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贝尔摩德后,黑泽银很快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到了灰原哀的踪影,笑着上前,黑泽银牵住了她的手,和她并行,措不及防又被喂了狗粮的阿笠博士默默退居二线,看着这俩年轻在前面谈话愉快。
“工藤的身体暂时是不会变回去了,但以防万一,我最好还是跟在他身边,随时监控他的状况,你就暂时以柯南的身份活着吧——也可以凭这副身体再去见见那位格蕾丝呢。”
灰原哀眯起眼睛,想起帝丹小学高年级不久前转来的和她容貌酷似和黑泽银气质酷似最后两不像的格蕾丝:“你对那个CIA少将无比看重的孩子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你曾经以柯南身份生活的时候,被带过去和那孩子共处啊。”黑泽银笑着说道。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知道些什么,不过还不能说。”
“……你不相信我?”灰原哀的脸色略微黑下,她抬头冷冷看着黑泽银,双目之中不愉之色显然。
“不是。”黑泽银温柔地把手按在灰原哀脑袋上,“等我一段时间,我把全部告诉你,那种时候,也是我能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的时候。”
灰原哀觉得她听懂了黑泽银的意思,却又什么也听不懂。
黑泽银拉着灰原哀又在帝丹逛了一会儿,天在下微雨,但这不影响两人心情,就是形形色色的人撑着雨伞来来往往于身边,总感觉能错过什么。
聊天的时候忽有一阵音乐响起,那是十几年前流行的老歌,很有古典气息,放映出来的声音很轻,在下雨天里更是几乎听不见,但也只是几乎而已,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听力好的家伙,黑泽算是其中之一。
携带播放乐器的人撑着灰色雨伞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黑泽银和灰原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黑泽银转身,更是在第一时间搭上了灰伞主人的肩膀,对方站住,转过身露出身体,是帝丹高校很普通的一位高中生。
“有事?”戴着耳机的少年不满看着黑泽银。
“……没什么,你耳机漏音了,小心再漏电。”没发现异常,黑泽银笑着含糊过去,牵着灰原离开。
那少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按着耳机走开。
“你刚才在干什么?”灰原仰着头看着黑泽银,“表情有点可怕。”
“没事。”黑泽银笑着摇摇头,“只是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歌,身体有些不由自主。”
“你和音乐还有故事么?”
“嗯哼,我觉得我还是个蛮有情调的人。”他握紧灰原哀的手,笑容一度灿烂,“所以这次,我不打算放手。”
灰原哀被他炽热的视线盯得脸庞发热,低下头去:“莫名其妙。”
黑泽银笑笑不说话。
他带着灰原哀再在校园里逛了回去,到后面便是放慢脚步和博士并行,三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后,黑泽银把灰原哀送到甲壳虫旁,让阿笠博士暂且带她回去。
“走了这么多路,好好休息一下,休息过后,有惊喜。”
隔着窗户,黑泽银给灰原哀来了一个飞吻,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示意灰原哀等待通知,之后便笑着挥手,一直看着甲壳虫,直到它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甲壳虫不见踪影的时候,黑泽银的神色却是刹那变了。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附近。”他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来看向空荡荡的身后。
没有人出来。
“准备让我邀请你吗?阿斯蒂先生。”
黑泽银沉下眼眸。
“三秒钟。”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正好是在黑泽银倒数声落到最后一声的时候,有一个撑着黑色伞的人走出来,他把伞柄往肩上一搭,露出他正在微笑的脸庞。
“感知很敏锐啊。”阿斯蒂一步一步慢慢朝黑泽银走来,最终停在他面前,冲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一个小时前我们就见过面了。”黑泽银拍开阿斯蒂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你有完没完,在我不在的时候对柯南那样笑就算了,现在还找个人给我放那种音乐听?”
“嗯哼,黑泽先生在说什么,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听不懂你的意思……”
“别给我装傻。”黑泽银眼眸之中的色彩愈发幽深,“别以为我已经把十六年前的事情给忘记了,那种音乐你隔一百年我也不会忘,还有你这个人——”
他眯眼看着阿斯蒂的脸庞。
“虽然不如那音乐给我记忆深刻,但是你暗示那么明显,我若真想不起来,我就是个傻子了。没想到当年濒死的你还能活得下来,还能在组织里混得那么顺风顺水,最后还重新找到我身边来了。”
“阴魂不散。”
阿斯蒂在笑。
黑泽银在说话,他在微笑,笑得很开心很开心的那种。
黑泽银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斯蒂笑得更灿烂了,那种笑容让灰色的天空都好像亮了一下。
“所以我才说好久不见呐,大少爷,我这是在以阔别多年的朋友的身份和你再度相遇问好呢。”阿斯蒂不厌其烦再度伸出了手,“请多指教。”
黑泽银一挑眉,终究是伸手和他握了握,握完想抽手,却是抽不出来了。
“你干什么?”
“大少爷以为我千方百计接近你,是为了什么?”阿斯蒂紧紧握着黑泽银的手,将伞柄往后移去,脸凑近了黑泽银。
黑泽银扯了扯嘴角:“啊,这还用问吗?”
“对啊,这还用问嘛。”阿斯蒂嬉笑着,他刚才一直都在眯眼笑着,这会儿重新睁开眼睛,双眸之中是一片冰冷血腥,“任谁见到夺了你父亲,毁了你人生的仇人,都会很高兴吧!”
