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君深是不是瞎了,林漪都没法告知他实情。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家酒坊的老板娘,她传承了家族传下来的好技艺,卖酒卖的声名鹊起,十里八乡都知道有她这么个很会酿酒的瞎子。
也幸好她所在的小镇地处偏远,坐落于深山之后,再往下去就是大海,也算是远离国家纷争的一处好地方。
小镇也不是很大,兜一圈下来都不需要一个时辰,而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恶霸强抢民女的事情。不然,依照林漪的美貌,根本就没可能安安分分活了十九年。
街坊邻居念她孤苦,时不时来帮衬救济她,比如出去洗衣时候会帮她带了衣服出去洗,比如去镇口打水的时候,会多跑两趟把她的水缸也一并打满。
甚至,林漪即便孑然一身,也会有年轻力壮的好男儿上门求娶,发誓一辈子都要对她好。
要不是林漪自己知道不能耽误人家,只怕现在也轮不到君深找上门来。
可是一个人能过的好的那是虚拟体,林漪这个半路上车的灵魂是一点点都没法适应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的。
而且更可怕的,就是街坊邻居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稍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只怕都要被看出端倪。
世界就是那么的尿性,她脑子里存有如何酿酒的技法,却根本不知道一个瞎子怎么酿酒。
真是厉害了我的系统,每次都那么坑她,这是多大仇?凸(艹皿艹)
半咬着唇就不再开口,林漪维持着仰望的姿态,心里希望着君深能把她带走。
天气有点阴,面前的姑娘看起来欲言又止,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时不时地盯着他这个外来客,或好奇或防备,更有几个男子想上来找他说道,看起来他已经站了很久。
君深的五感敏锐极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并没有带着恶意,他们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保护面前的这个女孩,初心不坏。
很容易就想到了林源谷,这个小镇和当年的林源谷是何其相似。
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君深对着木木几乎想要脱口而出林漪的名字。
可看到她那明亮却无神的眼睛,他又忍不住地把话咽进了肚子。
他想,他一定要带她去看看那缕神魂是否可以融合,如果真可以,他再与她相认也不迟。
可她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允许,她看不见,不能长途跋涉。而他已经隐藏了神格,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隐姓埋名的高高手,真要带她一日万里,那也是天方夜谭。
思忖片刻,君深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锁魂瓶取来和她配对,即使一来一回有些费时。
近乡情怯,林漪是他两百年来的执念。既然都等了如此久,那再等上些时日又有何妨。
思及此,君深便是有了定论,他看一眼坐在地上的女孩,还是忍不住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他双手附着了淡淡玄气,并没有碰到林漪的身体,虚虚扶着君子极了。
“地上凉,木木姑娘还是回屋里吧。”送她到了门槛边,君深绅士地退了两步,转头就打算走。
这一走可就问题大了。
林漪咽了咽口水,拉住他都来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别丢下我一个人啊!你这样的态度可是会失去我这个宝宝的,哭哭!qaq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她被坑的太惨,淅淅沥沥的春雨说来就来,兜头就打在地上啪啪作响。
本是急的快shi的林漪忽然福至心灵。
她松开了扶着的门框,莲步轻移,下了斜坡,站到檐下听雨叮咚。
她在蒙蒙细雨中扬起头,缓缓伸出手来。雨水串成了珠子,盈满她的掌心。轻轻就笑出了声音,少女的话句透着满满欣喜,发自真心,“春雨贵如油,今年的秋天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走的不远的君深僵立当场,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他前尘的钥匙。
曾几何时,林漪也在廊下这样说过,“春雨贵如油,君哥哥,今年的秋天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心脏骤然紧缩,君深转回身来,看着少女站在檐下接雨,几乎在瞬间就与往事重叠。
喉头哽住了一块,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微错了呼吸,大步走回了酒坊。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跟不跟我走?”
