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的时候，叶崇明还没醒，但小辣椒又打电话来了，问我在哪？
我想，我瞒不过去了，不仅仅是小辣椒说话时候的声音和语气不对劲，更多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叶崇明什么时候会醒。
又或者……他根本醒不过来……
我深吸了口气问她，我哥有没有在旁边。
小辣椒顿了两秒才说，在。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在担心中已经起了怀疑，谁都不是白痴，太熟悉的人行为有点异常，一下就能感觉到。
我还没和小辣椒说让周睿接电话，但那天已经传来周睿的声音。
“为什么要和小辣椒说谎，你到底在哪？”
“你们打过电话给苏晴了是吧？”我淡淡的说。
周睿嗯了一声，我没忍住轻笑，老实说：“我在叶崇明这里。”
“什么？！”那头顿了两秒，瞬的传来周睿不敢置信的惊呼。
“哥，你先听我说。”
“什么位置！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不！哥！你先听我说。”
“什么叫不？叶崇明是不是又让人绑架你了！我……”
“没有绑架，是我答应他来的。”
“威胁？他是不是用强哥，用我们威胁呢？！”
“……”我们？我眼睛眯了下，小辣椒那嘴，果然靠不住，原来她都说了！
“阿凝？！”我半响没吭声，周睿急急的喊我。
我叹了口气说：“哥……有些事情总要解决的，而现在是个解决的好时候。”
“别和我说那些，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周睿沉下声音。
“……哥，给我两天，给我两天的时间。”
“什么叫给你两天的时间？！”
“陈燃伤了叶崇明，叶崇明现在还在昏迷中，我等他醒，和他谈谈，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回来。”
那边半响没声，似乎在消化我说的话。
“陈燃……伤了叶崇明？”
“嗯，捅了叶崇明一刀，叶崇明看上去很严重。”
“那陈燃呢？他为什么……”
“为了我。”我不等周睿说完，我就说：“他已经走了，叶崇明让人送他走的。”
“陈燃会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哥……给我两天时间好吗？”
周睿沉默不语，我深吸一口气，“哥，我们现在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强哥和你们出什么茬子，我会生不如死。”
“啊凝……”
“哥，就这样吧，我等他醒。不要想太多或者做什么，对我对我们都不好。”
周清澜的债，我自己一个人还就好。
那头沉默，半响后周睿说：“好，我答应你，两天，但是你必须保持和我联系。”
“会的，他没限制我什么，我很自由，其实我现在想走都可以。”我撒谎，“但是，事情必须决绝，拖着也不是办法。”
“好，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做傻事。”
“……”周睿一句话，我心脏猛然一阵收缩，和林悦强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们都了解我，知道我会做什么……
“阿凝！说话！”
“放心好了哥，我不做傻事。”话落，我在心里补了句，我尽量不做傻事。
挂上电话，我感觉有些累，内心却有股躁动，在我身体内挣扎。
我从包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发现烟盒里只剩下五支烟了。
我蹙眉，将烟衔在嘴里盖上烟盒，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后心想，五支烟，够我撑两天吗？
等待是煎熬磨人的，没到晚上十二点，我的烟就抽完了，内心那股躁动挣扎得越发厉害。
还好不用两天，凌晨一点多，叶崇明就醒了，醒来就叫李雨薇带我去见他。
李雨薇进来的时候先是关了房间门，然后和我说，让我等下说话注意着点，如果叶先生再有什么事，她不会再拦程翼飞。
我笑着看她说：“我死的了话，叶崇明也活不下去。”
李雨薇微楞，疾步上前抬手就甩了我一耳光。
我偏头，身子往侧边晃了一步，一抹铜锈味在口中散开。
半响，我缓缓转头看向呼吸急促她的她，笑着说：“叶先生看到我脸上这个五指印，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刺激呢。”
“你——”
我眯眼，抬手甩了她一巴掌，也是用了全力，掌心都发麻。
她捂住脸往侧边退了一步，紧接着就转头看我，目光不敢置信又带着强烈的恨意。
“你以为就你们恨我？我也恨你们好么？”我轻声说：“你们把林悦强送进监狱，弄掉我的孩子，让我一无所有，到现在还在逼我，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呢？”
“……”
“叶崇明，那是周清澜欠他，不是我！我叫周凝！周清澜还欠我呢！”
我说着，迈步越过李雨薇，冲上前将门拉开，直径走进对面的房间。
我看了越发虚弱的叶崇明一眼，然后咬着牙朝着站在床位的程翼飞走了过去。
李雨薇一巴掌，将我压抑住所以情绪的堡垒打出了一个缺口，愤怒，不甘，汹涌决堤。
我定在他面前，仰头看着刚才这个刚才失控得要杀了我的高壮男人，“杀啊，你不是要杀我吗？”
话音落，李雨薇跌跌撞撞冲进来，我转头看她，“你不是不拦他吗？那么急干嘛？”
梁医师和两个护士站了起来，我笑，后退一步转头看向叶崇明，“你说你是为了我好，你给我的哪条不是绝路？！”
“我叫周！凝！我不叫周！清！澜！”我喘息着，看着还套着吸氧管的他，“叶崇明！你要我和你一起，可以啊！我现在就答应你！”
我看到叶崇明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厉害，梁医师已经上前，有仪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程翼飞冲上前来抱住我的腰，将我往屋外带。
我挣扎怒吼，“叶崇明！我跟你走！你想去哪都行！然后我每天在自己身上割一刀！你要一具没有心又支离破碎的身体！我成全你！”
我挣扎不过，被程翼飞轻易带出门，门紧接着就被关上，我反脚踢他，用手掐他紧紧箍住我腰的手臂，“你他妈的杀我啊！杀啊！老子也不想活了！早死早脱身！”
他不为所动，一只手紧箍我的腰，一只手拧开对面房间的门，将我丢进房间然后又将门关了起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踹门锤门，一边对着紧闭的门板怒吼，“程翼飞！你来杀我！来杀啊！掐死我为你叶先生报仇！”
门外没人回应我，我一边怒骂一边流泪，脑海不停闪过陈燃阴影下弓腰点烟的样子，小辣椒跪在我身前哭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是周睿，张总，肖桂兰，林悦强……
意气风发的林悦强，穿着橘色挂着的背影消瘦的林悦强，手掌上重重叠叠的咬痕的林悦强！
我手痛了，脚也痛了，我困兽在屋里乱窜，拿到什么砸什么，不过片刻，一屋子的东西能砸的我全砸了，地上一片狼藉，而发泄完的我红着眼睛跌坐在地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压抑太久了……太久了……我不要再像周清澜，不要再像她一样的装……我累，我需要哭，我需要发泄，我撑不住了！
许是屋内安静了下来，他们担心我自杀，门忽然被打开，程翼飞站在门口。
他低头看着坐在一地狼藉中的我，半响说：“我是想杀你，可是叶先生不让，但凡你有一点人性，你就别再伤害他，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忍住冷笑出声，“那你们呢？凭什么你们就能伤害我？你是要告诉我，你们没人性么？”
程翼飞紧紧抿了抿唇，“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我现在跟你道歉，你让叶先生先过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