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宁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府上还能有迎来媒人的一天。而且还是附近村里的媒婆!
而这个媒人来给帮忙说亲的对象也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夫人,小妇人这次上门来提亲,实在是受了洛校尉之托,来向府上的荆大小姐提亲的。”
媒人将几分甘州特有的提亲礼品送上桌,就笑呵呵的指明了提亲人,以及提亲对象的身份。
顾采宁一时都傻眼了。
“荆大小姐?谁呀?”她脑子都没转过来。
荆氏却是激动的失声低呼。“是大丫头?荆芫?”
“没错,正是这位。”媒人连忙点头。
呃……
顾采宁嘴角抽抽,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下,荆氏却傻了。“怎么会还有人瞧上大丫头了?她都这么大年纪了……”
“娘!”顾采宁立马打断她,“大妹妹到现在还三十岁都不到,怎么就年纪大了了?”
“可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那又怎么样?她还年轻着呢!最近她跟在我身边,给我做左右手做得很好。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她有多能干您难道不知道?那么有人会看上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也是。我的大丫头的确很能干。”荆氏连忙点头,“就是,这个洛校尉是谁呀?”
“您不知道他,我和大妹妹却是知道的。我们都已经打过好多回交道了。”顾采宁微微一笑,她就吩咐丫鬟去把荆芫给叫过来。
荆芫立马过来了。“大嫂,你叫我来什么事吗?”
顾采宁就将媒人的话说了一遍。荆芫立时也呆住了:“他疯了吧?我一共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他从哪看上我的?”
“其实,这些日子咱们在外头巡逻,每隔上两三天就能遇到他一回,你就没觉得奇怪吗?”顾采宁无奈提醒她。
荆芫眨眨眼。“那不是因为他也管着那一块地方吗?”
“就算是这样,他手下管的地方也大了去了,按道理我们十天半个月的碰到一回还能说得过去。每隔两三天就一回,这要说不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只能是他故意抓紧咱们过去的时间主动往咱们跟前来凑了。”
荆芫再眨眨眼,她就抿抿唇,唇角微微泛起了一抹笑。
荆氏见状,她也惊讶了。“大丫头,你还真认识他呀?那么现在,这门亲事你怎么想的?要不,咱们还是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这种大事,还是得男人帮忙把把关才行。”
“娘,您这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大妹妹?”顾采宁就脸一沉。
荆氏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个见识短浅之辈啊!甚至就连几个闺女现在也都自信开朗多了。就算现在身在边关,她们也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我不答应。”但马上,就听荆芫轻声说道。
顾采宁和荆氏双双回头看过去。“这是为什么?”
“我和他不熟。而且,我也没再想过嫁人的事情。”荆芫就道。
顾采宁立马颔首,她就对媒人道:“你回去告诉洛勇,这门亲事我大妹妹拒绝了!”
媒人都傻眼了。“洛勇洛校尉可是洛大将军的侄子,现在在军中地位也不低,他现在请我上门提亲,可是真心实意的想将贵府上大小姐娶过门做媳妇。这么好的人家,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大妹妹说不想嫁,那她就不嫁,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顾采宁才懒得和她多说,当即挥手送客。
媒人还絮絮叨叨的,人不情不愿的走了。
而等人走后,荆氏又难免唠叨:“其实能做到校尉的,他人肯定也不会差了。这门亲事大丫头你可以考虑考虑。刚才媒人说得没错,这么好的人家,过了这个村怕是就没这个店了!”
“没有就没有。我现在跟着大嫂过得也挺好的。谁说我就必须得嫁个人才行?要是给娟丫头她们找的后爹不好,那我才会后悔呢!”荆芫没好气的道。
荆氏终究年纪大了,思想顽固一直改不过来。但荆芫跟着顾采宁这么久,思维早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被影响到了。所以现在,难得有个男人愿意娶她,而且身份还不低,这对许多女人来说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对荆芫来说,她只觉得麻烦!
