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莺姨娘在静心苑饱饭酒足后,便往七姑娘宋绮玫住的是觅香居而去。
“哎唷,我的儿,这么晚了还不睡。”看见里面的灯光,莺姨娘拾级而上。
“姑娘,姨娘来了。”丫鬟往屋里叫。
只听噔噔的脚步声,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刷地一声就掀了门帘,俏生生地立在门口,一张与莺姨娘五分相似的小脸儿极为冷淡:“这么晚了姨娘还过来,瞧这一脸红,莫不是喝醉了吧。我要睡了,姨娘还是回吧。”
“我也不阻你什么时间,我就说一句。你母妃回来了,还与你表姐一起,以后怕是不走了,你明儿个就去请安,与你表姐亲近亲近。”莺姨娘道。
七姑娘宋绮玫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谁的表姐了?表姐我只认一个,就是靖国公府的!先不论这些,就说我堂堂宸王府的正经贵族小姐,还得倒贴一个小商女?与她亲近?”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还是商户出身的丫鬟呢,还不是生了你!”莺姨娘不以为然:“将来,等你表姐当了姨娘,得了你世子哥哥的欢心,你再巴结就晚了!”
宋绮玫眼中含泪,恼羞成怒:“明知别人都拿这个笑话我你还偏要提这个!再说那个小商女,我世子哥哥才瞧不上她呢!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别说当妾,就是给世子哥哥当丫鬟都不配!”
“话可不能这么说!”
“够了!我一个姑娘家家,你大晚上的跑来我跟前说什么妻啊妾啊的,是诚心羞我?”宋绮玫狠狠一甩帘子,哭着跑回去。
“姨娘,姑娘今天受了委屈,你就先回吧!”宋绮玫的丫鬟推着催着走。莺姨娘见进不了屋,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
快要子时的时候,霹雳啪啦地下起了雨来,碧云轩窗外一幅雨打芭蕉之景。
案前,宋濯停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悠悠一叹。
清风瞧着案上的百荷图:“殿下把咱们王府的鹊桥荷塘画得活灵活现的,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宋濯笑:“对,少了点什么。”
另一个小厮清河暗道,殿下的强迫症又犯了!歪着头:“没有啊,画得很好,是殿下你的平常水准,拿出去,又是一幅千金难求的名作。能得您一画,不知多少人把康王羡慕死了。”
“他是使乍了,趁着殿下半醉才说下棋。”清风哼了一声。
“输了便是输了,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幅画。”宋濯摇头轻笑。
“这大黑天的,又下大雨,现在跑去荷塘找灵感也不行了。”清河道:“要不,今晚的夜宵就改成荷叶糕或者莲子羹,偿了偿说不定能偿出灵感来!”
“嗯,这样好。”宋濯呵一声轻笑。
清河立刻跳了出去,让丫鬟去小厨房吩咐,还额外加了句,要新鲜的!
厨娘纠结了,今晚的夜宵她早就准备好了,但世子说换,她能不换吗?但厨房里的莲子是常备的干莲子,哪来的新鲜!
厨娘不由埋怨,这大晚上的,大暴雨的,吃什么新鲜莲子羹荷叶糕啊!这不是成心折腾人么。
“要不到大厨房看看。”厨房的粗使丫鬟秋儿道。
“中午我才去了那一趟,跟咱一样,是干货。”
“静心苑里有。”秋儿灵光一闪,“今天我路过鹊桥瞧见静思几个在采莲呢。”
“真的?快去!”
秋儿应了一声便撑着雨伞跑去静心苑。静心苑的守夜丫鬟听说要莲子,眼晴骨碌碌一转:“嫩荷叶剩下些,但莲子已经用完。莲子羹倒还有一盅,你要不要?”
“那便给我一盅吧。”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空手回去的好!秋儿很会来事地塞了那丫鬟一串铜板:“今晚的事你别到处说。”
“放心。”那丫鬟数着铜板裂着嘴笑:“这一盅是出炉就装起来,一直在炉子上烫着,原本是留给王妃当夜宵的,可王妃睡下了也没叫吃。我偷偷拿了出来,难道还会到处说不行?明儿个静闻姐姐记起多问一句,我只推说是坏掉倒掉了就行。”
秋儿提着一盅莲子羹回来,厨娘皱着眉:“这能吃吗?”倒了一点出来偿了偿,眼前一亮:“蒸热,和我煮起的夜宵一起揣上去。”
夜宵揣了上来,宋濯吃了一口枣泥糕,接着偿莲子羹。莲子羹一入口,一股清新的荷香便沁入心脾。
宋濯想起白天他从鹊桥走过时,那一抹淡淡的清香。轻轻回眸,少女那半抱荷花半掩脸,眉目低垂的青稚娇艳。
宋濯勾唇一笑,精致的眉目在灯光下刹是动人心魄:“我知道少了什么了。”
“少了什么?”清风道。
宋濯却笑而不答,走到案前挽袖提笔。不过几个勾勒,今天采莲的一行人便在画上活灵活现,特别是鹊桥上半抱荷花的少女,垂眸敛眉间把少女豆蔻年华的清稚娇嫩展现得淋漓尽致。
清风清河瞧着宋濯寥寥几笔便让原本静谧恬美的绿叶粉荷图变得活色生香,但整个荷塘却成了背景,光华尽聚那抱着荷叶荷花的小小少女。
一手极尽风流潇洒的狂草在右角上书:玉环粉顶碧连天,半抱菡萏半垂眸。__《千娇百荷图》。
写摆掷笔,盖上自己的大印,宋濯满意地勾唇:“清风,墨干后收好,明天送到康王处。”大踏步朝着卧室而去。
清风清河收拾笔砚,清河问:“画中的姑娘是谁,没见过。”
清风笑:“今儿个在鹊桥上撞上,就是传说中的宁表姑娘。”
“才来半天就不安份到处乱窜,还跟咱世子来个偶遇,怕不是个省心的主。”清河瞪大双眼:“可怕的是,咱们世子殿下莫不是上心了?否则怎么把她给画上去。”
“胡说!”清风怒:“那位表姑娘安份不安份我不知道,但世子一定没瞧上她,否则怎会把她的画送给康王。咱们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随性洒脱,他不过是觉得那画面好看,他才画上去,与情爱无关。”
清风一定程度上真相帝了!
“把宁表姑娘的画像送给一个外男,这不好吧?”清河道。
清风啐了他一口:“咱们世子爷像这么没品的么?你没见过宁表姑娘本人,当然,我也不算见过,就瞧见她半张脸,还低着头,殿下只画了她几分神韵,而且画得又小,就占一小角,还遮着半张脸,不知情的,就算宁表姑娘站在画傍边,也未必就瞧得出是她来,这哪算得是她的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