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和柳尚林是高中校友,都在一个县城,家离的都不远。

实际上在学校的时候,慕清并没有见过柳尚林,她读高中的时候,柳尚林早已不读书了。

柳尚林这人,聪明是有的,学习能力非常强,直到十几年后,哪怕他已经自负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国家首富都不放在眼里,私下说起时都多有鄙薄,但他真的接触到比他更高阶层的人时,却还一直在学习,吸收那些更高阶层人身上的优点。

当然,这个学习,并非是指学习他人身上的修养、学识之类,这些在他看来都是狗屁,他学习的是他人战略性的眼光,对市场把控的时机、对商场更加敏锐的嗅觉等等,而且他只会向上学,一旦他又爬上一个阶层,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看,更不会低头往后看身后的人,那些人他都是不屑一顾的。

柳家人很快便坐了一辆面包车,拉了一车人过来,到慕家讨说法。

慕爸爸早年因为超生了慕清,丢了在机关单位的工作后,就和慕妈妈在县城开了个酒楼,后来慕爸爸看中本县的发展,加上他有内部消息,去银行弄了贷款,在离县城开车十来分钟的县郊买了二十亩地,建了一排楼房做特色民宿酒店的同时,还搞起了农家乐。

慕妈妈原本还不同意,认为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农家乐,肯定没有生意,但家里是慕爸爸做主,她又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哪怕心里不乐意,慕爸爸坚持,她也只好跟着。

没想到农家乐开了后,家里生意非常好,尤其是民宿生意。

一方面,是因为后山那地方有一条五米多宽的溪流,这条溪流三年前被开发出来弄成了漂流的地方,县城可玩的地方不多,自从有了这个漂流之后,很多年轻人假期都喜欢到这里来玩,就连周边县城的人假期都喜欢开着车子带着孩子来这里度假。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偏僻,一些不方便在县城里开房的人,都会选择来慕家这个农家特色民宿来……你们懂的。

除此之外,还有政府官员们请吃喝,不方便在县城的,也会选择到慕家的农家乐来订个包厢吃野味。

总之,自从在县郊的后山开了农家乐兼特色民宿后,慕妈妈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很多过去她想都不敢想的秘密,因为这些秘密的存在,也因为慕爸爸过去在机关单位,和机关里面很多人交好,他这里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像现在夏天刚刚过去,生意进入淡季,因为附近正在开发,不远处的一些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们,也会选择到慕家来吃饭,或者直接打电话来这里点餐,叫慕家送过去。

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家里还请了三个帮工。

但也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偏僻隐蔽,处于各方面安全考虑,慕爸爸将周围全部用大围墙围了起来,围墙边上种满了蔷薇花、篱笆花、金银花,还有野生的枸杞等野花果,几年下来,已经十分茂密,将整个院墙都遮盖的严严实实,颇具野趣,只有正门的一个大铁门可以进入。

大铁门日常都是锁着的,有车辆进入才会打开,平常只开着大铁门边上的一道小铁门,门边留着一只大狼狗看门,每次听到有大狼狗的叫声,便知道有人来了。

此时也一样,一车人下来将大铁门拍得咚咚作响:“开门!快开门!”

拴在门口的大狼狗也是狂叫不已。

此时正值上午,除了酒店里住的零星的几个客人,其他吃饭的客人都还没到。

慕爸爸慕妈妈出门看到是柳爸爸带着女儿女婿等一车子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把铁门拍的通通作响,气了个倒仰。

家里就三个帮工,全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家庭妇女,剩下的就慕爸爸慕妈妈,外加几个房客。

慕妈妈胆子小,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不敢开门,慕爸爸也是一肚子气,直接挥手说:“不用搭理他们。”

“可是亲家……”

“什么亲家?有这么做人亲家的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慕妈妈害怕的望着门外,她这时候已经后悔和柳家做亲家了,两家商议婚事的时候,柳家可是万分客气,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家柳尚林出息了,娶了个大学生回来当媳妇儿,嫁妆装了满满两大卡车,在乡亲们中间甚是得意。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

柳家的几个女婿性子都不算强硬的,劝道:“爸,我们是过来问弟妹下落的,不是来打架的,你搞得这么凶,人家不开门怎么办?”

“不开门?我把他家给砸了!”柳父很横地说。

“他敢不开门!什么人家这是?结婚不领结婚证,这才半年就跑了,既然当初不愿意,干嘛还收我们家彩礼?把五金和彩礼还回来,我让她去跑,他家一个大学生被我们尚林白睡了大半年,难道还是我们家吃亏?”柳家四姑娘泼辣地说。

她老公连忙劝:“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们就这么打上门来,或许只是小两口吵架呢?哪有小两口不吵架的?”

柳家四姑娘顿时眉头一竖:“人都跑了,还吵架?你见过谁吵架人跑了的?”

柳四姐夫见劝不动老婆,也十分无奈。

柳大姐夫道:“这跑了确实不应该,就是再吵架也不能跑了,但事情总要问清楚,是因为什么事跑的,小舅子叫我们过来是想做什么?是要问清楚弟妹的下落,还是把彩礼拿回去。”

“就是,我看弟妹也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事情都没问清楚,就满头火的过来找人闹事吵架。”

“不是那样人?你对她很了解啊?”柳四姐眉毛倒竖酸气冲天地质问柳四姐夫。

柳四姐夫做投降状,无奈地闭嘴了。

柳父横眉竖眼:“问什么问?我就来问问她爸妈,到底是怎么教闺女的!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待在家里,跑什么跑?这吵一次架就敢跑了,这要不一次给她教训好了,以后岂不是要上天!”