“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还不想改变。”
“你这孩子……哎!”女儿底气足了,脾气大了,荆氏也动摇不了她的信念了。她也就无奈摇头,“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咱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的确已经不错了,不错了……”
至于洛勇那边,在媒人带回去荆芫拒绝这门亲事的消息后,他就没了动静。接下来顾采宁几个人再出去巡逻,也没有再遇到他。
“应该是死心了吧!”顾采宁道。
荆芫撇撇唇。“应该吧!”就再也不提那个人了。
而后再过上一个月,洛大将军送到京城的奏报终于迎来了回应,太子的赏赐也一并送了过来!
“……兹册封永乐侯之子为逍遥伯,钦此!”
但等听完传旨太监念出来的字句,顾采宁就眉头一皱。“公公,你是不是拿错圣旨了?我女儿立下的功劳,太子殿下不赏赐我女儿,怎么却跑去赏赐我儿子了?”
“永乐侯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太子殿下可是同吏部的官员商量了许久,才得出的这个结论。毕竟,贵府上永乐侯,连同两位小姐都已经有了封爵,偏偏永乐侯的嫡长子长到快十岁了,却还一直屈居在两位姐姐之下,这怎么行?太子殿下也只是想一碗水端平,才想出的这个解决办法。而且,两位县主身为姐姐,她们肯定也不会不乐意提携弟弟。两位县主,你们说是吧?”传旨的太监笑呵呵的看向晨丫头姐妹俩。
晨丫头就轻笑。“不管我们乐意不乐意,圣旨都已经下了,难道我们还能违抗不成?”
晓丫头也道:“太子殿下不就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来让我们姐弟离心吗?那他就打错主意了。我们小弟那么乖巧听话,我们疼他都来不及呢!那么分他一点功劳,我们心甘情愿。就是太子殿下这事着实做得恶心,我们不齿!”
太监瞬时沉下脸。
“两位县主还是请注意一下言辞得好。现在你们说的那一位可是当今监国的太子殿下呢!”
“他都做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能让人说出来?”晨丫头立马一脸不解。
太监一噎。“你们这是胡乱猜疑!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为了你们一家人的和睦着想,是你们想多了!”
“是吗?那就当做是我们想多了吧!臣女接旨!”晨丫头晓丫头双双点头。
晚哥儿见状,他也慢慢举起手。“微臣接旨,谢恩!”
明明都已经让他们屈服了,可为什么看着这几个小娃娃的反应,传旨太监却觉得心口堵得慌?
再看看那边的顾采宁和高风夫妻俩,这两个人更是一脸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这一家人都一个德行!心直口快,还嘴贱。迟早有一天他们这张嘴会害死自己!传旨太监心里愤愤的想着。
这次回去京城,他一定要把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如数告知太子殿下!
因此,将圣旨交到晚哥儿手上,他都不乐意在永乐侯府上多逗留,就立马转身走人了。
而等他回到甘州城内的驿馆里的时候,回想一下高风一家人的反应,他依然气不打一处来。
“不行,我忍不了!”
他咬牙低吼,立马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咱家要给太子殿下写信!”
现在他就要告状!他忍不住了!
很快,洋洋洒洒一封厚厚的告状信写完,他将纸张摊开了放着,只等墨迹干了就收起来装好,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京城给太子过目。
这个时候——
叩叩叩
门板上被人敲击了几声,他的贴身小太监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大人,瀚海军的万将军过来拜访您。”
“不见!”太监现在正恨高风恨得牙痒痒呢!任何和高风有关联的人,他现在看都不想看一眼!
“万将军说,他和您是一路的。他和宋监军有大仇!”
“是吗?那好吧,你放他进来。”
很快,万顺就过来了。
“下官见过余公公。”出现在太监跟前的刹那,他就毕恭毕敬的行个大礼。
见他这么上道,太监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点。不过,他说话依然不大客气:“万将军你不是瀚海军的人么?咱家听说,你这些日子同宋监军相处得也很是不错。那怎么到现在,你却坚持说你同宋监军有大仇?你这哈可是令咱家好生惊慌呢!瀚海军内斗,这事咱家可该如何向太子殿下回禀?”
