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不是甄慕氏, 她压根就没想卖甄香草,甚至因为甄慕氏极度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的作态,慕清占了这个身体还就不想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原主甄慕氏到底哪里去了, 是否还在身体里面, 而自己……

慕清垂眸, 眼里有些黯然,也不知道现在席瑞安在哪里, 现在长什么模样, 叫什么名字, 这个世界交通、信息等都如此不便, 她该如何找到他……

“宿主,席瑞安肯定不会离你太远哒, 我的能量有限,只能将他放在你的附近哦~”

“他现在在哪儿?什么身份?”

系统滴滴地闪烁了一下,遗憾地说:“宿主, 我只知道他离的不远,这个时代没有网络, 我只搜集到一点信息,其它的都要宿主来搜集呢。”

慕清叹气:“要你何用。”

想到自己是因为它才治好了席瑞安身上的伤疤, 让年轻时候的席瑞安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不然她和他不一定会有后来幸福的人生,只凭这一点, 她都感激它。

阿瑾和阿瑜她倒是不担心, 她去世前, 两个孩子都五六十岁了,都各自成家有了儿女。

是的,她和席瑞安后来还生了个孩子,席怀瑜,取自握瑾怀瑜。

甄香草很快熬好了药,用以麻布垫着端起来,见慕清醒来,垂着头讷讷地喊了声:“阿娘,药好了。”声音轻的跟蚊子哼一样。

甄博文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慕清分明看到她手拇指与食指中指头烫起了泡,哼都没哼一声,察觉慕清的目光,反而惶恐地把手往身后藏,像是生怕慕清看见。

当然不是怕慕清担心,而是把原主甄慕氏骂她没用,搞不好还会给她两巴掌。

想到原主甄慕氏的所作所为,慕清也真是醉了,也难怪这小丫头这么怕她,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甄博文让甄香草先出去,慕清叫住她:“等等。”

甄香草身体一颤,就听慕清冷冷地问:“吃过东西了没?”

甄香草怕的发抖,以为阿娘还是不让她吃饭,要将她卖掉,内心止不住地涌起一股绝望和苦涩。

慕清看她那面色煞白,瘦的恍如芦柴棒,仿佛风一刮就走的小样儿,忍不住把声音放柔了些,学着甄慕氏的刻薄语气:“没吃过的话赶紧去吃,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不懂吗?生病了哪来的钱给你医治?”

怕长期处在甄慕氏淫~威之下的甄香草听不懂她的意思,补充了一句:“吃完就去睡会儿吧。”

甄香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落下,但她连忙将头埋下,若是让阿娘看见,定会骂她晦气。

见她到门口,慕清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蒸两个鸡蛋。”

甄香草以为是给大哥和小弟蒸,点了点头,就听慕清道:“你吃。”

甄香草以为自己耳朵发虚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清。

慕清怒道:“还愣着做什么?给你蒸两个,别忘了给你大哥和小弟……”顿了顿,笑道“你大哥拿到州学推荐名额,他难得回来,就每个人蒸一个蛋。”

原主甄慕氏很宠爱甄四郎,慕清本人虽然很烦这样的熊孩子,但她不可能马上改变,不然肯定惹人怀疑,毕竟是性格、教育、观念、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甄香草两天没吃饭,只刚刚出去的时候喝了点热水,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

甄博文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关怀喂慕清喝药。

那药苦的不能入口,这甄博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用汤勺一口一口的喂。

慕清受不了地说:“放那吧,一会儿凉了我自己喝,你赶了一天路,去歇会儿。”

甄博文没有勉强,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将麻布的薄被单给她盖上:“阿娘,那您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您端点过来。”

见慕清不耐烦地挥手,甄博文这才打开房门出去,径直走到厨房。

厨房里甄香草正在洗秫米,估计是给甄慕氏熬粥。

甄博文见到立刻走过去扶了一把甄香草,“阿娘睡下了,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包袱里带了蒸饼,你先去吃一点。”

甄香草眼眶酸涩,默默点头,声音轻道:“大哥,要不……你跟阿娘说,把我卖了吧。”

甄博文道:“有大哥在,不用担心。”

想到长姐出嫁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这二妹在操持,甄博文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和怜惜,“此事有我,快去歇着吧。”

