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慕清需要模仿原主的行为习惯,席瑞安同样如此, 比慕清好一点的是, 席瑞安的所有家人都在京城, 他来到怀安县才半年,除了儿子和两个幕僚外, 他并没有什么太熟悉的人,而原身也因为新政失败深受打击,心灰意冷, 整个人处于失意的状态, 席瑞安身体的好转只会让人高兴,而不会在意他是因什么转变。
慕清带着她卖菜换来的一百文钱, 去胭脂铺买了些面脂。
甄家不光是她的手上冻满冻疮,甄二郎甄香草他们没有一个手是完好无损的,就连小甄香,手指头也红扑扑的, 一根一根小萝卜条似的。
慕清前粮食都不缺钱花,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向来是舍得的,不仅给甄香草买了面脂,给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全都买了。
甄二郎才十五岁,那张脸就又黑又皴,笑的时候眼角的皮肤褶成厚厚的纹路, 虽还不到鱼尾纹的程度, 却也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 她又去布庄买了些碎布头回去,给他们做袜子做内衣。
之后又去猪肉铺子买了些上好的五花肉和猪大骨及排骨,足足十多斤,旁边刚好有木匠店,慕清看到有木盆,又买了几个盆带上。
盆分很多种,有铁盆,火盆,浴盆,乌盆,浴桶,大木桶,泡皮大桶等等,其中以大木桶最贵,一个要一点二两银子。
乌盆最便宜,才十文钱一个,还有铁盆,五十文,木盆八十文。
木盆的价格居然比铁盆还贵,慕清果断选铁盆,又买了两个乌盆回去洗菜洗碗。
甄家目前有两个盆,一个小木盆,一个大木盆,大木盆是全家所有人的洗澡用盆,小木盆是全家所有人的洗脸加洗菜用的木盆。
三个铁盆花了慕清一百五十文,两个乌盆二十文,加上两个木盆,总共三百三十文钱。
这个时代的钱值钱,可东西也不便宜啊,光是几个盆,就将慕清刚刚卖菜赚的钱清空了四分之一。
因她买的多,店家还送了一根扁担和两根废弃的短麻绳,方便她挑着走。
她挑着一大堆东西,到没人的地方,就全部扔空间了,不然走回去两个小时,没说挑着东西了,就是空着手,她都觉得很痛苦。
甄二郎已经有了兔皮袄子,这是比往年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暖和的,他舍不得弄脏,穿着兔皮袄子,外面套着在炕上烤干的旧衣,去挑水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就连肩膀的地方,都因为那里多缝了一块兔尾巴毛垫着,感觉都没那么疼了。
慕清到家已是下午三点多,冬季天黑的早,一般下午四点多天就差不多黑了,五六点钟就全部上炕睡觉了。
她到家的时候,晚食已经做好,还是菜粥。
甄香草被原身养的习惯了,菜粥总是做的很稀很稀,哪怕慕清来了两个月,每天做浓稠的菜粥,今天慕清不在家,她就恢复了过去稀粥的模样。
甄三郎甄四郎他们早上喝的就是稀粥,晚上有是稀粥,此时无比的想念他们的阿娘。
听见甄二郎远远的喊了一句:“阿娘回来了!”
几个小的都十分高兴,站在炕上扒着窗户往外面看,窗户是麻布糊的,房间里十分昏暗,慕清还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也看不见,却十分高兴。
慕清还没到家就在一处转弯的小土包的地方,将篮子和包袱从空间里拿了出来,然后挑着担子往回走。
这还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挑担子,非常沉。
甄二郎早早站在村口看着,远远看到慕清回来,连忙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帮着挑回来。
他也不问里面有什么东西。
甄三郎放羊已经回来,他和甄二郎一样,新衣不舍得穿,想留作过年的时候穿,里面虽穿了兔皮夹袄,外面还是旧的满身补丁的旧衣,慕清看到也随他去。
甄四郎的衣服还没做好,仍躺在温暖的炕上,此时见到慕清回来,高兴极了,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菜篮子。
待看到竹篮子里的五花肉猪排骨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慕清却没有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而是将扁担另一头的几个盆拿了出来。
甄二郎奇怪地问:“阿娘,你买这么多盆做什么?”说完非常好奇的拿起铁盆坐看右看。
慕清对外面喊了一声:“香草,你进来!”
甄香草做完晚食,在房间里做甄四郎的衣裳,闻言连忙过来。
慕清拿出一只铁盆一只木盆给她,“这铁盆是给你洗脸用的,这木盆是给你洗身体的……”慕清是给她清洗下~身用的,:“这两个以后就是你的嫁妆,跟到婆家去的,现在你就先和小甄香一起用着吧。”
又拿了一只崭新的木盆给甄二郎他们三个,“这是你们三个的洗脸盆,原来那个木盆就做你们三个的洗脚盆用,以后不许再用大木盆洗脚,你们现在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混用盆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向甄香草:“你也给我记住了,女孩子的私人物品是不能和人混用的,以后你嫁到婆家也一样,尤其是你那木盆,只能你一个人用,就是你丈夫都不能混用你的,这点你给我记清楚了,明白吗?”
