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不忍
看着这样的廖文清,邱晨觉得很闷,比她在云家受到商大小姐那样的算计和高氏的冷眼还要气闷。这样的廖文清让她看到了处理感情问题的青涩和不成熟,她更加怀疑,自己真的带着两个孩子嫁进廖家,这个人能给她支撑起足够轻松生活的天空么?
廖家如今的情形,想要分家单过几乎不现实,而且,就她今天看到的,廖家的女人似乎习惯了拘泥于后院的方寸天地,执着于计算着毫厘的得失……那么,她若是嫁进廖家,会是怎样的后果?她一个人的话,受点儿委屈想办法消弭,消弭不掉也能躲开,两个孩子呢?
进而想下去,杨家人呢?会不会因她遭受牵连,被冷遇甚至嘲讽侮辱呢?这个问题几乎不用多想,就可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就高氏的态度,别说跟正常亲家一样亲热往来,就是必须要两家人凑到一起的场合,都会不屑与杨家人一起。
邱晨心思飞转,看似想了许多,也不过片刻功夫,她淡淡地微笑着,询问道:“你听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急慌慌地赶过来?”连水痘可能引起的传染都不顾了……
说起水痘的传染,邱晨不由又想起廖文清的母亲高氏,据说那位极喜欢生水痘的小孙子,还曾为小孙子急病了,今儿,就那么大喇喇急吼吼地赶去参加聚会……貌似都没注意水痘传染的问题呐!
廖文清脸上神色一僵,目光躲闪着,磕巴道:“也无事,只是……只是听说你去了云府……商家大小姐又是那样的……我就,我就……”
邱晨看着脸色难堪,满脸难为的廖文清,突然有些不忍。若是她嫁给他,以后,他如此难堪、如此难为的时候会更多吧?
若没有高氏,没有商大小姐……单单说起廖文清这个人来,性格爽朗洒脱,经商上也很有头脑天分,真是个不错的人,仅仅作为商业伙伴的话,邱晨是十分的满意,但一牵扯到感情,甚至是婚姻,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别说这个家族观念如此浓重的时代,就是现代,因为家人引发夫妻矛盾,生出无线烦恼,从而不欢而散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邱晨笑了笑,把涌上来的酸涩压抑下去,道:“好了,我知道了。”
廖文清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又猛地抬起眼看过来,似乎疑惑邱晨为何突然放弃了。虽说,邱晨不再追问下去让他松了口气,但不知怎么的,隐隐地他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邱晨端着茶杯朝他笑笑:“喝口茶……你就回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了!”
廖文清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看着邱晨动了动嘴唇,“你,我……”
“嗯,我是真的没事。”邱晨笑容温和,暖暖的,真正的心平气和道,“这些日子你也一定累坏了,不用多想这些,安心在家里歇息几日,就又该到年尾结账的时候了……不养好身体,到时候可顶不住。”
这份温暖的关切让廖文清略略缓和了心里的不安,也露出一抹笑容来,道:“嗯,我知道了!”
又略略说了几句制皂作坊和销售的事情,邱晨就笑着将有些不情愿不舍得的廖文清送出了门。
看着廖文清乘坐的车子一路出了大门,邱晨脸上的微笑渐渐淡下去,垂着眼默然了片刻,无声地往后边走去。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邱晨收拾了,带着陈氏和林旭去了郭家。
郭家大少奶奶许氏和二少奶奶金氏迎到二门口,一路陪伴着邱晨直入正院,宁氏笑着迎在正屋门口。
邱晨连忙上前几步,曲膝行了礼,直起身端详着宁氏道:“伯母气色还好,只是清瘦了些!”
