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莫大丫说的话,莫小荷没有当真。

什么嫁给镇上的员外老爷,吃香喝辣,那男人一把年纪不说,还是个一尸两命,死了婆娘和娃的。

她就这么在孝期急吼吼地嫁过去,遭人诟病不说,她还怕人家原配怨气太重,化为厉鬼,回来找她麻烦呢。

莫大丫果然没有让莫小荷失望,絮絮叨叨村里的八卦,听说,寡妇张翠花勾搭上隔壁村的汉子。

那汉子贪图张翠花皮肉嫩,床上功夫极佳,比自己婆娘死鱼一条好的多。

二人苟且,被汉子的婆娘找上门,一顿好打,张翠花只穿着个肚兜,就在村里逃也似的狂奔。

“得罪了张翠花那个小人,恐怕是不好。”

没有不偷腥的猫,不花银子能玩个新鲜的,是个男人都愿意。

莫大丫想到上次未婚夫李二来村里,和张翠花眉来眼去,她心里就堵。

“既然那么离不开爷们侍弄,直接到窑子做婊子好了,还能赚点银子呢。”

莫大丫怨气很深,也不管这是不是未出嫁姑娘应该说的话,忙不迭和莫小荷吐槽。

村里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主要体现在男女关系上,表面看着人人谨守礼教,实则暗潮汹涌。

上次,莫小荷得罪了张翠花,她觉得对方那么小心眼,绝对会报复。

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

在未和猎户定亲之前,爹娘拘着她,让她呆在家里躲躲风头,省得出门,被村人指指点点。

姑娘家,面皮薄,和陌生男子湿身相拥,损了名节,真是臊得慌。

堂姐的所说的镇上的员外,莫小荷一听一过,根本没往心里去,谁想到,第二日,爷奶为此上门。

“荷丫头,让你娘给你收拾包袱,先去你外家住几天。”

奶奶陈氏才五十出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上面还抹上了头油,走路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气。

她的眼角有些耷拉,颧骨突出,看着面相刻薄,说话很是强势。

“是啊,荷丫头,那大块头,咱们都不知道来路,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嫁过去。”

莫老头蹲在地上,抱着头,敲了敲烟袋锅子,沉默半晌,接了一句。

家里一直是奶陈氏说一不二,印象里,爷爷耳根子软,墙头草,觉得谁的话都有道理。

别看奶陈氏强势,家里人还是很信服的,虽然偏心,但是人家偏心都在明面上。

重男轻女,谁让儿孙才是传承香火之人,丫头家家的,都是赔钱货。

“娘,这不好吧?”

莫景山一向对陈氏恭恭敬敬,当年家里穷,是陈氏咬牙,一人做了几份工,省吃俭用,坚持让他念书,给他凑束脩银子。

他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光耀门楣,心里对爹娘是感激的。

但是事情关系到自家闺女,从未忤逆过爹娘的莫景山不想妥协,左右为难。

“不好什么不好?”

陈氏一手以别扭的姿势捶捶后背,怒道,“那人长得那么丑,你们忍心让荷丫头嫁过去?”

没有田地,靠着打猎生存,万一哪天被山里的熊瞎子拍了个半残,以后瘫痪在床,那怎么办?

无亲无故的,一般这种人都是克父母,命太硬。

之前她就反对这门亲事,无奈村里流言蜚语,一时间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好好的莫家闺女,是决计不能给人做小妾的。

她不是狠心的人,心里也为这个孙女打算。

陈氏昨日听莫大丫说了一嘴镇上的员外,心里盘算,感觉这门姻亲应该不错。

对方而立之年,比小荷年长十几岁,会疼人,重要的是,莫小荷嫁过去续弦,是正室。

以后生个儿子,家产半数都会姓莫。

听说那员外不花心,品行端正,不然也不能到三十没娃,还苦守着原配。

这样的男子都是长情之人,总比一个山野猎户好多的了吧。

“奶,您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呢?”

即便是娘李氏一直给她使眼色,莫小荷仍旧站出来,她忍不住。

都怪嘴碎的莫大丫,见她不动心,就撺掇了爷奶。

这不,两座大山,上门公然反对亲事。

大吴不是现代,征求子女的意见,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哪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莫小荷讨厌这个时代扭捏的男子,看着那娘娘腔的动作,让她反胃。

村里的糙汉子,还怕皮肤晒黑,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呢?

除了猎户,目前没有遇到符合她审美标准的人。

“你的意思?你不是老莫家的孙女?”

奶陈氏冷着脸,眼角更耷拉,活像一个吊死鬼。

老太太保养的不错,面皮白净,上面的细纹也不是很多。

平时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有人挑战她的权威,陈氏上门是告知,而不是和要和他们商量。

“荷丫头,听你奶的吧。”

莫老头和陈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莫老头则是吐出一口烟雾,苦口婆心地劝说,“爷奶是过来人,为了你好。”

这么说,嫁给一个鳏夫,就是为她好了?

莫小荷心里有一千万草泥马在狂奔,她憋得面色涨红。

“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让李二那小子上门打听一下,咱们荷丫头识字,知情趣,想来那员外是愿意的。”

陈氏对着莫小荷仔细地端详一番,不住点头,虽然孙女性子不咋地,架不住人美。

时下男子,哪里有不爱美色的?

莫小荷嫁到有钱人家,以后莫怀远赶考的银子,成亲聘礼银子都有了,自家也不用这么紧巴着。

用一个赔钱货,换来诸多好处,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