话出口是自己也想不到的急切,君深望着她,像是望见了自己的梦。
林漪顺着音源偏过头来,似疑惑又似探究,良久,直看的他神色都黯淡,她才忽而笑了,眉眼弯弯。
仿佛满目都生了花,君深屏息,听得她说,“好啊,我跟你走。”
既是大胆又是洒脱,君深松了口气,不免又觉得她太过没有防备之心。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他试探着问,眉头紧拧。
“坏人是不会顾及君子之风的。”胡扯了一个理由,林漪笑的好看极了,她往他的方向靠近一些,近到似乎抬一抬手就能触及他的身体,“而且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萦绕在她的舌尖,盘亘在他的心田。
君深滚了滚喉结,强自压着声音,“此为何意?”
“小女总觉得公子很熟悉。”故意偏头嗅了嗅他的味道,林漪抬了抬眉,知他并没有后退,“你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干净清爽,一看你就是个心怀大志的男子,你说是也不是?”
阿深,你说是也不是,你一定是个心怀大志的男子。
又一句话对上了,君深嘴里发苦,呐呐张嘴竟回不出话来。
林漪没得到回应也不恼,稍稍拉开了距离,又回复到了最初最温婉的状态,“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跟你走。”
催促着君深带她离开,林漪可不想待会儿随便上来两个人就坏了她的好事。要知道,这要穿帮了,可就问题大了。
君深似乎也想到了那么一层,他心知此时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定了定神便用玄气包裹住了林漪的身体。
林漪刚感觉脚下浮空,就敏锐地发现周遭已经没了一点点的人声。她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真空,原本嘈杂的环境都在霎时与她脱节,分离成两个世界。
不知道君深是静止了时间,还是给她加了结界,林漪并不打算多问,只做出了全然信赖的模样,安分靠在君深身侧。
越看越是相像,君深已经有九分的肯定,她就是林漪的转世。
只要,只要最后那一缕神魂融合,她就会想起他们的过往…
君深按捺不住心头的跃跃欲试,面上难得显露出一丝喜悦。
也不知行了多久,天渐渐黑了。因着顾念林漪的身体,君深并没有与她行夜路的打算。
他们走的并不快,现在还没进到大山。这要放在君深一个人身上,只怕是现在都到了大山外最近的城镇了。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半路上的破庙可供人休憩。君深没有那么挑,反正他为林漪布置的结界也不会去除,这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用清尘术弄干净了不大的破庙,君深随意拢了一摞稻草,点燃供林漪取暖。
他跟林漪说了句去去就来,就冲进了夜色去为林漪找吃的。
外面月黑风高,呼呼的风声衬的破庙格外安静。林漪坐在庙中有些犯怵,,总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
不得不说林漪的预感向来很准,没有多时,破庙里就来了三五大汉,听着声音就不好相与。他们的身上还沾着夜露,能让人嗅到生人的气息,林漪惶惶如小鹿,失去视力的她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不安全感,此时此景,容不得她不多想。
林漪就坐在破庙正当中,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不自觉的咽下口水。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她身上的结界并不能让她隐身,为首的大汉很快发现了坐的端端正正的林漪,眼里闪过惊艳。
他搡了一把旁边兄弟,示意他们都来看,不大的地方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火光隐隐绰绰,偶尔发出短促的噼啪声。
林漪自是难得一见的美貌,而这几个大汉也绝非善类。他们是生活在临近的三国夹缝中的马贼,仗着自己学过些功法,就在三国交界处专门干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
他们专挑有钱的商人下手,劫下一票就能供他们挥霍不少时日。这还不算完,他们除了抢劫还要杀人,若有女眷还得被他们糟蹋,总的来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也许是人太坏了,老天都要收拾,这伙人前不久就惹上了硬茬,劫票不成反被追杀,本来得好几十的兄弟现在已经被杀的只剩下五个,以至于不得不躲到深山里来避避难,想借此逃过一劫。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个大汉见林漪美貌自是又动了歹心,最主要的她还是个瞎子,怎么都很方便下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破庙里会有个美瞎子,可看这里那么干净,也许就是这瞎子的住地也不一定。
为首的大汉向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就打好了念头想要一亲芳泽…
啧,这么美的姑娘,不好好享受才是暴殄天物。大汉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林漪的位置,“小娘子,怎么样,陪大爷爽爽可好?”
林漪:“……”爽你妹,信不信老子分分钟凹断你的弟弟!(??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