“来回奔波,难免有些清瘦,不碍的,不必担心!”宁氏笑着拉了邱晨的手,携着她进了正屋。
这一次见面,宁氏虽然一直笑着,但明显看的出情绪不高,两位少奶奶陪着说笑了一回,前头有婆子过来通报,说大老爷请杨淑人过去叙话。邱晨就辞过了宁氏和许氏金氏出了正院,由婆子陪着去了前院书房。
林旭和郭家四少爷郭铭恂迎到门口,接了邱晨进去。
郭大老爷已经站了起来,含笑迎着邱晨进门,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暗黄,也瘦的厉害,但精神已经比较好了。
“瘦了些,不过气色倒是不错!”郭敬诠端详着邱晨含笑道。
“伯父!”邱晨看着清瘦的几乎脱了形的郭敬诠眼圈儿一红,差点儿落下泪来。
这位为了抗疫深入疫区几乎把命搭上的老人是真让人尊敬。想比起来,她虽然因为抗疫得了嘉奖,但邱晨知道,自己远没有郭敬诠心怀百姓。当时她之所以进入疫区也不过是不想疫情继续扩散,威胁到自己的家人罢了。
除了这份尊敬,相处下来,郭敬诠颇有长辈样儿,慈爱温和,也邱晨对这位老人也渐渐地生出一份亲近之情来。
“行了,别难过了,咱们两个不都全乎着回来了嘛!”郭敬诠笑容爽朗,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白白付出一样。“而且,你这次能得了封诰……哦不,应该是诰授,真是可惜可贺!”
邱晨抿抿唇角,略过让人伤感的话题,转而请教道:“伯父所说诰授?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当然,大有不同!”郭敬诠笑着扶须道,“封诰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封诰官员的称为‘诰授’;另一种封诰官员之母之妻的,称之为‘诰封’,也就是俗话常说的‘封妻荫子’中的‘封妻’,也就是‘恩荫’。像你这样,直接‘诰授’的三品淑人可与荫封不同,是说明你自己挣来的诰封,自然比恩荫的诰命要牢靠的多。”
邱晨微微挑着眉,听着郭敬诠的解释,然后笑道:“没想到一个字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郭敬诠扶须颌首,微笑着看了看郭铭恂和林旭道:“这些官场的常识,你们也要多多留心才是!”
郭铭恂和林旭连忙起身垂手恭应了。
之后,邱晨又略略询问了郭敬诠的身体状况,也各自说了一下进入疫区后的经历。
郭敬诠感叹道:“我自谓老而弥精,却还没有你看的通透……唉,没有当地官员的支持,这防疫绝非一人几人之力能够做的来的。”
这话说的,就带出一股子寂寥来,邱晨和郭铭恂、林旭三人也没法子安慰,只能把话题引开,说起此次安阳府官场的变动,又说了一会儿话,郭敬诠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来,邱晨和林旭就告辞出来。
这一趟郭家之行花的时间不长,邱晨和林旭回到家里时刚刚巳时中。两个孩子在家里闷了两天都有些烦躁,邱晨索性带了两小一路出了城,直奔南沼湖而去。
进安阳府的时候,邱晨就打发了人去跟杨树勇和周氏打了招呼,这几日她忙着也不得空,得了空就去南沼湖,不用他们过来。
一路出了西城门,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就拐上了前往南沼湖的青石路。
路两侧的芦苇结着白花花的芦花,风吹来,许多白色的芦花就像柳絮一样随风散开,飘向远方,也飘进车厢中,阿福阿满乐呵呵地用小手抓着芦花,笑闹着,邱晨看护着两个孩子不要磕碰到,月桂和陈氏就坐在车厢门口,防着两个孩子跌出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芦花,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道路两旁的芦苇荡不见了,只剩下齐刷刷的寸余高的芦苇茬儿。
“咦,娘,这儿的芦苇呐?”阿满从车窗里伸出小脑袋四下张望着疑惑道。
邱晨护着小丫头,不让她磕碰着,笑道:“割了啊,你看地上的茬儿,是不是跟田地里割了麦子留下的麦茬一样?”
“嗯嗯,麦子收了能磨面蒸馍馍,这些芦苇割了也能磨面蒸馍馍吗?”阿满继续询问。
阿福在旁边微笑着道:“芦苇又不是粮食,怎么能蒸馍馍。”
邱晨抬手摸了摸阿福的头,笑着道:“阿福说的对,芦苇不是粮食,不能磨面更蒸不出馍馍来。那么,阿福知不知道,割下来的芦苇能做什么?”
“能做草苫子!”阿福回答。
阿满也不甘落后,仰着脸叫道:“能烧火!”
邱晨抱抱两个孩子,开始给两个孩子讲起芦苇的利用来,又从芦苇的利用讲到盖房子的种种……说着笑着,车子已经驶近了南沼湖,在湖边的庄子上停了下来。
这还是两个孩子第一次来南沼湖,虽然初冬时节,湖面上看不到什么了,四下里的芦苇收割后也空荡荡的,几乎没了什么景致,却仍旧让两个孩子稀罕的不行,眼睛有些不够使,好奇地四下里打量着。
周氏和杨树勇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周氏腰上扎着围裙,手上还湿漉漉的,一看到阿福阿满,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几步走过来把阿满抱了起来,又摸了摸阿福的头,笑道:“阿福都这么高了,再几年就成大孩子了。”
阿满搂着周氏的脖子脆脆地叫:“大舅妈,满儿也长大了!”
