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慕禅真好书法,见到好牢,总要临慕番,习惯不知乐介成。此时虽处危险之中,旧习仍难改。
他仰头打量,三个字烙入脑海,然后抬右手,食指划动,仿佛在墨黑的天空上写字,写的正是这三个字。
食指慢慢划动,他心神凝注于指尖,这三个字写完,胸口一团网烈之气聚攒,不吐不快。
他郸天长啸。
啸声如潮,滚滚传向四方,整个卧虎山清晰可闻,山上的小动物慷慷颤抖,瘫软如泥,如闻虎啸。
儒雅青年微微色变,暗自思忖:这和尚如此年轻,内力竟如此深厚,怪不得大当家亲自出马。
他清咳一声,淡淡道:“这个和尚,大当家在等你,请进吧。”李慕禅胸中豪气四溢,笑了笑,踏步进入佛塔。
塔中灯火通明,他甫一踏入,地上铺着红毯,厚软如草甸,一尊金身佛像映入眼帘,他不认得。
这佛像铜铃眼,狮子鼻,相貌狞恶,双手合什,两脚各踩一颗人头,森森吓人,宛如厉鬼。
李慕禅看了几眼,没有贸然下结论,佛家很多罗汉法王,修的是杀道,不能直言是邪道,此佛像虽吓人,却隐隐透出一丝浩然之气。
佛像前坐着一人,身披袈裟,微阖眼帘,似是入定。
他光着头,上有六个香疤,魁梧如山。容貌粗矿,须髯浓密,仿佛一堆乱草,乍看如狮子一般。
李慕禅站定,细细打量他,暗忖:这和尚四十来岁,气度雄浑,难道就是光头大寇大当家的?
恰此时,这中年和尚忽然睁眼,室内蓦的一亮,如两道霹雳闪过,李慕禅不由眯眼,汗毛竖起,眼皮直跳。
这中年和尚目光如电,宛如实质,轻轻一扫,李慕禅遍体透寒。
李慕禅吸气,心不住下沉,此人修为高深,自己远远不及。
他合什一礼,微笑道:“可是大当家的?”
中年和尚点头:“不错,老子就是这里的老大!”
“那就告辞!”李慕禅笑道。蹬腿疾退,如一条绳子在后面拽扯。
“想走?!”中年和尚冷笑,盘坐不动,右手抬,骈成剑指,隔宴朝李慕禅点出。
“嗤!”一声轻啸。
李慕禅退到门口,就要出塔,一道灼热力量扑面涌来,瞬间即至,无形无色,看不清究竟。
他身形一滞,蓦的朝左边荡开,堪堪平移一尺,后背撞上门框,“当”一响。门框竟是铁铸,他不由咧嘴,左肩疼痛。
他一个懒驴打滚,刚才之处噗噗作响,出现一个一个小洞,仿佛现代的子弹射击。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剑指轻点。
李慕禅翻滚不停,“噗噗”声中,地毯上一个个小洞对他紧追不舍。
他一心二用,一边躲闪,一边思忖,如此指法,前所未闻,指力竟能隔空射出,实是顶尖绝学。
起码,梅府的诸多绝学中,没有这般厉害的指法。
中年和尚指法虽厉害,但李慕禅感知敏锐,一有危险,往往在间不容之际躲开,一直能安然无恙。
中年和尚冷笑变成惊讶,二十几指出去,李慕禅虽然狼狈,却没掉一根毛,委实不简单。
他袖中的左手伸出,骈食指中指,成剑指状,遥遥点出。
李慕禅叫苦不迭,身子一弹,朝门口扑去。
他身形在空中平移数寸,闷哼一声,左肩溅出一团血花,出现一个血洞,身形却不停,退出了佛塔。
右手按上血洞,太阴内力流转,寒气汹涌而出,将血凝住。
他脚下不停,直接冲向小小径,暗吸冷气,刚才若非横移数寸,这一指就点中了心口,直接毙命了。
此时小径前的空地,已被光头大汉挤满,密密麻麻,近有四五十人。
火把熊熊,一颗颗光头闪烁放光,他们提刀拿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如死人,冷冷盯着李慕禅看。
李慕禅忽生错觉,自己仿佛掉进狼群了。
儒雅青年站在人群中微笑,露出雪白牙齿,道:“这位和尚,想下山,就闯下去吧!”
李慕禅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转头瞧一眼,还好,大当家的没追出来,还有一线生机。
他右手放下,左肩血洞宛然,众大汉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儒雅青年微笑道:“和尚能在大当家金网指下逃命,佩服佩服!”
“金网指?”李慕禅脱口问道。
对于这指法,他有强烈的渴望,若学了这指法,配合自己的弃部真经,就真成了六脉神剑。
六脉神友一出,天下何人可当?!
