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一边听着李守礼在旁边喋喋不休,一边暗自心惊,哎呀,老师要谋反?!我该怎么办?!跟着一起谋反吗?咳咳,话说他是钧天君,谋反了也不能做皇帝,谋反来有个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也有人愿意做?
他再听下去,就觉得越发不对劲了,这我老师谋反好像不是为了帝位,而是就是为了谋反而谋反,嘎?!这个真的是损人不利己,于他有什么好处来着?!他随即想到了金城公主,有些明白他是如何想的了。只是他想了想,我实有心为天子,且现在我父已是太子,虽然广平郡王(唐肃宗,李亨长子)还在,但大唐立国以来就不曾有个嫡长子登极,就说当今还追封了个让皇帝,也有夭了的太子李瑛,这般想着,他心里更定,到时候名正言顺,岂不比现在谋逆更好?名声听着也好听很多,因此也不做声。
李守礼说了良久,发现李倓丝毫不应,不由得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只见他一直低着头,便觉得是他伤心得过了,道:“唉,倓儿你且回去歇息吧。”
李倓说道:“老师,我想着要扶灵回长安。”
李守礼闻言,道:“也罢了,我也有思乡之念,就与你一道走吧。”
李倓听到这个,心里咯噔了一下,糟了,却也不动声色说道“谢过师傅,只是师父你不用和罗师傅他一起游历了?”
“他还有你复哥教导,也要走了。”
达扎路恭闻言,就道:“李先生,你要弃我吐蕃而去吗?我还想着借李先生之谋划,打退大唐,好为我妻讨个公道。”
李倓听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这句,不由得无名火起,我姐姐就是真成了亡人,也没有这样一再表白的,竟是把姐姐的死当做了檄文不成?这般一想,他心思刹时明白过来,想道,是了,他是要拿这事行哀兵之计,好立多几个军功,以求高位,哼,可怜我那姐姐嫁了个这样薄情之人,本来以为他对我姐姐总有几分情意的。
李守礼听到这句,却有点心动,不禁有些儿犹豫,想着错过这次了不知道还要到何时才能给金城报仇。
李倓见此,就道:“这,这,师傅,若有事,就且留下吧,我自个走也成的。”
“唉,我还是不想回去,倓儿勿以我懦弱,唉,金城呀,金城呀……”说到后来,声音渐小,细不可闻,越显得李守礼苍老憔悴,悲不自胜了。
李倓见此也默然,设想假若姐姐真的死了,自己是否也会和老师这般,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于骨肉亲情总是一般的,就道:“师父,我且去收拾一番,后天我就走。”
“去吧,去吧。”
就说晚上皇甫惟明回营,得知那两个小校死了,心里也是懊恼,别管那两人如何,总是手下弟兄,如今无故死了,可怎么了得。等命人把莫寒和文华郡主请来之后,他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了,只见莫寒苍白着脸,扶着身体发虚发软的文华郡主,手上还是紧紧捏着判官笔。
见此,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文华郡主含泪就道:“那两人竟敢要污了我二人的清白,幸而九娘在,不然,不然……”文华郡主抽泣着话也说不出,文华郡主也是王室中人,也没有善良到是非不分,看到那两个尸首连莫寒的解释都不必听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因此这声声哭泣哀婉凄绝,十分动人。
莫寒在旁暗暗地抚平了衣袖吓得鸡皮疙瘩,我从来不知道文华郡主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皇甫惟明被文华郡主这么一哭弄得头大如斗,到底他是不可能杀了文华郡主,而杀了莫寒,这也不符合他的本心,至于凌虐之事,他也做不出来,只得说:“再有此事,休怪我辣手!”然后命人给她们换一处清净点的地方住下。
刚回到去,莫寒就和文华郡主说了假死脱身之事,文华郡主听后沉吟半晌才道:“我本以为能效解忧公主之旧事,想不到我不过是刘健之女而已。”
莫寒说道:“郡主休这般说,能有此心已是难得,自古丈夫也畏边塞之难,郡主甘心为国出塞已胜过好多伟丈夫了。”
“休要再说了……”
“郡主?”莫寒问道,难不成你还想毕其功于己身,回去继续感化吐蕃的人民不成?
文华郡主冷笑道:“七载夫妻也抵不过国家大义,达扎路恭既然敢这般做,其心可诛,我与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你是决定假死回去了?莫寒闻言,心中稍安,然后就提出从现在开始装病。
文华郡主说道:“这装病不难,我以前在家中帮倓儿逃课的时候也试过,不过那时候我有粉和胭脂,而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装呀?”
蛋总的黑历史?!莫寒闻言,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想象一下正太版的蛋总脸上傅粉装病的情景,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然后她看了看文华郡主苍白的脸色,默默地扭过头去说道:“不用的,郡主今日受了些惊吓,脸色本就苍白。”听风吹雪的效果太好,偷的血好像有点多。
文华郡主有点不相信地摸了摸脸,说道:“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了。”不成的话,我再听风一次,不成,我的身体复原得比她快,再听风一次的话不是偷血而是输血。
“好吧。”文华郡主敬业地往后一躺,开始哼哼起来。
莫寒再次为文华郡主的演技点赞,从王室出来的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人才!
当夜,莫寒虽然还是留心戒备的,但是却过得十分安静,仿佛那些想要谋杀她们的人都已经死干净了一样。
三日后,李倓来了。皇甫惟明听到李倓说自己是因为太担心姐姐才前来的,不由得心生好感,亲自带着他去见了文华郡主。
刚一进去,二人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只见莫寒哭得涕泗淋漓,道:“殿下,殿下,你快来看看娘子怎么样了?”
李倓险些儿被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着哭得一抖一抖的莫寒总有几分违和感,九娘竟会如此失态?她和我姐姐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吧?想到这里,李倓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一下子也哭丧着脸,去到文华郡主床前,惨惨戚戚地上演了一场病床前姐弟相会的好戏。
在军营中一直缺乏娱乐活动的皇甫惟明看着看着有些受不住了,一抹泪悄悄地出去了。
等他出来之后,李倓一抹泪,咳嗽了两声,发现手边多了一杯水,接来道谢一声,喝了之后才觉得好些,道:“姐姐没事吧?”
文华郡主坐起来,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呢?九娘却是为了我受伤了。”
李倓道:“九娘也辛苦了。”
不过几日,文华郡主也就“香消玉殒”了,因为李倓坚持要落叶归根,回去再下葬,因此用一床锦被裹了文华郡主的尸身,放在马车里就急匆匆地辞别了皇甫惟明回国去了。
等快到玉门关的时候,文华郡主已然换了一身月白色襦裙,下着水色罗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发髻,插着个碧玉搔头,不像是王室郡主,倒像是小家碧玉,且也有了个新的身份,乃是母姓张家的亲戚,算来是李倓的表姐,一个出嫁到塞外三年的新寡妇人,唤作张文华。
回到长安城中,莫寒卖了从吐蕃带回来的珠宝、健马、毛皮等物,获利万贯。而唐玄宗闻说了李倓亲自扶灵回来的时候,也嘉其友爱兄弟姐妹,又因为他是东宫之孙,便命开府建衙,封在建宁,食邑百户。建宁远在云南,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李倓之藩,所以不过是虚封而已。但是开府建衙的好处确实是有的。作为郡王,李倓可有兵马六百,三百殿军,三百帐军,还有长史、家令等属下,再加上之前李守礼交给他的手下和人脉,可以说他现在终于也有些能办事的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