周氏撮了撮阿满,笑道:“嗯嗯,满儿也快长成大闺女了!”
杨树勇上前抱起阿福,引着含笑不语的邱晨往屋里走,一边询问杨家二老的情况。
“咱爹咱娘都很好,大哥大嫂放心……”
说着话,一直进了里屋,周氏和杨树勇直接把两个孩子放在炕上,周氏又急急忙忙地出去,热热地冲了三碗茶汤进来,“先喝完茶汤暖和暖和!”
放下茶汤,周氏就匆匆忙忙地去整治午饭,老何婆娘和儿媳妇也过来帮忙,为了邱晨母子们过来,还特意加了两个菜。
吃过午饭,两个孩子偎在炕头上玩了一会儿就困了,哄着两个孩子睡下,杨树勇从炕柜里拿出一个蓝布小包袱来,解开来,里边是一本账簿子,还有一叠子银票。
“这是今年的收入,妹妹看看!”杨树勇脸上满是喜悦,邱晨不看账目已经知道,今年的收入还算不错。
邱晨也没推却,直接翻开了账簿子看起来。
账是杨树勇记录的。之前赶车的时候,杨树勇就记账,只不过那个时候识得字很少,更多的都是用自己专用的符号记录每趟活计的收入。去年在刘家岙待了大半年,俊文俊书兄弟们上了学堂,杨树勇也跟着孩子们学了些字,看书作文还不行,但做些简单的账目记录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字写得歪歪扭扭一些,错别字多一些。
这本账目没有加减计算,就是简单地记载了收入和支出两项。邱晨直接略过开头的纯支出,直接翻到账簿子的最后察看收入。莲藕、菱角、鸡头米、莲子,一笔笔的收入记录的清楚,邱晨目光扫过去,心里已经把各项收入合计了起来,不过盏茶功夫就看完了。
合上账簿子,邱晨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今年的收入真不错,居然有六百多两银子的毛收入!”
杨树勇和周氏都是满脸的笑,杨树勇道:“咱们这儿种莲藕的少,莲藕是个稀罕物,云家给的价钱也公道,每斤莲藕五十文收的……老何说,他们南边的最好的莲藕不过二十文!”
邱晨喝着茶点头道:“这是云家照顾咱们了。”
杨树猛点头:“嗯,云家过来的管事也说了,今年南边儿疫病闹的,莲藕过不来,价格比往年高些。明年咱们这里有没有人跟风种不好说,南边儿的莲藕能运过来,咱们湖里的莲藕也收的多了,莲藕的价格估计就要低一些了。”
邱晨笑着道:“价格落就落了,这也正常。咱们明年的鱼和鸡鸭羊的出息就大了,莲藕价格落一些也不怕。”
杨树猛点点头,又道:“咱们的鱼按你捎来的信儿没动,这湖面马上就要上冻了,要是凿窟窿逮鱼可有限……你说的那个冰上逮鱼的法子真管用?”
