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高承就毕恭毕敬的朝着他们行个礼:“大伯大伯母的两次收容之恩,侄儿谨记在心,以后一定会报答回去。现在,侄儿先回房去换身衣服,就出来招待客人。”

而后,他就走了。

他的书童赶紧也对高风夫妻俩点头哈腰一通,就背着包袱追了过去。

一直到他们走远了,晨丫头晓丫头才吐吐舌头。

“爹,娘,弟弟刚才好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他又打不过你们。”顾采宁却道。

“也是哦!”姐妹俩想一想,她们立马又开心的笑了。

高风也点点头,就牵上两个女儿的手。“走吧,咱们张罗酒席去。”

既然高承又进他们的家门了,那么给高承置办酒席这件事还是要落在他的头上。而高风一早就已经让人在醉仙楼准备好了所有的酒菜,所以现在只需要他一声令下,饭菜马上就能做好端上桌。

随后,高承换好了衣服,又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走出来,开始跟着高风四处应酬,给来吃酒席的乡亲们敬酒。

当酒席刚开始的时候,田氏又不要脸的想带着高天赐过来蹭饭。这对母子还直挺挺的杵在酒楼门口,一起厚着脸皮大喊:“叫承哥儿出来接我们!”

这架势,还指望着高承亲自出来请他们,然后他们再光明正大的进来坐主位呢!

“让他们滚。”顾采宁听说后,她只冷冷吐出这么四个字。

高承听后立马拍手。“大伯母说得好!”

乡亲们见状,大家心里纷纷一个激灵——这小子和他爹娘一个样,心毒着呢!

不对,他分明比他爹他娘加起来还要狠!

高天赐只是自私,翠翘是心狠手辣,高承则是又自私自利又心狠手辣。在现成的好生活跟前,他可是连亲奶奶和亲爹都可以不认的人!

这样的人可不好招惹啊!

于是,趁着一个机会,王三媳妇悄悄的将顾采宁给拉到一边。“宁娘,你们以后还是多防备着点这小子点吧!就他爹和他娘那德行,这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他是没本事,吃喝拉撒只能靠着你们。可等以后他出息了,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我知道。”顾采宁点头,“我也没对他抱多少希望。以后不管他爬得多高,只要他不做危害我们一家、危害双柳村的事情,那都随他。”

“哎,你们夫妻俩就是心太好了!对谁都那么宽容,还想尽办法的拉拔身边所有人。只可惜,就怕你们一直对人这么好,就叫有些人把你们的好心当做是理所当然呢!”王三媳妇摇头感叹。

“理所当然就理所当然吧,本来也就只是随手的事。”顾采宁淡然道。

王三媳妇顿时都被噎得无话可说。

“算了,我知道你们夫妻俩都是自己心里有主意的人,现在我说再多也都是白说。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那孩子你们怎么也得用点心思防备着。现在你们混得好,他当然可劲巴结你们。可要是哪天他再遇到比你们有权有势的人了,鬼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个样子?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样的话不厌其烦的说了两遍,可见她是真的不喜欢高承。

“多谢王三婶婶夸奖,您的话我记住了。”

王三媳妇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我的娘诶!”

王三媳妇顿时吓得跳起来了!

一回头,她就看到高承正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睛含着笑,正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她顿时后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小子虽然在笑,可是眼神却冰凉得可怕。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但脸上皮肉的走向却十分古怪,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莫名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王三媳妇被看得手脚都凉了。她都不敢和高承对视第二眼,就赶紧低下头,灰溜溜的跑了。

顾采宁见状却皱皱眉。“你吓到人了。”

“是吗?那只能说明她做贼心虚。”高承说道。

“那也不行。”顾采宁沉声说着,就伸手往他脸颊上掐了一把,“你这浮于表面的阴狠,也就只能吓到这些没什么见识的村里人。和外头那些见多识广的人打交道,你这幅德行都还没施展出来呢,就已经被人给灭了!”

高承闻言一怔,顾采宁却已经转换话题。“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有人向大伯敬酒,大伯说培养出我这个秀才,主要还是大伯母您的功劳,所以大家要敬酒的话应该敬您,所以侄儿特地来请您过去喝酒。”高承连忙回答。

“哦,这样啊!那走吧!”顾采宁就点点头,转身走了。

目送她的身影远去,高承慢慢抬手往刚才顾采宁掐住的地方摸了摸,然后嘴角扯了扯,才抬脚追上去。

就这样,双柳村里终于出了二十年来的第一位秀才公。

对于这位一百年来东山县最年轻的案首,县太爷也分外重视,所以他亲自向东川省最好的白鹭书院写信举荐。白鹭书院的山长自然也早听说了承哥儿的名声,因此得到县太爷的举荐后,他拒特地将承哥儿叫过去,两个人关起门来谈了半天,然后山长就亲自拍板,将承哥儿给录用了!

