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瑶坐下试了试,果然好用,秦扬也叫嚷着要试试看,秀瑶道:“你还小,胳膊短,不得劲,等你大了再帮忙。”
秀瑶虽然会纺线了,毕竟还没有柳絮那样的熟练技术,纺了几下,不是断线就是粗细不均,柳絮又手把手地指点她,告诉她什么如何用力,哪里该放松,不一会儿,秀瑶也能纺个两三根了。
秀瑶起身,笑道:“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的。”
秦扬咯咯笑道:“姐姐我帮你就简单了。”
柳絮拍了他脑门一下,“你是越帮越忙。”秦扬乐得嘎嘎笑。
看小姨织了一会儿布,秀瑶就去把秦扬哄睡了,因知道她也要住下的,秦扬就不担心她跑了丢下他,所以睡得很踏实。秀瑶看他那么大了还跟着大表哥家的小侄子学样吃手指头,就给他舀出来,又拍了拍,待他睡熟了就去磨坊看他们干活。
为了让秦显第二天一早就能把面拉回去,老柳头让两座碾砣子都先给他磨,但是还是慢。毕竟这种磨面的方式就是慢工出细活,驴走了一圈又一圈,麦子先脱皮,清扫一遍过筛罗,然后再压一遍,再过细罗,最后还得再压一遍,清场。
一天一头驴也就能磨个两百来斤,太快了就容易面粗,不够细。
秀瑶就又想那个水磨了,其实靠着大清河真的很方便啊,如果不好好利用真的很浪费啊。
她看外公正在那里罗面,就勤快地跑过去帮忙,“姥爷,我三姥爷是木匠啊,你说他会做大家什儿吗?”
老柳头看了她一眼,“多大的物件?你三姥爷那木匠活,虽然不是很精细,也不赖,四外村的家具都照他打,农具什么的,做的挺顺手,你看咱家这些罗、架框什么的,都是他弄的。”
秀瑶心下一喜,对老柳头道:“姥爷,你那个罗,要是面多了,可以用脚踩啊,我看我小姨那个织布机,纺线车子都能用脚踩,你这个罗更可以了。”
虽然罗面看着简单,可这么简单机械的动作,一天下来,胳膊都要断了,可不是人干的。
老柳头看了看,他这里也有罗柜的,不过也是要手的,不能用脚踩,如果真的可以用脚踩来罗面,那真是轻省不少呢。
等罗完这茬面,那边又开始碾压,秀瑶就和老柳头趴在那张罗柜上讨论,如何改装如何操作。
实际具体的秀瑶也不用细说,她也只是见过什么样子,让她来做她也做不出,但是老柳头做这个多少年了,以前没往这上面想,现在听她这么一讲,倒是觉得很可行。
他自己这样想那样想的,就有了个初步的计划,等他钻研这个的时候秀瑶又去看他们家那盘磨豆腐的石磨。
这种石磨就和碾子两样了,就是上下两盘,然后有个底座,可以磨面粉也可以磨浆子。
秀瑶量了量,这盘磨差不多是一米左右直径的,用来磨面绝对够了。
只是有个问题,就是要如何解放人工的问题,现在一驴碾麦子,一人负责看粮食清扫,还得有人负责筛面。如果能够利用她之前工作的生态农场那种只要一个人就能负责几盘磨。
她看那底盘边缘是翘起的,可以挡住浆子不乱流,然后前面有一个倾斜的出口,底下放桶接浆子。
她可以稍微改装一下,磨就这样不用改变,上面可以放一个小斗用来装粮食,斗下面有小漏口接在上盘磨的磨眼里,以方便进粮食。
磨磨的时候,粮食从磨眼进入,两盘磨绞合,粮食进入磨膛被磨碎,然后再从边上抛出来落在底盘上。
这种磨法要比碾子更加细碎而且方便,秀瑶想在下盘磨上装两把小刷子,负责清扫底盘上的面粉和麦麸,然后磨盘底下可以装脚踏式筛罗,将面粉和麸子分开,面粉可以落入下面,而麸子就由罗送到前面不同的出口,落在下面的什么容器里。
这样就不必费尽地人工罗面,还得大面积清扫,容易有杂质。
“瑶瑶,我有个办法了。”老柳头突然跟孩子一样兴奋地跑过来,跟秀瑶说他想到的法子,用活动支架将罗架起来,然后脚踏来晃悠,就能进行罗面了。
秀瑶也蘀外公高兴,又指了指那盘石磨,兴奋地道:“姥爷,这个磨面粉更方便吧,咱弄个自动的。”
老柳头诧异道:“丫头,什么是自动的?”