万顺浅笑:“这个余公公您只管放心。宋监军左不过只是一个监军,瀚海军里真正做主的是我岳父,和我。所以,我们有再大的仇,那也不会影响到瀚海军的士气。倒是现在,宋监军带着他的妻女不停的想要插手我们瀚海军的事情,此事很是令在下官头疼。只是下官人微言轻,不敢得罪宋监军,因此现在就只能将事情说给太子殿下听听了。”
“呵,你自己没用,挡不住他们的强势横插一脚,这个太子殿下又能如何?太子殿下只求边关平静,百姓安稳无忧,其他的都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下官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下官已经想过了:宋监军一家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这样的人才要是不用也不好。只是下官和宋监军之间还有一些误会存在,下官如今也在想办法解除这个误会。就是解除误会的过程中或许会有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发生。太子殿下既然只求边关平静,那么接下来,如果这里出点什么动静,只要不牵连到边关安百姓的安危,那就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惊诧得好。”
“哦,原来如此。”太监明白了,“这件事不用咱家回去告知太子殿下。这次咱家过来之前,太子殿下就交代过了,他说瀚海军一直由洛家人掌控,他对洛大将军放心得很。那么现在,只要洛大将军在,他就放心。”
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太子暂时并不打算对瀚海军里头的事情插手。
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万顺大喜。“下官明白了!下官向代岳父多谢太子殿下的宠信!”
说罢,他就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盖着鲜红印信的单据。
“这是下官送给余公公您的一点见面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您在离开之前,叫人去旁边方记钱庄领取就行。还有一些东西,还得烦请您也一并带回去送给太子殿下以及汝南王,那也是下官对他们的一点心意。”
“好好好!”太监爽快的接过单据,“你对太子殿下的忠心,咱家已经见识到了。这次回去,咱家一定会好好的在太子跟前说说你!”
“下官多谢余公公!”
等将东西都送到太监手上,万顺就赶紧从驿馆后门走出去。他拉上领子,戴上帽子,很快就将自己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顾采宁一家人还团团围坐着,他们看着眼前太子颁发给晚哥儿的圣旨,以及那一车所谓的赏赐。许久,顾采宁才轻笑了一声。
“这个主意是宋清衍给他出的吧?明知道我们家里是铁板一块,我们根本拆散不了咱们,那就故意找点事来恶心恶心我们。这种事情,也就只有那个恶心的家伙想得出来了!”
“应该是。”高风颔首。
晚哥儿此时也搔搔脑袋。“爹,娘,我得了封爵,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我都要出去见人了?这次你们是不是还要给我办酒席庆祝啊?我能不要吗?我不想出去见人!”
“放心吧,之前洛大将军不是都已经在军中摆酒庆祝过了吗?那么事情就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再办。”顾采宁凉凉道,“我也没那个耐心操持这些破事。”
“哦,那就好。”晚哥儿赶紧拍拍胸口长出口气。
晨丫头见状,她就扑哧一声笑了。
“小弟你真傻!不过,把功劳算在弟弟头上,这法子也不算太坏。要是封爵升得太快,我们反倒被束缚得厉害。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我们要追求的是在军中的地位!”
“就是!军中的地位比起那些京城的封爵有意思多了!”晓丫头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双眼闪闪发亮。
这姐妹俩自从进了军营,她们就如鱼得水,过得快乐得不得了。
顾采宁看到她们,她就不由想到了最开始参军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总是盼着能攀上远处最高的那一座山峰。
最后,她的确攀上去了,虽然最终死于非命。那么她的孩子肯定表现得不会比她差了!
晚哥儿闻言吐吐舌头。“原来我是在捡你们不要的东西啊!”
“干嘛?不乐意?”晓丫头眉梢一挑。
晚哥儿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很乐意。姐姐给我的东西,我最喜欢了!”
不过马上,他又双眼微眯。“不过,接下来你们最好小心点。你们现在名声在外,好些眼睛都盯上你们了呢!”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又要遇劫算了!”晨丫头没好气的道。
她忍无可忍拎起晚哥儿的耳朵一拧。“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你吓唬谁呢?”
“呀呀呀,大姐姐你松手,好疼啊!”晚哥儿赶紧吱哇乱叫。
晓丫头见了,她也兴冲冲的上前来。“这就叫疼了?你还没尝过我的手段呢!”
然后,她也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欺负起弟弟。
晚哥儿吓得拔腿就跑。
可是,他又哪里跑得过这两个姐姐?