儒雅青年点头:“金网指乃大当家的独门奇学,威力你也见不如乖乖束弄,加入咱们。前面的勾销,如仰一
李慕禅摇头笑了起来,身形蓦动,化为一抹轻烟,右手长剑划出一道匹练,朝前冲出。
他生怕中年和尚改变主意,不敢说话耽搁。
“丁叮叮叮”密密麻麻的清唾声中,刀剑纷纷飞起,在天空翻滚,一个个大汉倒下,无法阻挡李慕禅的脚步。
他双剑齐挥,又快又狠,剑光绵绵不绝,如收割机割麦子,当者披靡。转眼功夫已经走出一半儿。
此时,他左手毫无滞涩,未受伤势影响。刚才他不封穴,而用太阴真气凝血,正是为此。
封了穴道,内力流转不畅,左手失了灵活,而用太阴真气寒封,虽加重了伤势。却不阻碍真气,左手灵活如常。
至于左肩的伤,还是逃得性命再说罢。
转眼功夫,又倒下了几人,胜利在望,李慕禅深吸一口气,一边控制双剑,一边警惧身后佛塔。
儒雅青年忽然叫道:“大当家的,咱们挡不住啦!”
“一群废物!”沉哼声中,黄红影子一闪,大当家出现在小径前,袈裟飘拂,气势威猛。
简单四个字,震得众人耳膜疼痛。
李慕禅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血气,微微苦笑,今天怕是要葬身于此了,武林凶险,进入小心,果然不假啊!
大当家左手负后,右手摆了摆。
众大汉退向两旁,让出空地,大当家与李慕禅之间再无阻碍。
大当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淡淡道:“投降,或是死!”
李慕禅右手按上血洞,将破裂的伤口再封住,微笑摇头:“光头大寇无恶不作,残暴肆虐,在下实不敢芶同。”
中年和尚冷笑:“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如蚁,唯有强者才能生存,这乃天之道也!”你是和尚,看不透这个?”“我只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慕禅摇头。
中年和尚不屑一顾:“妇人之仁,读书读得愚了!”
李慕禅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中年和尚冷哼:“既如此,你就死吧!”
他右手骈指如剑,遥遥一点。
李慕禅横踏一步,堪堪避开,他一心跟他说话,另一心盯着他手指,手指一动,他马上横移。
“砰”脚下破开一个小洞。
李慕禅脚下不停。不用轻功,只用步法,辗转腾挪,暗自咋舌,这不是地毯,是青砖地,一点一个小洞,可见其指力之坚锐。
他一边暗叹金网指的玄妙,一边苦苦挣扎,躲避指力。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好整以暇,不急着杀他,骈指轻点,一道道指力射出,地上出现一个个小坑。
转眼功夫,地上密密麻麻,像是蜂窝。
儒雅青年扬声道:“大当家的,此人好快的步法!”
中年和尚冷笑:“哼”。
他出指加快,李慕禅躲闪更快,身体化为一冉影子,一片模糊,看不清了。
忽然,他身形滞一滞,“啵啵”两声,左肩右胸各中一指,两个血洞。
中年和尚收指,不屑看着他,中了这两指,这条命就交待了。
李慕禅怔怔而立,一动不动,仿佛凝固成雕像。
众大汉定定看着他,双眼炯炯,神情兴奋。
李慕禅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有些茫然,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他左手捂住胸口,想止住血,却徒劳无功,眼神迷茫,脚下踉踉跄跄往前,摇摇晃晃来到了小径前。
中年和尚面带冷笑,侧身让开一步,暗忖这和尚心志倒坚定,即便要死了,还想着下山,嘿,下了山又有什么用?!
李慕禅摇摇晃晃。踏下青石台阶。
众大汉紧盯着他。默然不语,看着他下了两阶,忽然一晃,倒向旁边。沿着石壁滑落,直直掉了下去。
梅若兰忽的一下坐起,脸色苍白。
她呼吸几口,平伏心绪,穿衣步出卧室,来到小院。
月光如水,照着她身上月白中衣,脸庞如玉,她迷离眸子盯着李慕禅屋子。
宫轻云听到脚步声,推门出来,淡紫衣衫,秀披肩,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有点儿不对劲。”梅若兰蹙黛眉,仍盯着李慕禅的屋子。
宫轻云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
“湛然有点儿反常。”梅若兰转头望她。
宫轻云一怔,脸色微变,忙道:“我看看!”
她冰雪聪明,一点即明,三两步来到李慕禅屋前,低声唤道:“湛然!”
没人答应,她咬了咬牙,猛的推开门,进了屋,很快飘出来,焦急道:“湛然不在!”
“这个家伙!”梅若兰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