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但是倾盖如故在赛场上突然掉线,官方还是要有一点表示的。
很快有人去联络现实里,调查倾盖如故的情况了。
没一会儿,主持人重新上台来,表示:倾盖如故没什么大事,只是用脑过度,被系统强制断线了。
大屏幕上还播放了一段倾盖如故的视频,后者特地出镜来让观众们放心。
看到他精神还好,观众们确实是放心了,同时也注意到倾盖如故的鼻尖上贴着一个很小的仪器,嗯,它主要用来延缓出鼻血这个症状。
所有人:“……”
不少人扭头来看奥丁,正看到奥丁闲极无聊,已经走下台直接消失了。
泰伦下线以后,关于“奥丁直接把倾盖如故打出了鼻血”的小道消息就甚嚣尘上,成为了省赛这一轮的花边新闻。
虽然观众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对倾盖如故表示嘲笑,舆论上还是以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和比赛安排为主,但是……架不住有心人不停解读啊。
梵多其实正在和倾盖如故吵架,而且还搬出来不一起住了,怄气了半个多月不愿意主动搭理他,但是从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还是肺也气炸了!
梵多给泰伦的官方邮件发私人消息,表示:“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家属算什么好汉!没听说过江湖恩怨不累及妻儿吗!”
泰伦没回复。
梵多继续发:“你有胆做,没胆承认吗?!身为一个刺客,欺负天克的法师,有什么好得意的!”
泰伦没回复。
梵多这回把心肝脾肺肾都快气炸了,继续发:“说话啊!你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全看到了!有种的话就出来跟我怼,你输了给我家如故公开道歉并退出省赛!”
泰伦没回复。
梵多:“……”啊!可恶!气死我了!我死了!
嗯,泰伦是真的没有看邮件。
他的官方邮箱一直是交给ai管家在筛选的,有时候维克多也会亲自看一下。因为之前总有小人跟他过不去的缘故,ai管家的筛选机制比较苛刻,在收到梵多的第一条消息就分析出挑衅行为,直接丢进了最底下的分类里。
梵多就算真的气死了,估计泰伦还要看新闻才会知道吧。
现在他刚结束比赛,当然是直接回家去了。
因为现实里非常冷寂的原因,泰伦已经挺久没有下线了,他逐渐开始习惯星际人的作息规律。
这一回他直接用传送命令,刚回家,险些以为系统出故障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站在家门口,面对熟悉的室内装扮,反而站在一座码头上。
“……”
老古董一边心想“现代科学真的不可靠”,一边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维克多的呼喊:“哎,等等!等下!”
泰伦:“……”
他重新转过头,就看见码头中慢慢开出来一艘小渔船,上面站着维克多,围绕在他脚边是一圈心形的电子蜡烛,傻乎乎地向自己招手:“是我!是我啦!我回来啦宝贝儿!”
维克多说完,使劲看着他,蔚蓝色的双眼里反射着很多蜡烛的光,温柔地蕴藏在笑意当中。
泰伦将围巾和眼镜都摘了,脱了外套随手丢在甲板上,走过去看了他很久。
他想了半晌,心里转的很多话都重新藏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维克多说:“给你一个惊喜啊!”
他说着重新踩了一脚开关,就见船上的电子蜡烛齐齐熄灭,一会儿以后又逐渐亮起,闪烁如星子,同时传出了一阵钢琴声。
“我弹了钢琴,写了程序,做了好多蜡烛,还写了小诗,本来想给你惊喜的……”维克多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结果程序没写好,好像哪里出了毛病,刚才半天没出音乐来。”
他说到一半,忽然船又动了,慢慢开回船坞里去了!
“哎!别回去!等等等——”维克多急了,连忙伸手扒住码头,伸出脚又去踹开关,终于把这个不听话的小船停住了。
等他气喘吁吁重新抬起头,就看见泰伦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甲板上无奈地低头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泰伦勉为其难地说:“嗯,很惊喜。”
维克多笑道:“算了,承认吧,糟透了。”
泰伦长腿一迈,踩进了小船里,小船晃了一下,慢慢随着水流驶离码头。
两人面对面坐着,钢琴声叮叮当当地响,四下天色暗了起来,像有一道深蓝色的幕布被从地平线里面升了起来,覆盖住了球形的天宇。
码头上亮起了一盏小灯,小船渐渐离那灯越来越远,船上蜡烛的光在四周的水面上拉出粼粼几道向外射出的光斑。
维克多说:“哪有人一言不合掉头就走的啊!我本来还打算,你过来船坞里看的时候,忽然出现吓你一跳!”
