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马博人疯了三个月,等他回过神来,也正是他颓然要去进入社会实习的日子。
他选择了成为实习记者,只为了给自己的疯狂搜寻曾经的过往挂上一个挡箭牌。
半年后,他查清了真相——姐姐因为卡慕的威胁心慌意乱,在忘记自己背后有多大能量的立场下,贸然想要保全男友的性命,却是被惨无人道的杀死……
或许不可以用被杀死这个词语来形容。
姐姐身上的衣服是她自己所做,区区一把匕首根本刺入不了半分距离。
很有可能是她在被男友袭击,绝望的前提下,放开了一切吧……
鞍马博人不可能不恨上这个让姐姐爱到死去的男友,可是姐姐曾经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人海茫茫之中找寻那个陌生人,所以只能选择先行报复卡慕和井伊静香。
可是鞍马博人……并不擅长于左思右想,他的天赋在服装设计和缝纫上消耗殆尽了。
他登陆了某个网站,求助了某个人。
那个人,出乎意料竟是得过他姐姐的帮助,所以答应免费帮他策划杀人案件,并让他轻松离开。
要求就是——鞍马博人帮那个人测试一下炸弹的威力罢了。
“最好的方案,是在犯案后,和你未杀的两个,也可以帮你做不在场证明的两人一起走出去,然后趁机引爆炸弹,毁灭一切证据,这样的话,警方根本无从查起。”邮件上的回复,起初是这样的字样。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杀人计划,只是实行在楠木村和一色绘梨衣面前罢了。
这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碰到案件,手忙脚乱已经是最基础的反应,不可能看出什么。
真正拒绝邮件的,却是鞍马博人自己。
“对不起……我……无法做到,在杀人之后,还可以谈笑风生,若无其事的演出我人生中的下一场戏码。”鞍马博人小心翼翼地敲打键盘回过去两三句话,“这个,你可以给我帮助吗?”
对方的唇角,在屏幕的另一头,显而易见勾起浅淡的弧度:“当然可以,我的雇主,我想你需要两个炸弹,给你,给你的姐姐,你不觉得——和被她一同埋葬,是一种更不错的解脱吗?”
回复很简单,其中的死气却是愈发冷酷。
鞍马博人,在迟疑了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耳旁对方因为他的沉默而飘忽不绝的话,隐隐约约散淡在他的脑中。
“我接受。”良久,鞍马博人才是叹了一口气。
“不过凶手在最后畏罪自杀吗……”在鞍马博人打出这三个字的回复之后,对方却是忽然笑出声来,“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人偶,真是让我提不起劲儿呀,算了,我再追加一个条件吧……”
“三天之后,你会受到一个包裹,把它带好,我想要——聆听一下,冷到听不见的心跳。”
“在爆炸声响中,在绝望的濒临之下,那一定就如同即将熄灭的微弱烛光,惹人怜惜吧。”
“我想,如果以你的肉体,来测试我想要的目的,那么一切,也就更合我的心意不是么。”
那真是一个很冷酷无情的家伙。
Shark,正如他的网名一般,冷酷到了极致。
谈笑风生的生死,这才是——黑暗世界的,真面目吧?
……
“前辈,现在,你明白了吧?”鞍马博人仰起头,看着扣住下巴若有所思的黑泽银,轻叹了一口气,“我撕去表面那一层光明正大的伪装的时候,早就被同化成了黑暗。”
事到如今,他也根本无法重回多年前,因为我早就长大成人,不可能还那么天真无邪,可能就如同Shark所说,在天长日久之间,柔软的皮肤,早就变成了如同蜡烛冷硬后的屏障。
他……对前辈的枪,对前辈的威胁,真的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他把他那短暂而漫长的人生简略叙述给黑泽银的意义,也仅仅是为了报答前辈不久前对他的警醒。
娓娓道来之后,那最后的尾音,也可以是当做两人之间两清的证据。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有好心人存在,而黑泽银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用刚才的视觉障碍,给他演绎了他在这之前似懂非懂的戏码。
他鞍马博人早就不怕黑暗的侵染,只是担忧真正的阳光灿烂直射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会被腐蚀得多么痛苦。
是的,被腐蚀。
光明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泡沫梦想,他早就坠落成了地狱里的恶魔,浑身沾满了不可洗净的鲜血。
黑泽银刚才的循循善诱,他感动,却受之不起,愧疚之色也是愈发浓重。
爆炸使得好的人永世不能安宁,使得坏的人污染空气来源。
他或许是后一者的存在。
他此时越来越迷茫自己究竟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或许,鲨鱼那家伙给他炸弹,是他自己早就设下的因果,自爆的结局也是他自己所奢求。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那么快那么轻而易举就接受对方这种无礼到戏耍生命的条件,去葬送自己的青春年华。
当然,包括这些人几次三番的警醒,鞍马博人生存欲望是直线增长,但是这个生存,也不过是出去之后去监狱苟延残喘,而且他毁了和Shark的约定,无论是窃听器有没有被毁掉都一样,他都毫无疑问失败了,那家伙肯定会对他下手。
出去的话,他仍旧会死,被那个所谓的鲨鱼杀死。
黑泽银在没有用枪指着他说出那番话之前,鞍马博人还准备强装笑容走出去,无论未来是如何的风景都准备走出去。
可是黑泽银却说,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私自利为了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好奇心……
既然如此,早死晚死,还不如早点死!
“前辈,你似乎吹灭了蜡烛最后的火焰呢。”鞍马博人把手按在腰带上,向外拉扯,竟是抽出了一把软剑,手指在上面悄然擦过,一抹血痕刹那就泛起在他和软剑剑刃接触的部位,“我现在,越来越不想要走了。”
“反正我也仅仅是一个杀人犯,不会有任何人在乎我的心情。”
“就说刚才那群人,走的,也不是一干二净的干脆利落吗?果然人在生死关头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先的……”
鞍马博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略带惆怅。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却被他阴暗的联想能力,给完全扭曲。
不过这一切在这时候都不重要了。
鞍马博人唯一在意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帮我,把姐姐带走吧,这是我想要让前辈帮我最后的一件事情。”
“作为交换,我奉劝前辈一句,我想以鲨鱼的能力,铁定能够很快清楚毁掉这次策划的主谋,那么你——”
“请你,离开。”
鞍马博人的这句话,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