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由检展开画卷,一幅活色生香的场景跃然于纸上。
这是一幅精美的古代工笔画。画面中,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却又被薄如轻纱的云层遮住了半边。如水的夜色下,一处寂静的后园之内,花香四溢,细柳低垂。清风徐来,将那柳枝吹得微微摆动,却正好让人瞧见:在那浓浓的绿色之后,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卧在草丛中。
那男子仰面朝天,浑身精赤条条,微闭双眼,腰身用力上挺,显得十分受用。而那妙龄女子,却是骑在男子身上,同样一丝不挂。她与男子四股交接,用双手捧住自己傲人的双峰,似是正在配合男子起伏那曼妙的身躯,脸上略带娇羞,轻咬朱唇,微蹙双眉,欲仙欲死。
而这二人只顾行乐,却不知墙外,更有一名丫鬟偷窥。那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形容尚小,却也被这销骨蚀魂的场景深深吸引住,竟不由自主地将手探入怀中,轻轻抚摸,浑不知衣衫已经滑落不少,两只香肩早露了出来。
蕊儿就在朱由检身旁,瞧得真切,不由得一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她虽出身贫寒,却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深受礼教束缚。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也情窦初开,对这男女之事,到底还是一知半解。而像这样充满情欲气息的春宫图,更是第一次见到。
朱由检也是一阵尴尬,赶紧把画卷啪的一声合上,丢进箱子里。口中还假惺惺地掩饰道:“这必是有人放错了,且看这一幅。”说着又拿起一卷展开。
不曾想,这一卷却是日本的浮世绘。虽然意境比上一幅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场面可就更让人喷火了:一名身着华丽和服的美艳女子,跪在一个身材矮小的古代日本男人身前,用手握住他那丑陋的男根,正要放入自己的樱唇之中。
蕊儿见这幅图比上一幅更加不堪,已是又羞又惊又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将红透的俏脸别到一边。
朱由检急得汗都冒出来了,赶紧把这一卷也丢在一旁,又抽出一卷,边打开边勉强笑道:“这一幅肯定没问题了…”
话音没落,他自己已经说不下去了。蕊儿偷眼观看,原来这一幅却是以西洋油画的技法画就,画面中央,一名全身裸体、神情略带忧郁的妙龄少女,柔弱地立在一大片贝壳之上,一只手掩着胸部,另一只手挽着自己的长发,挡在两腿之间。右侧的另一名女子,似是刚刚将覆在画面中央的女子身上的薄纱掀起。而左侧尚有一男一女,同样不着片缕,还紧紧搂抱在一起,伸长脖子看着画面中央的女子。
比起以写意为主的东方画,这幅西洋画作更加栩栩如生。即使是工笔画,也不过以线条勾勒轮廓,但这西洋画,却能用颜料的薄厚展现人体肤色的质感,甚至连那裸体少女的乳晕,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蕊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脸色一沉,轻声嗔道:“王爷!…”
朱由检也傻眼了,剩下的“仕女图”,不用再看,肯定也全是这类玩意。合着上一任的朱由检年龄虽然不大,却是个紫禁城里的黄品源!
其实在前世,尤俭同学的电脑硬盘都几乎让爱情动作片塞满了,这几幅画卷对他而言,实在只能算是小儿科。
但在穿越之后的今生,却是个理学盛行的时代,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私藏春宫图,已经让人不齿,而朱由检的存货还囊括古今中外,又比普通的无耻之徒更进一步了。
见蕊儿真的生了气,朱由检暗叫冤枉,心想这些玩意可不是我整的。但此话又无法出口,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干咳一声对旁边的管宁等人道:“你等可不要想歪了,这是艺术品,知道不?此画名为《维纳斯的诞生》,喏,这画面正中的少女就是维纳斯,她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这幅画描绘了维纳斯从海中诞生到人间的场景,旁边那几位也都是神仙。”
维纳斯?希腊?爱神?管宁听得一头雾水,只道朱由检是信口胡诌。太监虽然挨了一刀,再不能正常地行男女之事,但*往往比正常人更为强烈。
管宁也是如此,春宫图他平常可没少看,但如此精彩的也是第一次得见,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有如此好物,要那劳什子的东珠做什么!
