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劝还好,大伙这么一劝,张本瑞反而更是情绪失控,几天时间,家里的鸭子丢了小半。加上早一天,被张叫花的牛搞得狼狈不堪,心里一直憋着火。这一下彻底发泄了出来。

马金秀也是个泼辣的女人,也不太讲道理,见自家男人被“围攻”,当即爆发了,“我们家爱咋地咋地,你们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爱干嘛干嘛去。等本瑞去集市上拿这几张皮子卖了钱回来,看谁还说么子闲话。”

张根新被马金秀气得半死,胡子都翘了起来,“算我多嘴。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见马金秀这么不知好歹,也快速散了。

刘荞叶也掐着张叫花的耳朵往家里走,“臭小子,你也跑过来凑热闹。要是让本瑞看到你,又要吵吵半天。以后你给我少到本瑞家去转悠。你小胳膊小腿的,被别人捏蚂蚁一样捏死了。爹娘都不知道到哪里去哭去。”

“我才不怕他哩。他要是敢算计我,我保准让他跟昨天一样。到田里去捉团鱼。”张叫花牛气哄哄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被娘捏着耳朵走呢?看你能够把娘怎么的?”刘荞叶稍微加重了一点力,立即让张叫花哇呀呀叫了起来。

“你是我娘,我怎么会还手?要是别人,我才会还手。”张叫花嘴里可不服软。

这一天是张叫花舅舅刘标三十岁生日。张叫花一家自然都要过去给舅舅庆生。张叫花早就盼着到客公(外公)家里去了。原因是客公家里养的狗抱崽了。张叫花早就想捉一只狗崽回来养。

村子里养狗的也不少,但是别人家的狗崽,不容易要得到。客公刘同茂早就许诺了,等家里的狗抱崽之后,一定要给这个外孙留一只。现在狗崽满月,正好捉一只回来。

张叫花想要客公家的狗崽还有一个原因,据说客公家的狗是赶山狗的种,比一般的土狗要聪明许多,体格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的土狗一样,但是奔跑能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赶山狗,顾名思义,能够赶山的狗,也就是猎狗。而且是猎狗中的佼佼者。在山里追兔子对于赶山狗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张叫花想养一只赶山狗,除了能够在小朋友面前神气一番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指望赶山狗能够隔三差五的从山里弄点肉回来打牙祭。

这年头农村的交通工具基本靠走。到哪都是靠两条腿,去客公家一趟可不容易,得走将近二十里的路程,简直就是走过了一山又一山,走了一水又一水。足足得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够走到。所以,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就出发了。备好的庆生礼物用两个箩筐装着,张有平一担挑着。不像现在,包个红包就解决问题,心意全用人民币的厚度来表示。那年头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刘荞叶心灵手巧,给弟弟做了两双鞋,纳了鞋底,还做了一些米花、团皮之类的喜庆食物。各种讲究也都一样不差。每一样准备都需要用心。看起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这里面却包融了浓浓真情。

“娘啊。我走不动了。能不能背我走啊。”张叫花走到半路上就开始赖皮了。

“你都上一年级了,还要爹娘背,不怕羞啊?”刘荞叶怎么不知道自家崽崽的心思?

“娘,你看我都这么小,才这么一点高。你们走一步,我要走两步,等于我比你们走了两倍的路哩。当然走不动了。要不你挑一下担子,让爹背我一段好不好?我只要休息一下,就能够自己走了。”张叫花说得是头头头是道。

张有平笑道,“婆娘,要不你来挑一下担子,我背崽崽。”

“不行,不能惯坏了他。走不动以后就不带去走亲戚了。上一次去赶集,一口气走二十多里,他都不要背。今天才走了多久?”刘荞叶很坚定地打消了崽崽的念头。

“爹啊。娘是不是你给我找的后妈啊?一点也不疼我。”张叫花假装揉了揉脚,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不是爹娘亲生的。你是捡来的。有一次,我跟你爹赶集的时候,听到路边有小孩子呜哇哇哭的声音,我们走过去一看,哎呀不得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不知道被谁放到岔路口。你爹说,捡回家吧。既然遇上了,就跟我们有缘。”刘荞叶故意捉弄崽崽。

张叫花听故事听得很认真,一下子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娘,那个孩子你们后来又送回去了么?”

“没有啊。那个孩子就是你啊。早知道像你这样不听话,我当初就不该捡回来。让叫花子捡回去好了,从小就讨米要饭。”刘荞叶肚子笑痛了,脸上却一本正经。

张叫花信以为真,很是失落,“难怪你们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哩。龚老师都觉得这名字不好。”

张有平见崽崽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宝崽,你娘骗你的。这么聪明的崽崽谁舍得扔掉啊?”

“就是的。别人家散娃娃,都是散女娃娃。哪里有把男娃娃扔掉的?娘,你太坏了,每次都骗我。”张叫花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岔路口捡来的呢?

走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到了客公家,老远就听得到客公家的狗汪汪地叫个不停。这狗聪明得很,老远就认出张叫花一家,欢快地跑过来迎接了。还不停地在张叫花一家三口身上嗅个不停。亲热得很。

客公家的狗是灰麻麻的颜色,狗崽的颜色跟母狗的颜色一样。一只只肥嘟嘟的样子,可爱至极。张叫花一看到狗崽,就想去将狗崽抱起来。

“别!”刘荞叶再有防备,连忙将崽崽拉住,果然,刚刚还很亲热的母狗一下子毛发直立起来。张叫花要是捉它的崽崽,只怕马上就会遭受它的攻击。哺乳期的动物脾气是非常暴躁的,护崽的天性,让它们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保卫它们的孩子。

刘同茂打着哈哈欢喜地迎了上来,一走上来就将张叫花抱了起来。虽然张叫花在梅子坳不受待见,在客公眼里,依然是宝贝一个,“哎哟,来了一个叫花子。来来来,跟客公亲一口。”

刘标则过来接过张有平肩上的担子,“姐夫,一路上很累吧。快进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