若是平时,甄香草不会让长兄做这些事,但此时她实在熬不住了,头一阵一阵晕眩,随时都能倒下,便也没在勉强,却不敢去房间休息,怕甄四郎看见又要向阿娘告状,便只敢靠在厨房的草堆上坐下。

甄博文拿了蒸饼过来,又倒了杯水,甄香草连吞带咽地吃了半个蒸饼,后面却怎么也不敢再吃了,“这些给二哥、三郎四郎吧。”

这时代的主要肉食是羊,鸡鸭禽类在这里是不算肉的。甄家便养了十几只羊,前些日子还有两只母羊下了崽,每日由十岁的甄三郎赶着出去放羊,晌午吃了晌食出去,傍晚吃夕食的时候回来。

这里人是一天吃两餐的。

甄香草说完就止不住身体的倦意歪在草堆上睡了过去。

慕清刚接收了这身子,困倦的很,等他们都出去后,很快便睡着,睡梦中又是各种甄慕氏的记忆,像旁观者看电影一样,问题是这个电影一点不好看,看的她十分暴躁,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被甄博文叫醒,喝了点秫米粥和蛋羹,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次日晌午,被尿憋醒。

房间内就有马桶,可能是‘入WC之久,久而不闻其臭’,慕清一直待在屋子里,鼻尖充盈着马桶内陈尿的骚味,她居然也没察觉尿的骚臭味,此时在角落的尿痛里放了水,水声哗哗,积攒了不知多久的陈尿味一下子刺入慕清的鼻腔中,几欲作呕,无法忍受。

她觉得身上精神恢复了些,就走出门去。

这身体仿佛就是自己身体,没有半点不适,就是和自己原来身体相比,这身体仿佛沉重些,有种浑身筋脉堵塞不灵活的感觉,这让她恨不得立即就将从小练习的养生气功练起来,排出体内浊气,活筋通络。

走到门口正好见到端着秫米粥进来的甄二郎,见她起来,甄二郎木讷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阿娘,您起来了。”

慕清望着他手中的粥咽了咽口水。

甄二郎这粥原本就是端给慕清的,见慕清出来,便将粥放在桌上,“阿娘,您饿了吧,喝粥。”

他挠了挠后脑勺,昨晚阿娘还给他煮了蛋羹呢。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这种待遇,蛋羹都是留着给大哥和四郎吃的。

慕清问:“你吃了没?”

甄二郎呵呵傻笑:“没,阿娘,您先吃。”

慕清感叹原主好命,虽说甄慕氏这人极度重男轻女,为人刻薄,她丈夫甄大山却是个老实的汉子,几个孩子品行都随了甄大山,极为孝顺。有这样的好儿女,甄慕氏不好好惜福,反而将几个孩子当奴仆般对待。

后妈都不至于这样。

慕清道:“去吃饭,吃完去给我将马子倒了。”

马子,就是这年代对马桶的称呼。

甄二郎道:“阿娘,儿现在就去倒。”

慕清呵斥一声:“先吃饭!”

“哎。”甄二郎愣着应了一声,又用力点头应道:“哎!”

慕清循着甄慕氏的记忆去厨房用柳条刷了牙,又打水洗了脸。

脸巾是共用的,慕清在现代时就不用毛巾洗脸,怕上面有细菌螨虫,只用手拍脸。

此时正值九月末,天气依然炎热,甄大郎他们见她不用毛巾擦水也不奇怪,只当她肚子饿了,急着吃晌食。

慕清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便招呼他们道:“都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再做。”

见甄香草窝在厨房不动,知道她一贯是全家人吃完了才捞点剩菜剩饭吃,有时候连剩菜剩饭都没有。

草堆里还窝着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娃,瘦的跟大头火柴似的,便是甄慕氏最小的女儿甄香,今年三岁。

甄香出生没多久甄大山便生病去了,甄慕氏便认为甄香不详,克死了甄大山,对她极度厌恶,好几次都要溺死了她。

那时长女甄香君还未出嫁,若不是她护着下面两个妹妹,怕是甄香就要被狠心的甄慕氏弄死了。

即使如此,三岁的甄香在这个家里也是草芥般的存在,尤其甄四郎,从小受甄慕氏影响,对甄香草姐妹俩非打即骂颐指气使。

慕清望着那瞪大了两个黑眼珠子像个木偶娃娃一样的小甄香,简直想一巴掌把原本的甄慕氏扇飞。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

她瞄了真相一眼,对甄香草道:“一会儿,给你三妹蒸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