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依旧不说话,指了指大门,示意陈鹿兵进去,然后开车走了。
其实这算是天州市的一个城中村,这里之所以还没有拆迁完毕,就是因为市里考虑和旁边的化肥厂一块拆迁。
说是城中村,其实这里聚集了很多不成规模的小厂房,大多是租用城中村住户的院落,开展一些小规模的加工生产。
陈鹿兵推开大门之后,大门内外完全是两幅景象,院内很多工人都在默不作声的干着自己的工作,看到陈鹿兵进来,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指了指房子的后面。
如果不是因为林泉东的身份,陈鹿兵绝对不敢走进院子,因为这里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正规的工厂。
但是当他按照工人的指引穿过长长的加工车间走到后院的时候,居然看到林泉东正坐在一个简易的棚子下喝茶。
和他一起喝茶的人见陈路兵过来,说了句话,起身去前面忙活了,两人走到面对面时,那人还朝陈鹿兵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来啦,坐吧。”林泉东指了指对面的马扎说道。
“林局长,怎么选在这个地方?”此时陈鹿兵猜测这里很可能是林泉东的私人产业。
公务员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有的公务员还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花销用度,单凭那点工资根本不可能做到收支平衡,所以我们会看到虽然公务员的工资不高,但是他们的生活水平却远远超过一般老百姓。
世界上最有弹性的东西并不是女人胸前的两座山,而是权力,如果操作得当,权力的弹性能无限延伸,权力越大弹性越好,反之亦然。
那些用权力直接获取利益的人都是蠢货,也是最粗暴的利用权力,但凡有点脑子的权力掌控者,都会利用权力的弹性和余威为自己获得利益,这样做的好处是风险小收入高,而且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遗症。
这种操作手法,秦务农早就和他说过了,所以从门口进来一直都走到现在坐下,陈鹿兵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基本的判断,这里很有可能是林泉东挂在别人名下的产业。
“这里要拆迁了,再不回来喝杯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刚才走的那是我弟弟,办这个小工厂养家糊口勉强过得去,拆迁之后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将来的营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林泉东叹了口气说道。
对于林泉东的说辞,陈鹿兵选择相信,虽然他和这个人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可是当他再次去见秦务农,把自己请林泉东帮忙的事情说了之后,秦务农告诫他以后不要再找林泉东了。
关于林泉东的事情,秦务农说的不多,但是从秦务农短短几句话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对林泉东这个人的看重。
最关键的是,这里是谁的产业对陈鹿兵来说并不重要,林泉东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但是林泉东居然像聊家常一样把这话说出来,那就意味着这事绝对是真的。
“这里好像是天州市最后一个城中村了吧……”陈鹿兵象征性地看了看周围说道。
“是啊,这里是最后一个城中村了,没办法,城市的发展就需要大家付出代价,就像我弟弟,其实他是不愿意拆迁的,我今天来也是想做做他的工作,因为我听说他们有些人想组织起来去市里闹事……”林泉东笑道。
这倒是出乎陈鹿兵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副市长的弟弟也要走上这条路,按说不应该呀,陈鹿兵只要和相关部门打一下招呼,拆迁时多给点补偿,这事很可能就过去了。
对于林泉东说的他弟弟的事,陈鹿兵没有发言的权利,也只能是听听而已,好在林泉东的转而就谈到了他和唐冰的事情,陈鹿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我说你小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突然和唐文贵的闺女搞到一起了?那个女孩我听说过,名声不太好,你和她结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林泉东皱眉问道。
处在不同的位置总是能够捕捉到同一句话中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林局长,名声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林泉东对这个问题笑而不答,转而问道:“唐文贵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而且在天都省可谓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他女儿能嫁给你,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本来我也以为唐冰会找个省里领导家的孩子,这样唐文贵也就不会那么难了”。
鉴于林泉东和秦务农的关系,再加上林泉东也帮过自己,而且他现在也迫切需要一个人为他答疑解惑,所以他就把唐冰为什么会找上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泉东,林泉东边听边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只不过是相互利用权宜之计罢了。”
“现在已经知道秦菲儿在唐文贵手上,只要是对秦菲儿有利,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将就,唐文贵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里谈过,我就把这事明说了,但这老家伙根本就不同意放了秦菲儿,还说要让秦菲儿和唐晓峰结婚。”陈鹿兵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曹海涛最近没有找你麻烦吧?”
“我最近一直在唐氏集团总部躲着,没什么事儿基本上不出来,他就是想找我麻烦也找不到我的人,去洗车店和健身房捣乱的人又被抓起来了,所以他现在对我也是没什么好办法。”陈鹿兵得意地笑了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能躲一辈子吗?我听说他的赌场又开业了,本来这是一个可以办他的好机会,但是这一次他更加警惕了,据说连赌场都不去了,是李元森在帮他打理,但是这钱可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曹海涛的腰包,要不然他也没有资本和别人联合开发城中村这块地。”林泉东看了看院子说道。
突然之间陈鹿兵明白了林泉东今天叫他来的目的,原来唐冰和他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而已,恐怕接下来才是今天见面的重头戏。
既然林泉东今天叫他来是为了曹海涛的事情,那么他肯定早就有了一个基本的规划,所以陈鹿兵只需要把耳朵竖起来好好听就行了,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向林泉东提建议。
而且他猜测既然林泉东还是天州市的副市长,他盯着曹海涛不放,很可能目标不是曹海涛,而是曹海涛背后的曹正山。
想通了这一点,陈鹿兵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又无可奈何,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相反要想成为别人的棋子,还得别人看得上你,也就是说他要成为别人的棋子,资格都要别人来赋予。
林泉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和秦务农相交甚深,但是在明面上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集,可是既然自己的老兄弟老朋友能将这个年轻人收为义子,那就证明这小子一定有过人之处。
而且通过调查才得知秦务农患肝癌的时候是这个年轻人提供的肝脏供体,要不然秦务农现在坟头上的草也有一人高了吧。
再加上这家伙出狱之后的种种表现,以及昨天突然听说他居然和唐冰领证结婚了,让林泉东大吃一惊。
唐冰怎么说也是天都省首富的闺女吧,怎么就突然看上他了呢?要是他平淡无奇,能够吸引唐冰的注意吗?
所以这让一直无人可用的林泉东决定试一试这小子的成色,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否则上次见面也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了。
“上次赌场的事情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还真没有好由头进入那个地下停车场查看,我今天虽然坐在这里能和你好好谈这事儿,但是这背后的阻力相当大,曹家父子在天州深耕多年,几乎各行各业各个部门都有他们的人,当时查办地下赌场的时候,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一次我决定不但是要把他们的下巴惊掉,还要把他们的头拧下来”。林泉东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听在陈鹿兵的耳朵里,他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陈鹿兵一直沉默不语,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两个人谈话总得有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吧,现在逗哏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捧哏如果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坐着,这实在有些不像话。
“林局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林泉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打开递给了陈鹿兵,陈鹿兵以为是什么重要机密文件呢,结果来一看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列举了十几家公司的名字。
“这些公司都是曹海涛的?”陈鹿兵装得很像,他扫了一眼就从这些公司名字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因为在这之前桑洛宁已经把她知道的关于曹海涛的家底儿告诉他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