略使向东南进攻,以第一军军长张赫为月氏经略使,把第一,三,四,十六,十八五个军都调归他指挥。”
他紧接着说道。
月氏就是阿富汗,他把从现代阿富汗北部国境线开始,向南一直到海边,包括巴基斯坦西部这一块统一设立为月氏省,省会就定在了喀布尔,而且在规划中还有一条铁路将从北边直通到这座城市,然后再向南一直延伸到白沙瓦去,这样就可以从西北直达印度河流域。
“那这样的话,还得增调几个军过来。”
陈烈有些愕然地说。
他实在不明白喀布尔和坎大哈这两个小军阀,如何值得皇帝陛下如此重视,五个军啊,这就是十五大军,这时候那两个小军阀属地的所有青壮年加起来有没有三十万还难说呢,一个明军士兵对两个青壮年,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更何况因为地理位置偏僻,那里的zhen主勇士也不怎么受重视,甚至连线膛枪都没有捞着,手中清一色滑膛枪,这样的小军阀在他看来一个军都多余。
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五个军最后用了五年时间,才最终彻底占领这片土地,或者说把这片土地上的男人都杀光了。
而划出月氏经略使后,那么西域目前就只剩下三个军了,第一骑兵军还在北边,南边跟着皇上向波斯御驾亲征的,就只剩下一个第三骑兵军另外还有步兵第二军了,这样的兵力未免有些单薄了点,要知道他们前方还有一大堆的敌人呢,光希瓦汗国就得超过六万大军和两万俄军,另外还有一万多骑士们,虽然有皇上在肯定所向无敌,但也不能让皇上真上战场啊。
“那就再调两个军吧!”
杨丰很随意地说。
他带着两个军继续向前也的确有点不像样子。
“陛下,行宫给您安排好了!”
这时候侍从进来奏报。
杨丰的大驾已经到达撒马尔罕,崭新出炉的康居王杨忠义把内城清理出来,专门给神皇陛下充当行宫,虽然简陋点但仓促之下也只能这样了。
“起驾!”
杨丰说道。
紧接着一辆特殊的马车驶了过来。
他的移动宫殿是无法在撒马尔罕城内行走的,就那东西的体型除非他先把半个城市拆了,所以只能乘坐马车进城,而这辆马车通体镀金,状如微型的宫殿,虽然这样很恶俗,但对于这些偏远小国老百姓来说,黄金就是最尊贵的象征,而这辆马车的特殊之处在于它不是马拉的,拉着这辆车的是四只巨大的恐鸟,而且身上的羽毛都染色了,染成一种火红色,甚至还装上了假的尾羽看着就跟凤凰一样。
一辆神鸟拉的车无疑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唯一的遗憾也就是不能飞了。
当然,那些老百姓不知道。
“这个恶魔!”
正当他在撒马尔罕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那虔诚叩拜中,乘坐着神鸟拉的黄金车,缓缓驶向行宫时候,遥远的罗马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威严的拱顶塔楼上,教皇本笃十三世正悲愤地说道。
就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圣座,你小心!”
旁边一名红衣主教赶紧扶住他毕恭毕敬地说到。
“我还撑得住!”
本笃十三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但那沐浴在晚霞中的苍老面容上,那一丝异样的红色显出他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年龄,而是因为就在那如火般灿烂的晚霞背景上,一片黑色的浓烟正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涌动着,不仅仅如此,那晚霞最底部,巨大的夕阳正中,也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色,那不是夕阳的颜色,那是熊熊燃烧的烈焰,那是特韦雷河口处小镇奥斯蒂亚燃烧的火光。
而这火光的罪魁祸首……
“轰!”
就仿佛那夏日暴风雨前的闷雷般,一连串沉闷的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脚下这座宏伟建筑那仿佛恐惧般的颤抖。
连上帝都在颤抖。
同样颤抖的还有圣彼得大教堂前广场上,所有那些默默远眺的信徒们,同样颤抖的还有整个梵蒂冈,整个罗马城,整个教皇国,所有信徒都在这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巨响中颤抖……
那是明军舰炮。
三十二艘战列舰和巡洋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在用它们那恐怖的巨炮向着罗马开炮,虽然它们的炮弹并不能打到罗马,但效果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罗马的人民肉眼就能看到就能听到就能感受到。此刻所有罗马人都知道战火在自己的家园燃烧起来了,异教徒的大炮正在撕碎这片宁静了无数个世纪的土地的和平,来自东方的大军正在向着西方世界的精神核心开炮,那位被他们称为恶魔的君主已经不再遥远,他的屠刀已经到了面前。
“这个恶魔,他怎么能这样!”
本笃十三世哆哆嗦嗦地说道。
“上帝啊,显灵吧!”
骤然间他举起双手向着天空发出声嘶力竭地高喊,因为这个动作有点大,他的身体猛得晃动了一下,已经快要八十的他剧烈地咳嗽着,紧接着咳出一口鲜血来,就在那红衣主教惊恐地喊声中他的身子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他听不见!”
在那些侍从们跑动的声音中他苦笑着喃喃自语,然后直接瘫软在地上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