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匕首贴上了林漪的颌线，漂亮的血管就在她莹白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嗯？老二，怎么不说话？是先杀他，还是先杀你啊？”
刃口锋利，老大的手缓缓下移，血珠子蓦地从肌肤上沁了出来，林漪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裴思衍还是挂在靠背上要死不活的模样，他的脸蛋血色尽失，睫毛在微光里投下了一片阴影，看起来有种病态的娇弱，却意外的俊美极了。
醒过来啊，醒过来也许就有一线生机。
林漪被扣在背后的手紧紧攥住了拳头，心里的恐慌感止也止不住地蔓延成灾。
心里有个答案告诉她，即使裴思衍醒来了也没有用。他受伤了，又被制住了，就算再大的能耐，失血过多又被掣肘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老大的对手。
还在期待什么呢？醒着死和睡着死，又有什么差？
说不出的颓唐渐渐打消了林漪的希冀，她唇瓣翕张，眼里的光彩渐渐褪去。
初来乍到就隐隐觉得这个世界与众不同，她的预感向来不会错。以往的世界里，她的武力值算是逆天的存在，甚至单打独斗，身无长物都能让敌人讨不得一点好处。
这里是不同的，她如果不用尽十二万分的全力，就无法干倒任何一个练家子。张老四如此，老五老九如此，裴思衍如此，老大依然如此……
她的数值和技能恒定不变，在别的世界能多大的威力，在这个世界也一定可以。变的只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超高的武力值，超高的应变能力，超高的人物心性。
她在这个世界里得不到一丝喘息，节节败退。
唯有在朝旭的世界里才被打的如此狼狈过，林漪隐隐察觉，这也许就是和朝旭的世界一样的上等位面，只不过是个黑暗向的世界，比朝旭那个，更危险。
无声的沉默让外面的暖意透不进丝毫。林漪能感觉到脖子上微微的刺痛，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放空。
老大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无趣的撇撇嘴，就收了手把匕首挪回了裴思衍的身上。
他的手法利落，下手轻轻一挑，裴思衍后颈的头发就带了一块下来，连带着薄薄的一小块皮，看的林漪头皮发麻。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把你的情郎先做了，一刀一刀地把他给凌迟了，让你好好看看，和x作对，和我作对，究竟是什么下场。”
语调轻扬，林漪的鸡皮疙瘩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老大说到做到，再下手，已经看准了裴思衍的手臂，指尖一挑一收，裴思衍手腕那边又被带下来一小块，这一次连皮带肉，血淋淋的要命，连带着老九都忍不住手下一抖，林漪更是被他一抵，干呕着险些吐出来。
可她没东西吐，嗓子紧压着只有酸腻味。
血气透过短距离传播，林漪看老大再要下手，心防显见着濒临崩溃，“够了！不要这样！求求你！”
“不要这样？”冷冷哼笑，老大用拇指揩掉刀锋上的鲜血，投入嘴里轻轻咂摸，“他杀了我们的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不要这样？”
“……”
“他的手段可不仁慈，你当时怎么没觉得受不了？”
“……”
“是怕他也这么对你？还是你觉得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背叛组织？”
“如果你记恨我什么都没有说，那你就冲着我来，不要在我面前做这些。我现在想死，你给我个痛快吧！”破罐子破摔就嘶吼出了声音，林漪的身体都在发抖，她没有哭，可她知道现在的她比哭了更狼狈。
怎么就会发展成这样呢……
很明白，当了杀手就不可能完成任务，可不当杀手，就会死。
这是一局死局，如果重来，她还能有余力在所有事情发生前解决掉最大的忧患吗？
完全不能肯定，林漪脑里疯乱，她害怕，她无助，她濒临崩溃，她不想重来。
这么可怕的世界，再重来，她怕她也会成为个疯子。
就像变态的裴思衍，就像疯魔的老大，就像曾几何时在她记忆里出现过或者没有出现的名字与人。
这个世界没有正常人，她很肯定，很肯定！
“刚刚要你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现在要你看着，你却想死？”轻轻笑了开来，老大挑了挑眉，用两指弹了弹林漪的脸蛋，“晚了，你就看着吧。看我怎么用同样的方式还给他，一刀一刀，都还给他！”
“不……”
话未出口就被老九狠狠按住，她干呕，嗓子眼都被卡紧，已经说不出话。
求求你……要死就给个痛快。
求求你……不要这样。
求求你……不要……
眼里溢满了哀求，林漪的眸光带着泪，无声的看着裴思衍的面庞。他好像还在沉睡，一动也不动，安静而祥和。