泰伦靠坐在船尾,两条长腿惬意地伸直了,闻言抬了抬下巴,说:“你忘记了,我不会被吓一跳。”
维克多一想也是,他家男神是毒蛇本能来着,只好说:“好吧好吧,没有惊了,只有喜了。”
他说着,从座位底下掏出一个水晶球,轻声道:“嘘……”
水晶球是个全息照片投影仪。
维克多轻轻抹了抹它,暗色的天幕便忽然亮了起来,从东方到西方,逐渐亮起了一道璀璨的银河。然后是零星的星子慢慢点缀着空白,然后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从海面上悠然生出。
维克多笑道:“有些太大了。”
说着他曲起手指,让那轮白月缩小了一轮,惊起海面上一片海鸟,吱吱叫着飞远了。
星空浩瀚,和海面沉默相拥;海面烂漫,盈盈地晃着一船蜡烛。
维克多说:“我在第二星省的海伦星拍到了这个晚上,是不是很美?还好船长愿意借给我摄影机,所以我拍到很多全息照片,后来我腆着脸问他多借了两天……”
泰伦靠在船尾,仰头看着星空,慵懒道:“还去了哪里?”
“还去了伯纳德之门的星梦花海,那里有着伯纳德人最后一批文明遗迹,我们商量着要保护哪批文物,后来决定连带着他们的传统服饰一起列为保护文物……”维克多一边笑着说,一边转动水晶球,“就是我说过的,伯纳德人都穿着短裙,在特别梦幻的花海里面唱歌、拉琴,风一吹过来都在娇羞地捂裆……”
夜幕又慢慢地旋转起来,天空里逐渐出现了星梦花海。
那些花接天蔽日,从海洋的彼端伸出,一直连接到他们的眼前。
维克多的声音也懒了下来,带着笑意说:“他们就是这样在人工卫星里种花海的,我们从卫星正中间往外看的时候,四面八方每个角度都是星梦花,依靠卫星自转的离心力种植在花场里。”
粉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下坠,落在海面上变成月牙形的小船在摇晃。
泰伦伸手撩在海水里,随手拈起一片花瓣,放在眼前来回旋动,轻轻“嗯”了一声。
维克多还拍下了龙魂帝国的遗迹现场,高大的金色建筑物一直深入云海中间,和同步卫星上另一座建筑物永恒地对望着;
还拍了第二星省的省会维纳斯的夜市,灯光比天上的银河还要通透,车辆的灯光流淌成一条光芒的河流;
还拍了某位朱雀人原创的音乐,他控制风穿过石雕做的漂亮乐器来发声,那像成千上万的飞鸟齐声在鸣啼;
还拍了他们途径的一片巨大星云,其中有一颗星省最大的射电星正在成型,两道手电筒一般的光芒吸收着周围所有物质,向着全宇宙发出辐射,那光波可以到达宇宙的尽头。
他拍下来什么,就回来和泰伦分享。
他们乘船在这些景象当中穿梭过去,泰伦说:“我也去过很多地方。”
维克多学着他向后躺着,好奇地问:“都是什么地方?”
——他见过,帝国权力的象征白色殿堂在轰鸣中崩塌,化为飞沙笼盖整个王都。
泰伦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我见过城市里下白色的沙雨。”
——神明在黄昏中陨落,赤色的血液落在泥土中,化为祂的圣花。
“我见过鲜红的花海一夕之间盛开,蔓延整片大陆。”
——王侯醉死在酒做的喷泉当中,成百上千的平民为他殉葬。
“我见过麦酒从喷泉中涌出,黄金首饰随着泉水四处流淌。”
——有信仰的人被投入火中,神明愤怒地派遣他的天使屠杀整座城市所有无信的人。
“我见过一座城市里所有的门,所有的人。”泰伦轻缓地说,“那个晚上所有的人都在祷告,我一一经过他们的门口,然后一一离开,我记得所有人祷告的声音和畏惧的眼神。”
维克多说:“为什么畏惧你?”
他低头过来亲他,笑着说:“因为你总是欺负人吗?”
泰伦抚摸着他的脊背,轻描淡写地说:“那时是的。不过现在,不再是了。”
“你骗人。”维克多说,“你依然很爱欺负人。”
泰伦“嗯”了一声,忽然说:“还想开花吗?”
这一瞬间气氛这么好,维克多忽然很想有条尾巴可以摇一摇,他红着脸说:“要的要的,我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