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舒妤愣住。
那句“我是你的双腿啊”,毫无意外的炸爆她的冷硬外壳,使她全身麻痹。
紧跟着,车内暖气温度提高,热的她脸颊滚烫,像抹了几层腮红。
有乘客见他们行动不便,好心搭把手帮忙,她便偷偷埋下头颅藏住莫名的表情。
马寇山感觉到她的荡.漾,老油条的空出右手,逮着她虚圈自己脖颈的白嫩小手往嘴边送。
“吧唧。”
“混蛋!”
“呵呵。”
公交车靠站停下,由于惯性原因,整间车厢超前晃荡晃荡。背着她的马寇山及时抽回右手扶住座椅背,有眼尖的乘客也忙护住他们。
“谢谢。”
蓝舒妤脑袋偏在马寇山脖颈处,甜甜冲那人笑着道谢。
那人为她的笑靥如花闪了神,毫不犹豫夸赞:“你很漂亮。”
“谢谢。”
马寇山代为感谢,蓝舒妤听见了没作声,仿佛默许他逾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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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的风景……
“这条街真热闹。”
“呵呵。”马寇山贱贱笑两声,翻出毛毯盖在她腿上。“故意在这里下的车,走,带你逛菜市场去。”
蓝舒妤皱眉抿嘴。然,还是默许他的建议。
其实他们下车的站点,并非挨着菜市场。只是临近十六点,很多讨生活的小摊主为抢占市场,便提前占道卖东西。
虽然城!管以影响市容赶了几次,但都不奏效。后来d城政府只能化出营业区,让摊主统一使用红色大棚,还规定几点到几点必须收摊的死命令。
没得办法哦!庞大的外来人口支撑着这座城市的建设,反过来,这座城市却没有更庞大的就业岗位供养他们。
索性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大欢喜。
蓝舒妤很少出门,她近乎贪婪的望着身旁的人们。
即便有人投递来窥视的眼神,她也能坦然接受。
“那人讲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马寇山顺着她指尖望去,看到年方四十岁左右的大妈,边絮絮叨叨跟隔壁摊主聊天,边熟练的扎葱。
他歪头细细听,还是摇摇头。“大概四川人,我也听不懂。”
蓝舒妤开心的骂:“真笨。”
马寇山推着她往前,缓缓答:“比你聪明就好。”
“……”
途经一家修鞋店,老板坐在脏兮兮的小矮凳上,正低头给鞋底穿线。
他嘴歪发乱、头大身子小,样貌独特。最令人注目的当属他卷起的左裤腿。没错,里面空空荡荡。
蓝舒妤说:“去那家店。”
“嗯。”马寇山毫无犹豫,带着轮椅一转,在那家鞋店门口停下。“上去吗?”
店面小,老板又挨着门边坐着,她要进去老板肯定要让道的。
蓝舒妤瞧眼搁老板背后的黄色拐杖,微微摇头。
光亮被两人遮住,阴影打在手边盖住了黑色线头。老板抬头,笑问:“修鞋的?”
马寇山低头看蓝舒妤,她却这般答:“我买鞋。”
她没开玩笑,只是瞥见了店内的橱窗柜摆满了手工鞋。
“我腿动不了,双脚常发肿。但我想穿漂亮的高跟鞋,你这有吗?”
老板正大光明地打量她的轮椅,随后放开手里的鞋,“有双白色凉鞋,3厘米的厚跟,圆头的,样式老了些可穿的舒服。”
“拿给我试试。”
“37码的。”
“嗯。刚好。”
老板摸来拐杖夹在腋下起身,他没让任何人帮,他们也没出声说要帮。
店外的菜市场吵吵嚷嚷,黑不乎乎的脏水顺着地面流淌。阳光带着冬日的阴冷照在二人身上,他们却站在风口,只为等一双高跟鞋。
“噔噔噔。”
老板从昏暗的店内出来,污迹斑斑的手掌捧着白色凉鞋。黑与白的对比,很刺眼。
蓝舒妤点点头,转头吩咐马寇山:“帮我试鞋。”
“呵。”他鼻腔鸣出淡淡的笑,听话的接过鞋子,蹲在地上给她换鞋。
她的脚真的肿,宽宽的脚背面能排放一行硬币。脱掉袜子,能看清每只脚趾头胖乎乎堵在一起,似五个连体胖娃娃。伸手捏捏,肉质硬实。
“肌体坏死。”马寇山的第一反应。但他仍旧轻轻为她穿上白色凉鞋。
蓝舒妤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忽然想起赵晓琪穿高跟鞋走路的歪扭模样。
于是,她轻声问:“行。多少钱?”
“150元,真皮的。”
“好。马寇山,付钱。”
马寇山还是蹲在原地,快速帮她穿回先前的棉鞋。他妥帖的给她盖好毛毯,起身掏出钱包付款。
趁老板进店装鞋,他说:“什么样的男人会给女人买鞋?”
“……”
“女人的男朋友!”
他自问自答,蓝舒妤懒得理会。
老板简陋的用旧鞋盒给她装凉鞋,鞋盒外面罩了层红色塑料袋。大概自知这样够寒酸,他羞怯的弯弯唇角。
“最好的纸盒了。”
“没关系,谢谢你。”蓝舒妤接过来放在膝上,出其不意的自己滑动轮椅离开。
马寇山没拦她,也偏头说:“老板,谢谢。”
两声浅浅的“谢谢”有三层含义,若你愿意听,请听我慢慢讲。
一谢你为她做了双合脚的凉鞋,二谢你在陋室中依然自食其力,三谢你的微笑。
我们都一样,也都很好。
**
“你家还没到?”