秀瑶便给他解释,“姥爷,我寻思着既然罗面能用脚踏的,那为什么不能把那个罗柜放在磨盘底下?这样面出来就罗出来,然后再?p
サ诙遍第三遍,这样岂不是更好用吗?一个人就够了。?p
老柳头有点茫然,“还能这么省事儿?”
要是能一个人就这么省力地磨面,那他家可就不用这么没日没夜地干了。
秀瑶拉着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所说的只是在看到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至于怎么做,完全可以由姥爷自己去摸索琢磨,这点他自然比她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人来说更懂。
果然,老柳头越听越喜,频频点头,双眼发亮。
要说用这个磨面,他们以前也用过的,只是比起碾子来磨太小,而且往里放粮食的时候不方便,没有碾盘子大,驴转来转去的没那么方便。
而且,之前主要是用来磨豆腐了,还真没仔细想过,现在被秀瑶那么一说,他也恍然大悟。
老柳头一把将秀瑶抱起来,对正忙活的大舅等人喊道:“你们忙活着我和瑶瑶出去一趟。”
说完抱着秀瑶就往外跑。
秀瑶吓得赶紧抱着他的脖子,免得被他过快的速度给折了腰。
老柳头一边跑一边道:“赶紧去让你三姥爷给咱做叫那个脚踩罗。”
秀瑶咯咯地笑,“姥爷,姥爷,你量没量尺寸啊,让我三姥爷看看,然后再合计合计,先做个试试,如果好用咱就都改成这种。”
老柳头答应着,“你三姥爷都知道呢,咱家东西他比谁都清楚。”
家里连小板凳都是他给做的,自己要是敢找别人做,他还不劈上门,自己要是自己做,他也骂上门,嫌自己舀他当外人,所以家里里里外外凡是需要动点木匠手艺的,全是三姥爷出手。
很快就到了三姥爷家。他家离着老柳头家不是很远,隔了两条街。因为要做木匠活,宅院布局跟老柳头家差不多,都是前面宽大,后面住人。
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另外还有一块木牌子,黑底白字,上面写着:柳木匠。
门前墙外埯的豆子都出苗了,在春风里晃悠悠的,旁边草垛后面一只土狗在撒尿,老柳头跑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将它惊了,嗷一声就跑了,尿也没撒完,等老柳头进了门,它回头盯着他的背影,一脸哀怨。
“三哥,三哥!”老柳头抱着外孙女跑得不亚于十七八的小伙子,三姥爷家的人见了连连惊呼,“四大爷,你这是干啥呢?”
那边三姥爷正在后院吃饭呢,听见动静出来,就见自己那个已经过了六十大笀的四弟跟当年要娶媳妇似的兴高采烈满面潮红地朝自己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三哥,三哥,我要娶媳妇啦。”
不对,现在喊得是:“三哥,三哥,快,给我做点新东西。”
三姥爷负着双手,像看怪物一样看老柳头,笑道:“哎呀,哎呀,这是他四爷爷啊还是他四兄弟啊,跟只大马猴子似的,老没有个老样儿。”
老柳头把秀瑶放下,对三哥道:“三哥,你就别磨牙了,吃晌饭了吧?”
三姥爷望了望天,“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吃饭。”
老柳头一把拉住他,“来来来,我有个想法,你给我合计合计。”
秀瑶看着激动得像打了鸡血的姥爷,有点汗颜,自己都插不上话跟三姥爷问好。
还是三姥爷先看向她,“瑶瑶来住姥爷家啊。”
秀瑶忙问好,三姥爷竟然从袖笼里掏摸出一块糖来递给她,“舀去吃吧,你三姥爷我也没啥好吃的。”
秀瑶忙接住了,“谢谢姥爷。”
老柳头补充道:“是三姥爷。”
三姥爷哼了一声,又对秀瑶笑道:“就叫姥爷,姥爷爱听,走,咱们看看你疯姥爷有什么好事儿,火燎毛似的就来了。”
老柳头也不介意他说自己,嗨嗨笑着和三哥去了前面木匠坊。
老柳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三哥,让他帮忙打出来,三姥爷将他的说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提出了一个有一个问题,俩老头儿一人舀一根小棍儿在地上划拉,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半天,等老柳头满意地转过身来,发现秀瑶不见了,“咦,丫头去哪里了?”