咻——
黑色的伞倏然合上,被握着的伞柄控制伞在半空中刮过半月弧度,速度快得惊心动魄。
近距离使得黑泽银的伞无法像早有准备的阿斯蒂的那样灵活使用,没持伞的手又被禁锢着失去自由,阿斯蒂笑容不变,仿佛遇见下一秒他人身体被当场腰斩。
但蓝色的伞影一晃而过,一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黑泽银撑着他身体直接凌空越起,膝盖撞向他的右眼,阿斯蒂侧头的同时倏然拔高雨伞,但攻击未落到黑泽身上,他下半身忽然一空,身体彻底失去平衡。
有一道身影轻点黑色的伞尖伞套,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一辆白色本田车顶盖上。
黑泽银伸手在半空一划,被线牵引的伞重新回到他手上,他把伞柄重新握在手里,从车顶盖上站起身来,模样轻松拍了拍自己被溅了污水的裤腿。
“虽然停车场的位置满偏僻的,但这里好歹也是学校,你这么贸贸然动手,不怕被人撞见?”
“抱歉,大少爷,再遇你我的心情太激动了,难免有些急躁。”阿斯蒂的伞尖紧固着地面,他搭着伞站起身,看向上空黑泽银似笑非笑的脸,捏紧了伞柄。
木制的伞柄有些开裂。
“不过多年不见,大少爷的身手,好像只有退步没有进步呢。”阿斯蒂低笑着,将自己沾湿黏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拨开,“要是以前的你,说不定那一击能直接让我的脑袋炸裂,但现在你倒是把你的身法只用在闪避上了。”
“我想杀你的话,十六年前就会杀了,何必等到现在。”黑泽银撇撇嘴,“还有,别光记仇啊,好歹我也是把你从龙潭虎穴中救出来的救命恩人,你就这种态度吗?”
“所以对我来说你是特殊的——”阿斯蒂慢悠悠将伞尖对准黑泽银,“其实当年你若是不管我该有多好。”
“在手术床上被当做小白鼠解剖不觉得很痛苦吗?要不是我出手你估计得疼死在那里吧。”黑泽银漫不经心笑道,同时头颅不经意地往身边一侧而去。
黑色的流光擦过他脸颊的位置遁去,之后才做着抛物运动摔入草丛。
阿斯蒂将抬高的手放下来,他冷眼看着黑泽银,脸上挂起的是黑泽银熟悉的笑容,很冷,很冷:“你现在不也窝在实验室里过得很开心么?有什么资格指责以前的我?在组织的时候好像还是Si在帮你做检查,很爽吧?”
“……”黑泽银摸着下巴,“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感觉还真是令人不爽。”
“能让大少不爽是我的荣幸。”阿斯蒂活动着筋骨,“而且要知道,我从反正从认识大少的时候,我就对你不爽了。到后来事情果然如我所料,大少直接被琴酒带走好生照料,而我被扔到训练营里从最底层做起,这差距可真大啊。”
“所以——”
“当初你要是直接对我不管不顾,让我早早夭折,现在哪里会多出我这个心里不平衡的祸害?”
他抬头,没有遮挡的双目射出带刺的光。
黑泽银微微一笑,正视阿斯蒂,却对阿斯蒂的话没做出任何评判,他只是扫了一眼被丢在不远处草丛里的雨伞,转过脸看向阿斯蒂,礼貌地冲他伸出手,笑容温和:“那么,还要再打么?”
“不了,今天是我冒犯了。”阿斯蒂敛下眼眸,脸上恢复了平和微笑,他慢悠悠朝着草丛走去,拾起了自己的雨伞,动作从容,黑泽银一直看着他也没有不自然,只是中途阿斯蒂一抬手,又有东西射向黑泽银。
黑泽银条件反射伸手接触,这时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暗器,是一个包装精巧的盒子。
“作为歉礼,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希望大少爷好好品尝,更能好好记住在下。”阿斯蒂将伞重新撑开,也没计较伞张开时泥泞的东西溅了他一身,他把伞搭在肩膀上,对黑泽银露出一个侧脸。
“另外,也算是一个提醒,希望你能好好当你的大少爷,别再折腾出什么来。”
“宫野明美也好,Si也好,琴酒也好,贝尔摩德也好……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结局会更好。”
“所以我看不惯你。”你的擅作主张毁了很多事情。
阿斯蒂把伞面移动,遮住了自己的全脸,准备告别离开,但转身时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的伞面上,他低下头,发现那竟是一个小型引爆器。
“你就当我是一个任性之人吧,因为有时候我连我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黑泽银从车顶跳下,双脚踏实落在了地面上,他瞥看着脸色僵硬的阿斯蒂,“早点把你身上炸弹给拆了吧,虽然引爆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谁叫你身上都是铁皮。”
黑泽银是在阿斯蒂面前转身离开的人,前者的背影看上去毫无防备,甚至单手解开了阿斯蒂的礼品,把那巧克力放到嘴里直接咬了一口。
“另外,别在我面前玩把戏,这巧克力里面要是没藏着炸弹,那我会很高兴收到你的礼物的,当然,炸弹表面涂的巧克力酱味道不错。”
他冲着阿斯蒂笑了笑,这会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的阿斯蒂倏然捏紧拳头。
“真是个疯子……”他喃喃说出一句话,但脸上随即却扬起了笑容,“不过,正因如此,亲手杀了你这样的人,才有价值啊!”他拾起引爆器,伸手将它捏了一个粉碎,等他张开手时,粉尘随风逝去。
阿斯蒂的银色皮肤在灰暗的天色下泛着淡淡微光,他闭上双目,唇角上扬,笑容如朝阳。
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