蕊儿却不理会朱由检徒劳的解释,不由分说把账簿往他手中一塞,哼了一声拂袖而起,冷冷地道:“王爷,臣妾有些不舒服,不能在此陪王爷了,请恕罪!”
说着也不等朱由检反应过来,转身疾步回了寝宫,还命伊伊把宫门紧紧地关上。
朱由检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要想让蕊儿消除对自己的误会,可不是那么简单啊!
其实说到底,自己不就是这么个货么?
没了蕊儿,这帐是对不下去了,朱由检只得吩咐,将两只木箱重新盖好,放在偏殿之中,留待以后再细细核对。
他悻悻地想,看来还得抓紧时间学学繁体字,要不然真成了睁眼瞎了!
正在此时,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慌张地禀道:“王爷,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公公前来传旨!”
不等朱由检再做准备,两鬓苍白的王体乾已经颤巍巍地小跑着进了正殿,喘吁吁地喊道:“宁王速速接…接旨!”
这王体乾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名义上是所有太监的总头领。他入宫几十年,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威望极高,号称“内相”,一直屹立不倒。
这些年来,魏忠贤仗着天启皇帝的宠信,在宫中飞扬跋扈,几个曾经是魏忠贤上司的大太监,如上一任东厂督公王朝,都让魏忠贤给整死了。但对王体乾,他却始终不敢下手,还让王体乾保留着掌印太监的头衔。而王体乾为人小心谨慎,知道魏忠贤深得皇帝器重,处处都让着他三分,最近竟连批红大权也撒手不管了。因此,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管宁早与王体乾熟识,知道这位掌印太监平素总是一副慈眉善目、不紧不慢的样子,今天竟急成这样,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圣旨到,朱由检也只好跪倒在王体乾面前,山呼万岁,洗耳恭听。
王体乾南面站定,高声唱道:“传万岁爷的口谕:宁王朱由检,即刻至乾清宫觐见!”
朱由检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刚叩拜完,就被王体乾急匆匆地拉了起来。
“王公公,是什么事,把您给急成这个样子?”朱由检疑惑地问道。
王体乾却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的好王爷,您就别问了,赶紧跟老奴去吧,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朱由检吃了一惊,赶紧跟着王体乾跑出了文华殿,上了早就为他预备好的一乘二人抬的小轿。还没坐定,王体乾急匆匆地道:“起轿,回乾清宫,快点!”
轿夫是两个强壮的太监,闻命立即一言不发地抬起轿子,健步如飞,直奔乾清宫而去,把轿中的朱由检颠了个七荤八素。王体乾跟在后面一溜小跑,帽子都跑掉了,也顾不上去拾。
见此情势,朱由检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暗想难道是天启提前去见阎王了?我这一去,难道是要最后见天启一面,然后立刻即皇帝位么?别啊,哥们还打算撤呢,如今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天启哥你怎么就提前退休了呢!这皇帝可不能当啊,当了就彻底玩完了!
不多时,来到乾清宫外。王体乾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对朱由检道:“王…王爷,万…万岁就在殿内等…等您,您赶紧…赶紧进去吧!”
见乾清宫与平时气氛无异,不像要发生什么大事,朱由检既诧异,又有点忐忑不安。突然,他又觉得可能不是天启要归位,而搞不好是自己要倒霉!
和上次一样,朱由检自己走进了乾清宫的大殿。殿内依然是那样凌乱,木制家具堆得到处都是。所不同的是,天启皇帝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而是高坐在前方的御座之上。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似是一夜未眠,显得极度憔悴。
朱由检赶忙跪下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启见朱由检来了,却一改刚才的颓态,从龙椅上一跃而起,疾步走到朱由检跟前,大笑着将朱由检拉起来道:“五弟,你怎么来得这么慢!你来看,朕一夜没睡,终于将这御座改成你说的那样了。你还别说,真的比过去舒服多了!来来来,你也坐一坐,看看朕的手艺如何!”
这次天启可不理朱由检的什么“臣万死”了,他臂力惊人,抓起朱由检就像拎小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朱由检双脚离地,又不敢像个小孩一样乱踢,惟恐惹怒了天启,只好老老实实地被天启硬按在了御座之上。
“万岁,您召臣来觐见,就是为了这件事?”天启的手一松,朱由检赶紧从御座上弹了起来,慌张地问道。
“对啊,就是这事。什么事能有这事大?”天启没心没肺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