“大哥还信不过我?”邱晨笑着反问了一句,见杨树勇摆着手要辩解,笑着道,“我跟大哥玩笑呢。那个法子,秦勇秦礼他们都会,到时候,让他们过来带着咱们逮上几回,大哥好好地学学,明年咱们也就能凿冰打鱼了。……秋日的水不上冻,鱼不稀罕,卖不上钱去。等湖里的冰封结实了,也要临近过年了,那个时候逮出鱼来,新鲜的大鱼可没处找,价钱自然就高,咱们也能多些收益。”
杨树勇和周氏听着连连点着头,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信赖和欣喜。
继而,邱晨询问起杨家铺子的情况来。
“收完莲藕,我跟你哥回村里去了一趟,将家里打扫了一下……家里大部人都没有出去逃难,逃难的六户人家……村西北角的郭老虎一家有没有回来,说是路上遇了劫道的……一家老少六口人,郭老虎的小孙子才满岁,虎头虎脑的……唉!”周氏感叹着说。
这样的事很无奈,也很惹人伤感,邱晨也跟着叹息起来。
“庄户百姓,平日连村子都少出,骤然带着老少出去逃难哪有那么容易的,出去六户能回来五户已经很不错了……”杨树勇劝慰着邱晨姑嫂二人。
邱晨点点头,这个理儿她也明白,只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旧难免让人伤感罢了。
丢开这个话题,邱晨道:“九月里,咱爹娘非得要回来,被我留下了。一来,就他们二老在家里,咱们都不放心;二来,我是真舍不得他们二老离开……”
庄户人家有个不成文的风俗,有儿子的老人是不会长住闺女家的。若是在闺女家长住,还有可能引着人说儿子不孝的闲话,是以,邱晨这么说,也有些跟杨树勇解释的意思。
周氏拍着邱晨的手笑道:“我们都知道。如今湖里虽说不用管理藕田、菱角啥的了,可你哥跟我商量着,趁着冬日空闲,赶着多孵几窝鸡鸭,就在棚舍里养……反正,咱们有大片的苇子当柴火,不愁没得烧,只要人跟上,烧着火地笼,让棚舍里暖和着,小鸡小鸭子一样长,这样,等明年一开春,鸡鸭就能开始下蛋卖钱,一点儿不耽误功夫。”
邱晨听得微微挑起眉梢来。眼睛也微微亮了起来。杨树勇和周氏还真是让她惊讶,居然能够想出反季节养殖的法子来。别说,周氏说的法子还真是都很管用。
点着头,邱晨问道:“听着很不错……柴禾不缺,粮食呢?鸡鸭喂多了,吃的也多着呢!”
杨树勇接过话去道:“今年的菱角落了大半,但菱棵子却不少,老何说那个喂鸡喂鸭很好,我们晒干了试着用磨碾了,再拌上些谷糠麸子,鸡鸭果真爱吃。”
周氏也笑着补充道:“还有穇子草籽,还有菜种子……那些东西沟边田垄上,特别是荒场地上多得是,咱们村子往西,黑狗窝那边儿大片的荒场地,你哥就去那边说了说,收购那些东西,晒干打出来,两斤一文钱……不过十来天,就收了四五千斤。这还是那些人不摸底,如今见真能卖钱,不光黑狗窝村,再往西北的好几个村子都去地里割去了……一个壮劳力一天割的能打一二百斤,一百斤就是五十文,二百斤就是一百文,比他们出去扛活强多了……不光这一冬天的鸡鸭料不用愁,要是收得多,都能够明年大半年的。那些东西也好存放,堆垛在院子里,拿苇帘子苫苫就行!”
邱晨听着听着,禁不住就展开满脸的笑意:“大哥大嫂比我想的还要能干的多,看大哥大嫂这样,我是真的放心了!”
杨树勇被夸的嘿嘿直笑,周氏也露出些羞涩的扭捏来,邱晨拉着周氏的手,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大哥大嫂还是注意些,夏天晒的婆婆丁啥的,也加到料里喂着,外人不要乱进鸡鸭棚舍,咱们自己的人进出鸡鸭棚舍,也要注意干净,出入也一定要注意在生石灰里踩一踩……”
邱晨把能记起来的防治鸡瘟的措施又细细地交待了一遍,周氏和杨树勇都仔细听了,谨记下来。
说完这些,邱晨又说了说俊文俊书等人的学业生活,周氏和杨树勇听的很认真,看得出,他们二人也很想孩子们了。
邱晨干脆劝道:“趁着这会儿鸡鸭还没孵上,你们也抽空去看看孩子们,时间长了,不光你们想孩子,孩子们也想你们。”
杨树勇和周氏互相看看,周氏笑着道:“没养上小鸡,可还有几百只鸡鸭,还有几十只羊,哪里能走得开啊!”
这就让邱晨想起了另一个事,于是笑道:“大哥、大嫂,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如今是老何一家人过来依附,将来,家业更大了,难道你们俩就永远不出门了?我看,你们趁着冬日空闲些,还是尽早再添些人手才好。”
杨树勇点点头:“嗯,我也这么想,你大嫂总说能忙过来,人多了养不了。”
周氏有些赧然道:“我是想着,冬天没多少活,人多了也是吃闲饭,不若过了年再招人,熟络熟络正好开始干活。”
邱晨握着周氏的手,笑道:“大嫂这是勤俭过日子过惯了,可如今咱们的家业日益大起来,这帐有时候就不能只算眼前的得失了。这人手不是别的,找回来还得熟络,还得摸清了品性好不好,技巧不技巧,才好安排活计……这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这会儿找人来,冬天闲散着干些杂活儿,正好能仔细着看看各人的品性、技巧,过完年活儿开工前,就能够妥善地把人手安排下去。现用现找可来不及!”
