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最初的梦想(1/1)

1985年7月29日,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会员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

这已是离开一九七九年冬天举行的四次文代大会和第三次作家代表大会整整六个年头。在这六年里,全国文学界,像全国各条战线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样,也出现了姹紫嫣红的繁荣局面。

全国作家代表几乎以比上一次代表大会增加了一倍的人数,一共有八百一十五人来参加这次大会,这反映了近几年来作家队伍的空前壮大。

而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文代会的巴老也出席了这次会议。

此时的巴老已经在中国作家协会主席的位子上坐了8年,他晚年最为重要的作品《随想录》,也已动笔7年。

老人这次抱病进京,正是为了戈文。

话说五月底,戈文创作的《生活在别处》书稿终于完成。

可是当初争着抢着要版权的各大出版社编辑却在看完书稿的第一时间都纷纷拒稿。

“戈文,这本书写的很好。如果把评价浓缩成一句话,我们认为它预言般的写出了某个时期中国知识分子的真实情况……只是……这本书的文风太大胆了!所以……抱歉……”

这是很多出版社编辑尴尬解释的理由。

戈文理解他们的心理,可是却并不认可他们的看法。

就像他曾说的,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这些出版社不出版,那他就去找愿意出版的出版社。

就算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发行《生活在别处》,他还可以在杂志上进行连载。

如果连号称“读书无禁区”的《阅读》都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在《同袍》上连载。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当初为了让中央文献出版社、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等编辑们看稿方便,戈文一次性复印了好几份的书稿复印件竟然丢失了一份。

再然后,还没等戈文再联系上愿意发行《生活在别处》的出版社,市场上就出现了《生活在别处》的盗版书。

因为戈文的名气,再加上盗版书籍的廉价,书一出来,就很快引起了社会的轰动,一时间洛阳纸贵。

短短一个月时间,市场上,光戈文自己收集到的《生活在别处》盗版版本就超过了30个。

而这突然冒出的盗版风潮也让戈文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生活在别处》这本描写当代知识分子生活的世情小说,由于其独特而大胆的态度以及出位的描写,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遭到了毁誉两极的争议,誉之者称为奇书,毁之者视为坏书。

不过因为社会观念和社会价值的原因,戈文更多受到的是诋毁和批判。不仅广大的普通读者口诛笔伐他,便是文化界也对他预言知识分子的堕落和不堪感到不满,对他进行了猛烈的批评。

一时间,戈文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夜之间,戈文便由青年领袖、思想学者、文艺小天王变成了流氓作家、反动作家、颓废作家,被人戴了无数顶高帽。

因为《生活在别处》没有经过审查,还是盗版,书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查禁了。

可是这本书却是屡禁不止,盗版层出不穷,很多人就是奔着盗版商的广告去的。

流言四起之时,戈文不得不躲了出去,消失在公众的面前。

而一时有关戈文“失踪”的小道消息更是漫天飞。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巴老拖着带病的躯体,来到了北京,来为戈文站台。

对于巴老这种国宝,到了北京自然会有高层领导来看望。

戈文就从陪巴老一起来北京的小林姐那里,听到了巴老对上级领导的谈话。

巴老说,对中青年作家,要吸取以前极左的、打棍子的教训,要相信他们。

“文艺家受了多年的磨难,应该多鼓励,少批评。”

小林姐这样描述巴老的原话,戈文听了心情复杂之极,也窝心之极。

巴老对自己的爱护,恐怕就连巴老自己的子女都会嫉妒吧!