几个女婿听了,心里暗暗翻白眼。

外面的吵闹和狗叫声,将民宿里几个房客都吵醒,纷纷起床拉开窗帘,有阳台的就站到阳台上看发生了什么事,没阳台有好看热闹的就下楼,往大门口这边走,三个帮工和这里的租客也都凑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门口就聚集了一小群人。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就过来闹,这才九点多呢。”被吵醒的房客们很不满地说。

“什么事?你问问慕家是什么事?骗了人家彩礼,证也不领,还没到半年人就跑了,我看是诈骗,我非得报警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柳父气急败坏的大叫。

柳四姑娘见有人,也收起泼辣相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如果不愿意结婚就不要收彩礼,收了彩礼才半年又不愿了,现在人跑不见了,十八万彩礼,不是小数目,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说这慕家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讨个说法的,这还是大学生呢,大学生就是这样的,现在大学教的都是怎么骗钱吧?今天,要么把人给我交出来!要么把彩礼和五金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你家的女儿我们也不要了!我们柳家要不起!”

把慕爸爸给气的啊,差点心脏病都犯了。

慕爸爸从来都自诩是个文化人,斯文人,好面子,接触的群体也大多和他一样,每次出去踏个青、参加个同学会什么的,回来还要写个两首诗,附庸风雅一回,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他气急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清清说的是对的,就是清清不离,我这回也一定让她离,这样的人家,趁早走!”

难怪清清说和柳尚林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慕家和柳家,也不是一路子人!

“把手机给我。”慕爸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头的火给压下了些许,打了个电话:“喂,三哥,柳家现在带了一群人堵在我家门口闹事呢,你把惠生他们都叫来,多叫点人,他们我看有十好几个呢,对了,把老五也叫上。”

慕爸爸说的老五是慕爸爸的堂弟,也是县税务局局长,算是慕家做的最大的官了。

慕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在这个小县城内,也算有些脸面。

那头的人一听,十几个人打上门来,那还得了?欺我老慕家没人了是吧?

慕爸爸虽然只有慕清和慕辰两个孩子,但是慕爸爸本身却有兄弟四个,堂兄弟六个,慕三伯听说柳家打上门,立刻将还在老家的儿子兄弟们都叫过来了,还报了警。

慕家可不光慕爸爸当年在机关单位,慕家大伯三伯全都是吃公家饭的,小一辈们大多都挺出息。

慕爸爸做完这些事,才走到大铁门这,说:“既然你们是上门来讨说法的,正好,趁着今天你们都来了,我们把话都说清楚。”慕爸爸声色陡然一厉:“今天就是你们不来,我也要去你们柳家问问,你们柳家怎么教儿子的!”

慕爸爸讽刺地说:“好大脸!跟我说彩礼,你们家是给了十八万彩礼,但我们家可一分钱没收,全部给带回到你们柳家了!还赔了将近八万块钱的嫁妆,和六万块现金当陪嫁!

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到你们柳家,现在人不见了,我还没问你们柳家要人,你们倒是先打上门了。”

柳四姑娘立刻说:“你说带回去就带回去了?谁能证明?”

“证明?柳尚林呢?他怎么没来?是了,他怎么有脸来?一个大男人,结婚八个月,一分钱家用没往家里交过,靠我女儿养着,我女儿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就说我女儿要逼死他,真是好大的本事!”

“至于彩礼,你们放心,你们要证明,我就给你们证明!正好把事情都理清楚,这门婚事也正好作罢,你们柳家这样带着人打上门的亲家,我慕家消受不起,也不敢要!”

慕爸爸毕竟机关里待过,说话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却很容易将众人的目光带到他身上。

他讽刺地看着柳家这一群人:“你们也别急,我已经报了警,等警察过来,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他愤恨地说:“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这十里八乡谁不清楚?她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考试从来都是前十名,听话懂事,从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谁见到不夸,只去你们柳家半年,人就不见了,这大半年,我女儿在你们家还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和磋磨,今天我正好问问你们柳家是怎么教儿子的!”

柳家人看着凶悍,其实都是纸老虎,见到慕爸爸态度比他们还强硬,又听说他报了警就心里就有些发虚。

倒是柳家四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横道:“你说证据,证据拿出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你们就是卖女儿,卖女儿要不让人说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别说报警,你以为报警我会怕吗?正好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女儿什么货色!”

“对!”柳父在一旁帮腔。

柳二姑娘拉了拉柳四姑娘的衣服:“你少说两句。”

“少说两句?我凭什么要少说两句?我就是要说!”柳四姑娘伸手一挥,拽下自己的衣服。

柳大姑娘过来隔着大铁门说:“不是我们打上门,我们只是来讨个说法,毕竟结了婚的人了是吧?小两口吵架归吵架,人不能走啊,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外面也不安全,我们这心里一着急,说话就冲了些,也不是故意的,叔叔你就担待些。”

柳家这些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慕爸爸岂会理她?

他现在是打定注意要让女儿彻底把婚给离了,和柳家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