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文朦朦胧胧中张开眼睛,就看见了房顶上的缝隙,月光从缝隙里洒进来,还有几点星星,就是有点冷清。 就和昨晚酒吧里那难堪的气氛一样啊,不过说真的,那个外国妞还长的真水灵哇,要不是那几个损友一个劲的灌酒,说不好就能开开洋荤了,那屁股,啧啧……
这样想着,然后戈文又睡去了。
肚子咕噜噜的一阵抽搐,让戈文睁开眼睛,模糊的意志终于集结起来。先入眼的依旧是那个破烂的房顶,有阳光透进来,倒是不怎么刺眼,上面还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棵小草,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戈文一激灵,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谁他妈的开这种玩笑,老魏?小四?日,小样儿把我从酒吧抬到这要多长时间,丫们真够无聊的阿!还好昨晚太累,连衣服没脱就睡了。戈文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相反现在他一肚子的怒意:昨晚虽然自己喝得酒很多,可他仍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最后是躺在酒吧后面的休息室里的。
回去非杀了他们不可,戈文怒气冲冲的想。
可是不久戈文就变得惊慌失措,他睡觉的地方居然是一座破败的小庙。他现在就坐在山坡上,小庙就在他的身后。坡下是一个小镇,低矮的平房、乱七八糟的街道,还有来来往往的人流。在更远处的田地里,有农民在耕田。
北京有这种地方么?戈文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用手试着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好痛,不是做梦。
半天以后,戈文心想自己真他妈的回到过去了。尽管他从没在这个年代生活过,但是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才,网络上关于这个年代杂七杂八的事情可着实不少。随便不漏痕迹的问问行人,生怕出错还特意跑进镇里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当看到柜台上那一本本崭新的《邓老文选》时,戈文终于确信自己穿越了——我居然在1983年的中国!
怎么办?戈文现在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怎么才能回去。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1983年的。回去?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啊。
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找份工作填饱肚子了,真要是饿死了,可丢死二十一世纪人的脸面了,好歹也是接受了以后的精英教育,再说网络上那乱七八糟的资料和想法难道都塞给了猪脑袋了么。
想一想1983年,嗯,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了一两年了吧,想来深圳建设也已经大规模展开了。 不是有歌么“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个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现在都已经1983年了都。
就在戈文思绪联翩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咕的叫唤。靠,不想了,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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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虽然很小也很简陋,可是却十分的热闹。
一群小孩子正吵吵闹闹的玩着打仗的游戏,他们狂热地舞动着双手,手中的武器更是什么都有,脱毛的扫帚,折断的竹棍,有一个小朋友更是拿着一个小小的红旗。这些小孩挑着棍棒在空中劈打,口中还都念念有词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一些追一些逃,这些小孩浩浩荡荡的从戈文的眼前闪了过去。
戈文有些好笑的躲过这群还留着鼻涕的小孩子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里。
说是饭馆其实并不然,这是一个由蛇皮袋子(就是老式的那种面袋)缝起来的帐篷。帐篷由四根杆子撑在地上,中央随意的摆放着一排粗糙的原木制成的桌子和小凳,老板和老板娘在右侧一角的锅灶边忙活着。整个空间内热气腾腾的翻滚着蒸汽,让人的视线变的十分模糊。
老板见戈文进来,停下手边的活计,热情的来到他跟前,先是有点诧异的看了看他穿的“奇装异服”,然后问道:“小伙子,想吃点啥啊?刀削面、拉面还是担担面?”
担担面?戈文有些眼晕的坐在一张矮凳上,摸了摸衣兜,身上倒是有钱,可是都是红版的钞票,拿出来还不吓死人啊。再说虽然现在中国已经把经济展当作第一目标,可是如果被政府得到这钱,就算浑身是口也也说不清楚啊,到时肯定要被当成特务或者是破坏分子抓起来的。
想到这里,戈文脸上泛起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说道:”这个,老板,就给我来碗刀削面吧。”
多半是因为他标准的普通话吧,老板惊奇的看了一眼戈文,回头冲老板娘喊道:”刀削面一碗,多放料子。”
看着老板娘右手拿一个铁片在左手的面团上飞快的闪过的残影,戈文一直维持着笑容。 这是苦笑,也怪不得他苦笑,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他除了一身哈韩的衣服,口袋里几千作废的钞票,半包芙蓉王和一个zipoo打火机,几个特制的顶级吉他拨片,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有钱吃饭啊,难道要吃霸王餐?不付钱会不会被揍一顿?头疼啊。
不久老板娘端着一碗热腾腾刀削面走了过来,笑容满面的对戈文说道:“后生,趁热吃,味道很好的。”
戈文嗯嗯了几声,从桌上的罐子里拿出一双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真的很好。
吃碗面,戈文一直坐在那里,人很多,地方显得有点不够。老板也不管他,根本不过来让他结账。等人少了很多的时候,戈文才冲老板喊道:“老板,结账。”
等老板笑呵呵的过来,戈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坦然的对老板说道;“老板,和你商量个事情。那个,我的钱丢了,你看能不能我用这个打火机来顶账啊?”说着从兜里拿出那个zipoo打火机,摊在手心。
原本就笑呵呵的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嘴呲了一下,小心的拿起戈文手里的打火机仔细的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干脆的回答:“不行。”
戈文一时愕然,他见老板玩弄打火机时很惊奇的表情,心里估摸着有戏,没料到还是被拒绝了。不会吧?难道真的要被揍一顿,戈文顿时着急起来:“为什么?这打火机是从国外买的,就是在国外,这东西也是很珍贵的。”