脑海里想起了从相遇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笑着的，阴沉的，疯狂的，痴迷的，每一次的表情，每一次的眼神在她的脑海深处交汇。
他明明可以那么强大，现在却躺在那里任人宰割，以最血腥残酷的方式赴死。
不甘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不想他死，不想他这样屈辱，不想他在毫无知觉的情状下结束这一世轮回。
最起码的，要像个男人一样起来战斗，最起码的，要像是裴思衍那样无所畏惧，最起码的，要死的轰烈体面，就算同归于尽，也好过现在如此。
手起刀落，眼见着一刀又落了下来，林漪害怕地闭上了眼，心里的恐惧已然无以复加，咆哮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心灵深处，一下响过一下，不甘心、愤怒、惊恐、绝望编织在了一起，汇成了川流。
不要死，裴思衍。
不要死，阿衍！
不要死！不能死！不可以死！
求求你，醒过来！
柳枝浮动，春风暗送，小楼的窗户吱呀作响，老九的发丝都被吹动，愣了一愣，奇怪地嘟哝，“怎么会有风？”
话音刚落，天顶上挂着的灯笼砸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老九回头望去，心头诧异。
正想说些什么，老大却不为所动，眸光一闪，眼里透过血腥的杀意，抬手又片下了小块皮肤，薄薄的透着晶莹。
“啧，真是把锋利的匕首。”无暇他顾，老大拎着那一小块的皮肤对准了光照，语气感叹的就像是在欣赏艺术品，“可真是剔透啊……”
“……”
“林漪，你放心，我会很快的，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他片成一片一片的喂狗。等到那时候，你也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我一定会给你个痛快，让你快点跟他在地狱碰头。”
挣扎着一点也不想听，林漪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耳朵捂不住，她挣扎着摇头，别无他法之下，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滴答……
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裴思衍耳尖微动，似乎听到了声音。
一颗颗的眼泪像是珍珠，落在地上砸出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响，心口微抽，不知名的力量在身体的深处渗透。
滴答……
蓦地睁开了眼，裴思衍身体一抬，反手就抓住了即将触及身体的匕首，鲜血迸溅，裴思衍却像是觉不出疼，微一用力便把匕首扭脱开来。
狂风刮进了小楼，裴思衍拎着匕首就朝着老九反方向飞出。老九诧异了一秒，偏头躲开，手下猝不及防就把林漪松了开来。
得了一丝喘息的林漪当机立断挣脱了钳制，反手一推，就把老九推倒在床上。
老大已经和裴思衍扭打在了一起，林漪不甘示弱，虽然气都喘不匀，也尽了全力拖住老九。
可林漪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上又被安住了太久，双臂都是麻的，出招便显得绵软无力极了。
渐渐落了下风，裴思衍抽空看了一眼那边，眉头一皱，飞腿就把老九踹了开去。
老大想拦都来不及，伸手抓过，却被裴思衍敏捷地躲开，一缩头就抱住了林漪，借势翻出了窗户。
居然在眼皮底下就让他跑了，老大轻啐了一口，看了一眼没用的老九，也如法炮制飞出了窗户。
老九自知理亏，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跟着脚步一起去追，分分钟都不带耽搁。
裴思衍本想带着林漪绕到另一侧走楼梯，可他们追的太紧，裴思衍拖着个林漪根本就跑不快。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看他们距离不远，手上袖箭已然准备。咻的一下破空而出，裴思衍暗叫不好，抱着林漪翻身就越过了栏杆。
袖箭刚刚好飞出了小楼，变成个小黑点也不知落去了哪里。
稍使了一个眼色老九已然心领神会，他颌首，趁着老大走去栏杆的当口，立马改了道儿顺着台阶跑到楼下，看起来，是想来个前后包抄。
裴思衍一手揽着林漪，一手抓着栏杆，悬在半空中，晃的吃力。
楼下是景观矮石和草坪，落下去了根本没个平整的地方落脚，跌一跌肯定会受伤。
林漪看着就觉得瘆的慌，可那边追着的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现在的情况只能一个垫背一个活着。
“把我丢下去，我给你垫着。”林漪都不需要想就选择了这条路，虽然不知道裴思衍到底是怎么突然活过来的，可显然他比她要来的靠谱多了。
“让女人垫着？你把我当什么了？”笑吟吟地扫了一眼林漪，裴思衍难得笑的那么好看过。
就好像……
就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