于是很快,他就被晨丫头晓丫头给按住,姐弟三个闹成一团。
听着外头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叫声,顾采宁和高风也不自觉的扬起笑脸。
“晚哥儿都主动提起了,那想来接下来的劫难不会是什么小劫。”高风慢声道。
顾采宁不置可否。“人活一辈子,大沟大坎多了去了,无所谓。而且晨丫头她们只要想继续往上爬,那大劫难还多着呢!她们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去爬,咱们帮不了她们。”
“我知道。”高风颔首,他就看向顾采宁,“这些日子我不在,家里还好吗?”
“不算好。”顾采宁道。她就三言两语的把万顺找上门,以及洛勇请媒人上门提亲的消息说了。
高风听完,他都沉下脸。
“原来万顺他是这么想的。”
“是啊!别人为他付出那么多,他还觉得自己委屈,因为别人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他进行的施舍!他觉得那是羞辱他了!甚至,只要你们没有把所有最好的都交给他,那就是对不起他!”顾采宁轻笑,“也亏得之前我们是搭档,他又心里对我有几分好感,所以才没有用那么大的恶意来揣测我。只不过,他那唯我独尊的想法也是够恶心的!”
高风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知道。但这也并不妨碍我继续恶心他。”顾采宁没好气的道,“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他是一个好伙伴的?”
“那是因为他擅长伪装。我、洛大将军,我们一开始不都被他的伪装给骗了?而至于你……他心里应当是真有几分喜欢你的。”高风低声道,嗓音里又难免带上了几分酸涩。
“或许吧!但我不喜欢他。”顾采宁冷冰冰的说道。
高风就摇摇头。“他喜欢上你,也是自找罪受。”
顾采宁斜眼看看他。“怎么,你也觉得自己是在自找罪受?”
“怎么会!”高风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你喜欢我呀!那我还有什么罪可受的?现在想想,这些天万顺每次见到我眼神都跟刀子似的,想来也是因为那一晚被你给骂得太惨的缘故,我就更开心了。”
真是难得,他越来越自信了。
顾采宁扯扯嘴角。“他活该。”
“是啊,他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高风轻声说着,他慢慢走过来,一把拥住她。
顾采宁一怔,却并没有推开他。
都老夫老妻了,现在两个人又聚少离多,她并不排斥他和他过分亲热一点。
高风也就仅仅拥住她,他才又继续开口说道:“至于洛校尉和小妹的事情……其实这些天,洛校尉不倒是故意不去见大妹妹的,他被洛大将军召回军营了。所以这些天,他在一个劲的在往我跟前跑呢!”
“啊?是吗?”顾采宁立马精神一振,“他跑到你跟前干什么去?”
“向我打听大妹妹的喜好,甚至他还混在人群里和娟丫头丽丫头在一起喝了一回酒。”
呃……
顾采宁无语。“他还真是看上大妹妹了?我还以为,他只是想找个媳妇回家去给暖被窝呢!”
“那你就小瞧他了。他这个人虽然本事不算大,但人品却很不错。洛大将军都曾经说过,这个人很是实诚,完全值得信任。”高风慢悠悠的说道,“所以,如果是他想把大妹妹娶回家去的话,这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再怎么可以考虑,那也得看看大妹妹的意见。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咱们就继续养着!”顾采宁立马就道。
“那是当然。”高风连忙点头,“不过怕就怕,洛校尉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呢!”
顾采宁眉梢一挑。“那他也得忍!”
然而,洛勇终究是没忍住。
太子派来的太监将天池国的小王子给带回京城后没多久,晨丫头姐妹俩就再次立下大功——天池国因为小王子被活捉一事,对晨丫头怀恨在心。趁着晨丫头亲自带人巡防之际,他们对晨丫头的队伍发动了突袭。
而晨丫头面对数量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却并不露怯,反而迅速制定战术,迅猛出击,反倒又将这一队人马给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她还又乘胜追击,竟然再次活捉了天池国的王叔!
这下,整个瀚海军再次为之震动。洛大将军更是得意得不得了,他亲自吩咐下去:“全军宰羊煮酒,本帅要为王校尉庆贺!”
晨丫头跟着王瞎子姓王,那么她自然就是王校尉了。
这么大的喜事,顾采宁自然也被请了过来凑个热闹。
然后……洛勇也就在这个情形下,同万生辉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