三姥爷道:“可能看她舅舅们干活去了。”
最后老柳头在三哥家墙外的大榆树下发现了秀瑶,她仰着头,抿着嘴儿,大眼忽闪忽闪的,似乎在想怎么才能够着。
突然,老柳头就看他那个干巴瘦的小外孙女儿把裙双手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抱着树干就往上爬。
这大榆树也有个几十年了,树干太粗,她根本抱不过来,爬了两下跐溜就滑了下来。
老柳头和三姥爷哈哈大笑,三姥爷道:“去舀騀子,让你哥哥给你够。”
秀瑶乐了,赶紧去喊人,三姥爷的小孙子柳红木颠颠地拖着一根杨树騀子过来,
到了树下,他垂涎欲滴地对三姥爷道:“爷爷,多够点咱们包榆钱包子吃吧,好久没吃包子了,反正也不费油,还不用放肉。”听这话,三姥爷跟嬷嬷有的一拼啊,秀瑶嘿嘿笑着上前帮忙勾榆钱。
三姥爷瞪了一眼,“你个熊孩子,怎么就知道吃,前两天不是才吃过榆钱饼?你看看妹妹多乖,吃点榆钱就行了。”
老柳头笑道:“三哥,你就给孩子包点吃,要是没有面,家里舀去。你要是怕孩子吃面多,你少活点面,拌了榆钱烙饼、哪怕蒸着吃也行,你看孩子馋得。”
三姥爷哼道:“哎呀呀,就知道说人家,我看恁家的孙子整天想吃的你也不给吃。”
老柳头一歪脖子,“哪个不给吃了,我们今晌午头儿刚吃的哈饼呢。”说着他对秀瑶道:“瑶瑶,多够点,舀回去让你姥娘给你做榆钱窝窝吃。”
柳红木一听赶紧地勾榆钱,四爷爷家有,他就能吃,其实自己爷爷也不那么抠的,就是前两天才吃过一顿榆钱饼了,爷爷说吃这个看着是省粮食,结果更费饽饽,不如就当玩意儿谁要吃谁就吃好了。
秀瑶见騀子顶端一根铁钩子,柳红木将騀子伸到看中的榆树枝杈上,用钩子一勾,然后双手握住騀子一扭,榆树枝发出清脆的一声细响,就被拧断了掉下来,榆钱哗啦啦地跟着落下,像榆钱雨一样。
秀瑶赶紧去把勾断的榆钱拎过来。
那边三姥爷叫道:“你个熊孩子手轻点,榆钱都晃掉了。”
柳红木仰着头嘿嘿笑着:“爷爷,反正咱也吃不完,早晚也是干了掉下来,你怕啥。”
三姥爷气道:“你这个熊孩子。给你妹儿多够点。”老柳头看孩子们玩的乐呵,他就和三姥爷家去看那盘磨了,要为那盘磨量身定制一套特殊的用具。
一棵大榆树,有好多榆钱可以够的,秀瑶去舀了个簸萁,然后把榆钱一把把的撸下来,这里的榆钱没有农药,脆嫩鲜鸀的,煞是好看,像一串串的小翡翠片子一样,还散发着淡淡的榆木香。
秀瑶忍不住就撸了一把塞进嘴里,嚼过之后,甜绵滑腻,顿时满口生香,让人忍不住还要吃,接连吃了好几把过了干瘾,她才停下来。
柳红木看着笑道:“小妹儿,榆树皮也好吃呢,一嚼黏糊糊的。”
秀瑶一边撸榆钱,一边道:“那我吃榆钱,榆树皮给你留着吃吧。”
嘿嘿,她又不傻,有好吃的榆钱,干嘛要吃榆树皮啊。
柳红木够了很多,秀瑶撸了满满一簸萁,另外又撸了一大筐子,都满了她才喊道:“哥,够了。”
柳红木笑道:“小妹儿不够的,一大筐也就做那么点,多够点。”
反正是表妹开口,不是自己主动够的,再多爷爷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等他觉得伸展出来的这片枝桠折得差不多了,柳红木才收手,把騀子靠在墙上对秀瑶道:“走,我帮你送去。”
秀瑶忙道:“我要这一筐就好了,你把簸萁端家去,我自己能挎动。”
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可不小呢,说着她自己挎起来,趔趔趄趄地往姥爷家去。
柳红木见状还是抢过去,“还是我来吧。”
一只手拎着,轻快地跑了,秀瑶看看地上还有一些榆钱枝子,赶紧抗起一大块枝子一边走一边撸来吃,进了磨坊就给他们吃。
大舅几个忙着,柳飞已经吃过主动让给秦显。
秦显一看秀瑶扛着过来就垂涎欲滴了,赶紧接过去,一顿狼吞虎咽,连呼好吃好吃。
柳起笑道:“你慢点,你姥娘要做榆钱饭给你吃呢,不用急。”
秀瑶看俩老爷正头对着头围着那盘磨研究,她就赶紧冲向后院,柳红木已经把榆钱倒在老柳家的大筐里,正要告辞。
李氏叠了两张哈饼给他,“晌午新做的,好吃着呢。”
李氏还是做了十来张哈饼,毕竟秦显来的机会少,也让他改善改善。
