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看着她眼睛里的期盼，心中一酸。
元华是因为生她难产而死，他起初是不太愿意面对她的，尽管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但毕竟是元华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他又怎么不爱呢？
他们三个都是他和元华的孩子，他都一视同仁。
只是从前穆煜宁被太皇太后宠得刁蛮任性，实在是太不像话，所以他对她才稍微冷淡了一点。
不过自从她掉入悬崖之后，她就慢慢地变得懂事，乖巧，他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对她也就和颜悦色了起来。
他走到书架旁，从上面的一个长木盒中拿出了两幅画，展开铺在了书案上。
穆煜宁和穆松盛走上前去。
看见上面凭栏眺望的元华公主时，穆煜宁听到了屋中响起了明显的抽气声。
那是她和穆松盛同时发出来的。
穆松盛喟叹道：“母亲真乃一代绝色佳人。”
“是啊，母亲美得不像尘世之人，像天上的仙女。”穆煜宁两眼闪出光芒，脸上一副痴迷的样子。
穆松盛转而看向了穆煜宁，眼神似欢喜又似担忧：“小妹与母亲有七八分想像，想来长大之后也会如母亲一样艳冠京城。”
其实穆煜宁现在已经初具少女模样，尤其是她沉静思考时的样子更显独特的气韵。
穆煜宁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她的目光移向了另一幅画像。
这幅画像上的元华公主穿了一身月白锦袍，却是男装，梳着书生头饰，发髻上只一根木簪，还包着布条，就如她今日外出的装扮。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她出现在山中的时候，镇国公会失神了。
是因为她穿上男装跟元华公主极其相似，只是她现在身量矮了一些，五官稍显稚嫩。
父亲应当很爱母亲，不然十年过去了，他还是独身一人，不续弦也不纳妾，甚至是连通房丫头都没有。
这在当时的朝代很难得，但也容易被人诟病。
她曾经就听到过流言，说镇国公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不是因为有多爱元华公主，而是因为不举。
穆煜宁虽然那时候与镇国公关系不怎么亲近，但听到有人如此抹黑自己的父亲，她心中十分气愤，便命人捉住那两人痛打了一顿。
至于后来那两人伤好以后下得了床还是下不了床，那就不是她会关注的事了。
这些日子，她观察之后，发现父亲是真的很爱母亲。
从前，太皇太后很喜欢跟她讲母亲的事，包括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讨厌做什么。
然后穆煜宁发现，父亲现在的喜好跟母亲如出一辙。
深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大概就是活成对方的样子吧。
穆煜宁看着镇国公，鼻头很酸，有些想哭，这些年，父亲过得也很辛苦吧。
心中这样想着，她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镇国公，哑着嗓子喊了一句：“爹爹。”
突然这么伤感，镇国公有些不适应，他轻轻地推开穆煜宁：“好了，看完了我要收起来了。”
穆煜宁退到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将两幅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收好。
接下来他们谈起了杨子岭山上的情况。
听到镇国公说起他们从另一条隧道进去也一无所获时，穆煜宁顿时觉得失望。
看来真的只能等清明节了。
不知那些人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从镇国公的书房走出来，穆松盛低声对她说：“你说，爹娘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为什么爹只有娘亲的两幅画像？”
穆煜宁一怔，是啊，为什么只有两幅？
“难道是因为爹爹不擅作画？”穆煜宁刚说出口又立即否决掉：“那也可以请画师画啊。”
穆松盛觉得她说得很对，接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要娘亲的画像。”
穆煜宁眉梢一动，笑望着他：“我有办法。”
穆松盛惊喜地看过来：“什么办法？”
“我帮哥哥弄一幅娘亲的画像，哥哥给我什么报酬啊？”
穆松盛看着她财迷似的眼睛，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下：“给我娘亲的画像，还要我给报酬。
“说吧，想要什么？”
穆煜宁摸了摸脑袋，委屈道：“我才中了蛇毒，头还晕着呢。”
穆松盛立即就紧张起来：“那你现在怎么样？头晕得厉害吗？
“还是我背你回院子吧。”
说着他蹲在了她的面前。
穆煜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一声：“哈哈，哥哥，我逗你呢。
“原本我吃了解毒丸就没什么大碍，刚才鹿神医又来给我看过，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穆松盛站起来，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穆煜宁跟上去，拾起刚才的话题：“我现在不跟哥哥说要什么，过几日再说。”
穆松盛不在意这个，倒是好奇问道：“你要怎么弄来娘亲的画像？”
“我画出来不就行了。”穆煜宁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穆松盛诧异地看着她，表示很不相信：“我不信你刚才看了几眼就能画出来。”
“那哥哥就等着瞧好了。”
穆煜宁自信满满地撇开脸，绕过他，先行回了天成苑。
留下呆怔的穆松盛站在庑廊上，半天都想不明白。
她这么自信，定然是能画出来，但她什么时候，画技这么厉害了？
......
天成苑。
“大小姐今日施粥的情况如何。”
穆煜宁请吉祥在房中坐下，问道。
吉祥认真回道：“城西有好几户大户人家都搭了棚子施粥，原本灾民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
“后来不知发生什么，灾民们有点骚动，便出了一点乱子。
“所幸周围的官差赶得及时，在家各府有些护卫抵挡，倒也没发生什么伤亡。”
穆煜宁听到这里，眼神变得冰冷，片刻之后她说道：“明日开始，让天成苑中所有会功夫的丫鬟小厮都去城西帮大小姐的忙。
“叮嘱他们，务必要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全。”
“是。”
穆煜宁又交代了几句，吉祥便下去了。
她疲惫地躺在榻上，闭上眼睛，思索起今日的事来。
想了一会儿，她又大声唤来妙语和姚白，帮她重新换了衣衫，装扮了一番。
然后带着吉祥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