“快了,穿过菜市场,过一条马路,走进斜对过的大道就到了。”
“还挺远。”
“凑合。”马寇山挠挠她的手,笑笑。
蓝舒妤没躲开,说:“正好我们谈谈吧。”
马寇山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定,轻声回:“那你问我答。”
“你喜欢我?”
直截了当的询问,很像蓝舒妤的作风。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哪怕后面的男人喜欢暧昧。
马寇山承认:“喜欢。”
“喜欢我什么?”
“长得漂亮。”
“是吗?不介意我这样生不了孩子?”
“……”
马寇山fu下一紧。他幽暗的眼珠扫视周围嘈杂的商贩,忽然带着轮椅疾步前行。
他决定过了这个菜市场,到马路边就打车。因为有些答案必须热乎乎的出炉,容不得半点冷。
好在老天瞧他讨媳妇艰难,刚出来就迎上停路边等客人下车的出租车。
他没给任何人一声招呼,弯腰横抱起蓝舒妤就往敞开的后车厢塞。快速收完轮椅放在后背箱里,自己猫腰钻进去,冲前头收钱的司机说:“xx小区。”
司机被他突然发声吓了一跳,疑惑地问:“诶,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二人都笑笑,没人应腔。
蓝舒妤伸出食指在雾蒙蒙的车窗化圈圈,她的右手被马寇山紧紧握住。后来,他竟悄悄抠弄打磨她温热的掌心。
那刻,蓝舒妤忽然扯嘴嗤笑。
她想起李家晟。同样都是半残的男人,一个追人时纯情的要死,一个臭流氓般简单粗暴。
幸亏赵晓琪爱李家晟那口,要不然李家晟得打光棍了。
“你笑什么?”马寇山听闻她的笑声,心里死命的痒。他滚烫的chun凑到她耳边,咬着丝滑的头发问她。
蓝舒妤微偏头躲开,“笑你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重新温故那问题,“不介意我这样的生不了孩子?”
这问题并非指蓝舒妤无生育能力,而是指:“嘿,男人。你对着瘫痪的我能bo起吗?”
当然能。如若不能,他见她第一面就不会被惊艳到。
车程很短,司机按下喇叭打断他们黄色夹杂粉色泡沫的温情,粗声粗气说:“到了!”
马寇山推开车门,绕到后头拿出轮椅铺开,然后把她抱出来放在轮椅里。
司机这才知道漂亮的女人是瘫痪,他挠挠头,等马寇山过来付钱时,冒昧问句:“你女朋友?”
“嗯。”马寇山不要脸的承认。
司机收了钱,探头望望蓝舒妤,憋住嘴边的话,把车子掉头开走了。
出租车是停在小区门口的,到了自家地盘,马寇山不改急切本质,推着她从地下车库坐电梯。
电梯没人,他直接按“3。”
“三楼哇?断腿的,我以为你住一楼!”
“四年前买的婚房,当初我未婚妻照顾我选了三楼。本来想买十五楼的。”
蓝舒妤抓紧鞋盒凉凉问:“那怎么没结成啊?”
“她家嫌我瘸,装假肢走路都晃荡。渐渐的,她就入了心,然后我们分了。”
一段感情,三言两语讲完了。蓝舒妤难得露出酸溜的表情:“我也嫌弃你断腿。我妈说要帮我找个能背我的身体健全的男人。瞧,李家晟就符合。”
马寇山瞥她几眼,没说话。等电梯停在三楼,直接推她出去。
他以前买的婚房是一梯两户,对面的房子还没卖出去,空在那里,偶尔有物业带看房的人过来。
又是寥寥几笔的解释,蓝舒妤火气逐渐增大。
她本来脾气就怪,他还偏找对地方戳她火点子。
“混蛋。”
“对啊,我混蛋。”他关上门,把钥匙放在玄关口的鞋架上。紧接着弯腰与她直视,“还有更混蛋的。”
他说完,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颚,直冲冲wen上去。牙齿yao她的唇,弄得她呼疼,他便趁机把自己的舌头抵进去。
而后,混蛋等级加强。左手忙里偷闲,解她的上衣扣,五指出其不意地揉她娇软的xiong脯。
蓝舒妤拿手费劲地推他,好不容易让他的舌退出她的口,可他揉胸的动作不停。
“滚!”
她打他巴掌,他受着。
做了五年的和尚,吃到肉末就兴奋不已。他喘着粗气趴在她肩头,问她:“你想知道我答案吗?”
无语。
他抓起她的手站直,然后……
“ying吗?”
蓝舒妤呆呆的捏下,恍惚中点头。
“这是答案。”马寇山哑着嗓音说,“我去浴室洗洗,你在这等我。”
他弯腰把不知何时弄掉的鞋盒放在鞋柜上,吻吻她的发心走了。留下蓝舒妤感受掌心褪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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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妤,我过年三十。高中谈过一场恋爱,大学谈过两场,曾经差点结婚。当然不是chu男。”
“后来单身四年,未有女人,直到遇见你。我家境一般,现在开果蔬店,店就在小区内。但养你尚可。”
“对了,房贷今年还清。除了看见你就想逗你的毛病外,我无不良嗜好。”
“人生最大的黑点是撞死过婷婷,我因此内疚,或许此生都会内疚,但我不会再颓废。前些日子,温叔也原谅了我。”
“舒妤,所以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把她抱在腿上,揉着她的手心,拉拉杂杂说了那些话。
“妈说:一个哑一个瘸,我当真了。”
“可我安上假肢,与正常人无异。况且……”马寇山说到这停顿两秒,“况且我能说话。你无聊时,给你讲笑话听;你难过时,给你讲情话听;你愤怒时,帮你骂人。”
闻言,蓝舒妤动动有知觉的右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