因为不是文代会代表,戈文自然无法参加文代会,但是戈文却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了巴老在文代会上的发言。

文代会的开幕词是巴老作的《我们的文学应该站在世界的前列》的讲话。

他在讲话中指出,当前文学界刊物之多,创作之繁荣,理论之活跃,作家队伍之壮大,都是前所未有的。六年前,有的同志不无“青黄不接”的优虑,现在这忧虑完全消除了。这六年中,老中青几代作家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不能否认,中青年作家已经成为我国文学界最活跃的因素。他们勤奋写作,作品数量多,反映的生活面广,特别富有生气。他们在思想上、艺术上勇于思考,敢于探索,能够较好地把握时代的脉搏。他们中间有的人虽然才刚刚起步,就表现出一股巨大的锐气和潜力。希望在他们的身上。

巴金在开幕词中还说:我们虽然已经取得了大的成就,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新人新作,但是与我们这个处于巨大历史性变化的时代还是不相称的。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优秀作品,我们更需要史诗般的杰作,需要无愧于我们时代的艺术瑰宝,需要与我们民族灿烂的文化、与人类最优秀的文学名著可以媲美的精品。我们曾经梦寐以求,渴望早日出现当代的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出现中国的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这历史的重任就落在我们中国作家、特别是年轻一代作家的肩上。

而在文代会各小组讨论的时候,巴老又说:尊重文学艺术规律,发扬文艺民主,保证创作自由,要写进中国作协新章程里。

会后,巴金更是出人意料地写了一篇《“创作自由”》:“创作自由”不是天赐的,是争取来的。……保证代替不了创作,真正的黄金时代的到来,还得依靠大量的好作品引路。黄金时代,就是出人、出作品的时代。这样的时代绝不能用盼望、用等待可以迎接来的。

巴老的系列讲话,深得一些老先生们的赞同。

老前辈、老作家夏衍在大会上发表了一篇祝词,他说:经受了十年浩却,中国知识分子没有被打垮,数以千计的青年作家,写出了难以统计的,有不同特色、不同风格的作品,他们勇于探索,善于独立思考,相信八十年代的作家会“青出于蓝”,胜过三十年代、五十年代。

老先生季羡林则说:文学有文学自身的规律,文学有文学的大道理,要坚守文学的品质。作家是社会的观察者,永远要观察这个国家和民族前进的步伐和身影,永远要叙述这个社会的伦理和生活,更要真实地面对现实和自己的内心,尽一个从事作家职业的中国人在这个大时代里的责任和活着的意义。

随着老先生们谈论各自对于文学的看法,很多人开始都进行了思考和反思。

会议当晚,参会人员所住的京西宾馆灯火通明,很多代表都聚在一起讨论着白天的议题。

有人提起了戈文的《生活在别处》,巴老没有丝毫顾虑的这样说道:戈文以超乎寻常的勇气突破了长期以来被禁锢的艺术禁区,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树起了一块新的文学里程的艺术丰碑。

季羡林老先生则说:《生活在别处》20年后将大放光彩。

中年作家马原也称赞道:现在我们见到的小说,会有哪本书让孙子重孙子们有兴趣读呢?也许有十本、一百本,也许只有两三本。但我有把握,其中有一本是《生活在别处》。我深信不疑,这是一本卓越的书,而且好读,可读,必定付诸后世。

文代会一结束,巴老就坐飞机返回了上海。

戈文送别巴老的那一刻,老人默默无言的注视着戈文看了良久。

然后才有些自嘲般的说道:“文代会开完了,有人说这次文代会的意义十分重大,说我这次给中国文学带来了新的希望……其实我讲的无非是多年前的‘双百方针’罢了。没有社会主义的民主,哪里来的‘齐放’和‘争鸣’……”

“过几天,中国文联会组织一个交流团到香港做文化交流,本来是要我带队的,不过我身体不好就推了,我已经和香港交流团的团长艾青打过招呼了,这次你就代我去吧。”

“巴老……”戈文的声音哽咽了。

“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你要学会忍耐,还有记得不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

“我……我知道!”

泪眼模糊中,戈文目送巴老进了登机坪。

……

……

这些天断断续续的,还有几次屏蔽影响了大家的阅读体验,叛儿在这里说声对不起。

为了避免麻烦,关于《生活在别处》的情节就到此为止。下一章会开始新的情节,香港卷。

对《生活在别处》这段情节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进全订群,群里有细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