杨树勇连连道:“就是,我跟你嫂子说,总是说不通!”
周氏羞恼地瞪了杨树勇一眼,嗔怪道:“你是咋跟我说的,你就说找人找人,从没仔细跟我说明白过,你要跟咱妹妹这么清清楚楚地跟我说,我还能不明白?明白了还能拦着你?”
杨树勇也不恼,挠着头嘿嘿笑着,转了话对邱晨道:“妹妹,这找人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不来,你看看把大兴借给我几天,让他帮我挑挑人长长眼色……”
“成啊!”邱晨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又补充道,“这几日我有事打发大兴去办了,过几日他忙完了,我就打发他过来!”
说着话,阿满阿福也相继睡醒了,邱晨和周氏就转移了注意力,跟两个孩子说起话来。杨树勇逗了逗两个小家伙,就起身出去了。
姑嫂二人看着孩子又絮絮地说了些女人家的私房话,主要是赵氏的孕情,周氏挺关心的。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邱晨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脊背上,没有汗水,就起身告辞。
周氏扬声朝外喊道:“你拾掇好了吗?咱妹妹要回去了!”
“好啦!”杨树勇答应着,穿了件皮袄子,手里拎着马鞭子走了进来,“拾掇好了,我送你们回去!”
“哥哥,你这是去拾掇啥了?家里啥都有,你前些日子送过去的莲藕什么都还有呢!”邱晨一边给阿福阿满穿着皮袄一边道。
杨树勇笑道:“没给你拾掇莲藕,那东西挖出来搁不长时间,咱们自家人随吃随挖也赶趟儿。”
看着杨树勇还神秘兮兮的,邱晨好笑地摇摇头,却不再追问。阿福阿满却被杨树勇引的好奇万分,一个个睁大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大舅舅。阿满更是等不得娘亲给她穿好皮袄,就张着手朝杨树勇伸过去:“大舅舅抱满儿,带满儿去看!”
原来,杨树勇神秘兮兮地拾掇的是十几尾鲜活的大鱼,还有一篓子青虾……甚至还有一篓子薄薄的细长条状,呈刀锋形状的鱼……邱晨眨着眼几乎不敢相信,指着那刀型的鱼道:“咱们这,咱么这里居然有刀鱼?”
杨树勇笑道:“这个鱼也没啥稀罕的,就是平时里难逮的很。每年刚开始冰封的时候,刀鱼会跑到水边儿上来,一大早绕着湖边儿找,就能在冰面上找到……只不过这东西离水就死,这冰上捡来的更没有活的了!”
邱晨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点着头道:“我知道……这鱼可是好东西,味道极鲜美的!”
杨树勇摇摇头:“也没啥吃头,肉太少,刺儿还太多,平常人就是有人捉到也嫌弃的很。这还是老何嫂子说,他们南边儿大户人家都爱吃这个,我才想起来给你拾掇上。”
邱晨惊讶地失笑起来,连连点头道:“大哥以后再捡到刀鱼都给我送去,我稀罕的很呐!”
“行啊,知道你爱吃,明儿一早我再去绕着湖找找,都给你送去,耽误不了你明天晌午吃!”杨树勇连连答应着。
邱晨也不客气,笑眯眯地点头表达着心里的欢喜。她明儿准备去唐知府家拜访吴太太,正想着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若是明儿一早杨树勇真能送一筐刀鱼过去,她去唐府的表礼就有了!
嗯,去唐府都不用一筐,分成两份,一份送去给郭大老爷尝尝鲜。
回到官帽儿胡同林宅,邱晨当晚就让陈氏做了个油炸刀鱼。
刀鱼不大,只有筷子长,鱼身菲薄,狭窄,柳叶装,或者刀锋状,略略挂一点儿蛋糊进油锅小火炸酥,鱼身内极多的乱刺也炸得焦酥,吃的时候,都不用吐刺,连骨带肉一起吃……真是鲜美的可以。
阿满阿福用手拿着,像吃点心一样,每个人都吃了十几条方才罢休。
晚上,邱晨揽着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孩子们已经睡熟了,她却躺在黑暗中,大睁着一双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有些事,看来是要重新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