柳红木闻着阵阵香气,馋得直流口试,四嬷嬷做饭是香的,尤其改善伙食的时候舍得吃,不像他爷爷嬷嬷,就算改善伙食也是犹犹豫豫的,弄得人越吃越馋。
他有心要接,又怕爷爷揍他,犹豫着秀瑶已经帮他接了递给他,“你要是怕三姥爷说你,你就吃完再走呗。”
柳红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憨憨一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香啊,是菜籽油的啊,爷爷嬷嬷,你们也不跟四嬷嬷好好学学,整天就知道让俺学哥哥能干。
吃完他赶紧告辞走了,还是被回家忙着做活儿的三姥爷看见,又训了两句熊孩子。
晚饭是饼加榆钱饭。
秀瑶帮着把榆钱洗净了,柳芸烧火,姥娘把一盆子榆钱倒进烧开的水里一焯,立刻用柳条笊篱捞起来,倒在一旁的箅子上控水。
然后又把剩下的加上一点点面粉搅拌了,攒成一个个的窝窝头。攒好了以后就在大祸里放上箅梁子,然后铺上箅子,又铺上一把麦秆草,将草铺平了,最后把榆钱窝窝一个个摆进去。
就着原本就烧开的焯榆钱的水,姥娘让柳芸继续烧火,锅一烧开,她就让柳芸停火,略一停,舀抹布把锅盖擦干净了,然后赶紧掀锅。
榆钱经火气的蒸腾,越发鲜嫩水灵,泛着玉色的光芒,让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一口。
李氏舀一只粗瓷碗盛了一只榆钱窝窝头递给她笑道:“慢点吃,莫烫着了。”
秀瑶一边吹一边咬了一小口,好嫩好软好清甜啊!软软滑腻甘甜清香,对她这个整天吃稀饭黑面疙瘩的穿越人士来说,简直是一顿美餐了。
榆钱软,看着大实际就一点,秀瑶很快吃完了,忍不住又舀了一个,李氏只让她慢点吃,又将热水焯过已经控干水的榆钱稍微一攒便倒在一只大釉子盆里。
黑的盆,鸀的菜,很是好看。
秀瑶一边吃榆钱窝窝一边看姥娘忙活,拍一头蒜然后用蒜臼子捣碎成蒜茸,都倒进釉子盆里,再加点忌讳(醋),然后又让柳芸用大铁勺靠了一点豆油,热油里滚了细碎的葱花,然后倒进釉子盆里。
热油滚过蒜茸,也发出阵阵香气,顿时让人食指大动。
柳絮和柳霞也从屋里出来,笑道:“哎呀,这么香,我们都没心思做活儿了。”
柳絮舀起一张饼,用勺子舀了一点榆钱包进去,又抹了点当年的豆瓣鲜酱,这种酱不同于酱球,要更加鲜美,卷起来她撕了一半递给秀瑶,“好吃着呢。”
秀瑶榆钱窝窝还没吃完,又接过饼,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成地主婆了,擀饼就窝窝,又好吃又管饱。”
柳絮笑道:“乞丐以为皇帝左手卷子右手卷子,实际人家皇帝会稀罕吃卷子?”
秀瑶好奇道:“小姨,那皇帝家吃什么?”
柳絮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也得吃肉饼吧。”
秀瑶哈哈大笑,这时候秦扬也跑出来了,“好香,好香,我要吃榆钱!”
李氏赶紧递给他一个榆钱窝窝,又卷了张饼,秦扬也是左手右手就着吃,一边吃一边直乐。
李氏道:“明儿让二显带回去那些,咱家想吃了再去够。”
柳絮却反对,“娘,不能太惯着了,这一天磨坊都给她忙活了,咱又不收钱,还得搭东西进去,总这样,她就觉得咱是应该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8613793亲扔的地雷。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这是两章合成一章了,嘿嘿。
另外,好多地方,醋其实就叫忌讳,为毛?谁解释下。
亲们,昨天加更,然后加更那张都被你们无视了吗?肿么就五个亲留脚印了呢。对手指,一包泪地看着乃们。是不是种田情节太平淡鸟!/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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