甄香草勾着头,脸红的滴血。
甄二郎他们没想到他们三个男孩子,原本甄四郎听说甄香草那个赔钱货居然还有两个新盆,很不高兴,一听说是她的嫁妆,就不说话了。
此时听到他们三个也有木盆,都十分高兴,甄四郎马上就跳起来抢木盆:“我的我的!”
慕清故作严肃的瞪眼:“什么你的?你们三个一起用。”
又拿出两个铁盆,“这两个铁盆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乱用,知道吗?”
其他人连连点头,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新盆,都兴奋着呢。
慕清又拿出面脂来给他们,“这是香草的,这是二郎的,这是三郎四郎的。”
他们看着小小的黑陶瓶里装的东西,都不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面脂,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黑的,二郎转过年都十六了,等你大哥考完发解试,娶了嫂子,就轮到你了,这么黑怎么行?这个冬天都给我把脸搓搓,捂白一点,来年好说亲,尤其是二郎和香草,不光脸上要搓,手上也要搓,看你们一个个手冻的,跟胡萝卜似的。”
甄三郎好奇地问:“胡萝卜是什么?”
“胡萝卜就是萝卜,胡人那边种的萝卜!”慕清没好气道。
甄四郎惊叹地说:“胡人也种萝卜啊!”
在他们心里,传说中的胡人,那都是茹毛饮血,宛如野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野人长什么模样。
甄二郎捏着装着面脂的黑陶瓶,特别不好意思,一张黑脸皴红皴红的:“阿、阿娘,儿就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姑娘爱俏,你这么黑,要是人姑娘看不上你咋办?都给我搓白了!”
甄二郎被慕清说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的样子,傻呆呆的。
甄香草也一样,耳朵脖子都红了。
她知道,大姐快成亲的时候,可从没用过面脂的。
她知道阿娘和过去的阿娘不一样了,但她没想到阿娘会给她做新衣服,温暖的新被子,新盆,还有面脂。
她鼻子一酸,心里酸酸涨涨的,十三年来,她头一次在阿娘身上感受到这种被关心被重视的感觉,明明是很温暖很高兴的事,却不知为何,为她过去十三年的漠视和压榨而感到委屈,想要扑倒阿娘怀里哭。
过去阿娘那样对她,她都没哭过,反而现在关心她了,她想哭,心中也有了委屈的情绪。
她低着头,不愿让阿娘看到她落泪的模样,捏着手中的面脂,抱着盆回房间。
冬日里闲着无事,甄二郎就想跟着甄大伯出去做工。
他翻过年就十六了,已经是一个家里的壮劳力,可以拿整份工钱,泥瓦匠一天的整份工钱足足有二十五文呢,一个月就能挣到一贯钱,从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他能挣到两贯钱,可以抵得上贫苦人家一年的嚼用。
慕清也没拦着他,只是在他走之前,将席瑞安的一件防水的登山裤给拆了,给他改成大棉裤,让他穿在身上。
冬季多雨,泥瓦匠都是上一天工挣一天钱,为了能多赚一点,这些泥瓦工有时候在下着小雨的时候,依然坚持上工。
他们看着挣得比普通短工要多一点,其实钱并不好挣,要知道,这年代,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
慕清前世特别喜欢给席瑞安买买买,她的空间里有席瑞安从二十岁到老年的全部旧衣服,光是防水的登山裤就有好几条,还有很多衣服鞋子都是崭新的根本就没穿过的。
甄二郎临走的时候,慕清还用剪刀剪下三粒退烧药和两粒感冒药给他带上,叮嘱他,如果在外面发烧生病,记得把里面药给吃了,一天一粒,让他有事千万别撑着,赶紧叫人回家给她传信。
甄二郎七岁就跟着甄大山出去做学徒,做小工,从未感受过来自阿娘的关心和温暖,此时被阿娘絮絮叨叨的叮嘱,不禁用手摸着后脑勺,露出憨憨的傻笑:“阿娘,我知道的,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也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拎着自己的泥瓦匠工具,就跟着甄大伯一起走了。
和甄大伯一起的,还有他自己的四个儿子,除了他小儿子才十一岁,拿半份工钱外,另外三个儿子都能拿整份工钱了,加上甄大伯,就是四份整工钱,要是顺利的话,甄大伯家冬季这两个月就能挣到九贯钱,这对很多家庭来说,可能是好几年都挣不到的巨额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