肯定了,靠后二十多年的东西怎么会不珍贵呢,就是想再找一个也没有啊。
老板把手里的打火机还给戈文,一点也不犹豫。他说道:“小伙子,我在镇上从来没见过你。你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人这一辈子谁不会遇到点困难啊。不怕。一碗面的事儿,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也不缺你几毛钱,今天就不收你的钱了……”
看着絮絮叨叨的老板,戈文突然现自己有点感动。他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事实上,作为生在二十一世界的现代人,多多少少有一些脾气:任性自私。此外,作为一个搞音乐的酒吧歌手,戈文还要更多一些愤世嫉俗。不过此刻,他真的被老板的淳朴所感动了,这时候的老百姓还没有后世商人的市侩。
“谢谢!谢谢老板。”戈文忙不迭的从兜里拿出芙蓉王,抽出一支递给老板,“这是国外的香烟,老板来抽一支吧。”
听到戈文的话,又看到戈文手里那支明显是高级货的香烟,老板的眼睛一亮,赶紧在围裙的下摆上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很小心的接了过来,先是将香烟横着放在鼻子下狠狠的吸了几口,显然不同于平时抽的卷烟的醇香香味把老板给陶醉了。
很久以后,回过神来的老板才看着戈文憨然一笑,很是唏嘘的说道:“嗯,这个倒要尝尝了。老汉我这辈子还没抽过洋人的烟哩,今天也算是开开眼!别说这洋鬼子的烟还就是香呢。”
老板也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将这跟过滤把香烟小心的别在自己的耳朵上,然后冲着戈文憨笑,“小同志别见怪啊,这烟我的留着晚上等见到我的那群老兄弟们后再抽,啧啧,一定羡慕死他们。”
就在这时,帐篷的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留着鼻涕的小孩闯了进来。这个小孩的手中拿着一把脱毛的鸡毛掸子,热的满头大汗,一进来,就眼睛滑溜溜的乱瞅,等看到老板时,蹦蹦哒哒的跳了过来,张口说道:“爸,我饿了,我要吃面。”
戈文定眼一看,这个小孩子不就是先前看到的那群玩打架游戏的一个吗?
刚才冲着自己憨笑的老板此刻看到小孩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板着脸说道:“去,去,先去洗洗去。瞧你这幅脏样!”
小孩子对于自己爸爸的斥责充耳不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的盯着戈文手中的香烟盒子。那徐徐冒汗的小平头、脸上乌七八糟的黑(我去)道道以及鼻子下提溜着的一条鼻涕,让戈文不由的微笑了起来。
老板见小孩在外人面前不搭理自己,显然脸面有些挂不住,一把将小孩的耳朵揪住,“小兔崽子,没听到你老子说话吗?赶紧去洗洗去。”
小孩子一边啊啊啊的不停叫唤,一边却仍然倔强的站着不动,眼睛一个劲的盯着戈文的香烟盒子猛看,眼睛里都是羡慕。
戈文顺着小孩子的目光现他看的是自己的香烟,不由的有些疑惑,然后就恍然大悟,这小孩是想要自己的香烟吗?
他把自己的香烟往小孩子的面前一伸,问道:“小弟弟,你想要?”
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说:“我是想要香烟盒子。”
老板有些急了,一巴掌拍到小孩的屁股上,骂道:“要什么要,老子是怎么教你的了?能跟人要东西吗?”
说着又转过来头来看着戈文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孩子瞎闹,别听他的。”
戈文摇了摇头,将手中烟盒里的香烟倒了出来,然后将烟盒递给小孩,然后这个小孩哇的一声,如获至宝一般捏着烟盒一溜烟的跑出了帐篷,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这个……”老板有些赧然的说不出话来。
戈文微笑:“小孩子嘛,喜欢些稀奇古怪的烟盒子很正常的。”说着就从这十几根香烟里又拿出一根递给老板,“老板,还要谢谢你不和我要面前呢。来,抽一支吧。不然我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推推搡搡了一番,老板终于从戈文的手中接过香烟,然后凑到打火机冒起的火苗上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那陶醉的样子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老烟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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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文迈着轻快的步子从面馆里走了出来,身后老板在朝他叮嘱:“小伙子,有困难就去派出所找警察同志哇。”他摆了摆手,心想,找警察?开玩笑,脑残了才会去找警察哩。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这些钞票毁尸灭迹啊,被现可就坏了。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戈文盯着手中燃烧着的红版,心里终于理解特殊时期时那些烧掉自己宝贝的收藏家们的感觉了,不能用价值估量的收藏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给烧掉了,真让人心里滴血,揪心啊。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几千块钱不能买房子车子,可好歹也让人不至于饿死吧。这下好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居然让我给烧了。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戈文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仔细想来,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就更别说什么户口本和介绍信之类的东西了,感情他就是一个黑户。不过戈文倒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自信。就是从八十年代起,开始张望世界的中国人民赶上了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胆子大一点的只要纵身一跃,就能下海财。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难道还抵不上这些刚从土地里爬出来的农民大叔么。
可是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安顿下来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随意走着,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赫然现自己居然走到了火车站前。
戈文眼睛一亮,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