于是,等到来年,承哥儿就要去白鹭书院读书了!

他赫然又成为了白鹭书院办学五十年来所收的年纪最小的学生。

这又给村子里大大的长了脸面。要知道,隔壁双桥村的陈旭冉进白鹭书院读书的时候,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呢!就这样,他爹陈老爷还大张旗鼓的在村子里办了五十桌的流水席庆祝。

因为这个,村里人的底气也更足了。不过,大家并没有太过飘飘然。

上次季公子来闹的那一场着实给许多人都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高风这么一个举人身份都不怎么管用,那又更何况承哥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

他们真的只是空有点钱财,但在其他方面欠缺得还有很多。

而这一次,承哥儿中了案首这件事又狠狠的刺激到了所有人。所以现在,好些人都决定——他们也要把自家儿子送去学堂读书!

反正现在大家手里都有点余钱,送孩子读书写字虽然花钱不少,但也都在大家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要是这些钱真能养出来一个秀才的话,他们就赚大了!

就算养不出来秀才,那孩子认得几个字,会写字算数,以后和人做生意也不怕被人骗了啊!

所以怎么算,他们这个主意都不算亏。因此他们都迅速被自家儿子置办了一套行头,将儿子送去柳先生身边。

对于村里人的这个决定,顾采宁却很不满意。

“凭什么只送儿子读书,不送女儿去?女儿也是家里的血脉,你们必须一视同仁才对!”

“哎,宁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就在家里养十来年,之后几十年都是婆家人了,那我们干嘛要往她们身上砸这么多钱?到头来收到的聘礼都还不够填窟窿的,不划算!”王三媳妇听她这么说,她立马这么解释。

这话却让顾采宁心里更不舒服了。

“说白了,你们不就是不舍得出钱吗?那好,这个钱我出了!”

“啊?宁娘,你没发疯吧?”

“当然没有。其实这个计划我心里已经计划很久了!”顾采宁道。

王三媳妇顿时脸一白。“宁娘,你是真疯了!”

“那你们就当我疯了吧!”顾采宁淡然回应。

而面对自家媳妇这个疯狂的决定,高风的反应也十分平淡。

“反正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只这么一句话,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王三一家子见状,他们彻底瞠目结舌。

“疯了疯了,这两口子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疯狂的人。你说他们的脑袋是不是长得和咱们不一样啊,不然干嘛他们这稀奇古怪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回到家里,王三媳妇还在不停的感叹。

王三年纪大了,白天黑夜的看管蛇圈已经力不从心,所以青山镇那边的蛇圈主要已经交给年轻力壮的儿子去管理。但他还是隔三差五的会过去突击检查一下,确保儿子有用心经营,没有敷衍塞责。

今天的王三正在家里。

听自家媳妇这么说,他就脸一沉:“风哥儿和他媳妇从来不做没来由的事。现在既然他们决定这么做,那就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在。咱们只需要配合他们就行了。”

“啊?当家的,你的意思是说……”

“嗯。咱家三丫头不是还不到说亲的时候吗?还有壮哥儿他小闺女也已经会走路说话了,那就把她们都送去学堂念书去。还有亲戚家的闺女,年纪差不多的咱们也都劝劝,能送就都送过去。只要跟着风哥儿他们走,肯定没错!”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他也赶紧开始让儿媳妇给自家孙女置办上学的衣裳和书包等物。

顾采宁还不知道,她的女子学堂还没建起来呢,就已经有了好几个学生等着进来读书了。

得到高风的全力支持,她去找村长又去村里圈了一块空地,盖了一座女孩子专用的学堂。

至于学堂里的先生,她就托张元立帮忙寻觅几位饱读诗书的女先生。价钱之类的一切好商量,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

对于他们夫妻的要求,张元立从来都是认真对待。所以得到顾采宁的托付后,他立马就让人到处寻摸,才找到了一位秀才的遗孀。这个秀才娘子本身父亲也是秀才,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能诗会文,嫁给秀才夫婿后两个人诗文相和,日子过得十分美满。

只可惜,她的夫婿身体不好,两个人成亲不到十年,夫婿就撒手人寰,留下她和女儿艰难度日。而她一个女人,现在没了丈夫的禄米支撑,家里又没有田地,能做的事情有限。

所以张元立打听到她的身份后,就赶紧差人去请。这个朱寡妇一听是东山县的首富来请,而且还是去双柳村教导女孩子们读书,最最关键的是——她能带着女儿一起过去!

她立马就答应了。

而在朱寡妇之外,张元立还自作主张的给他们多请了几个女先生。

人是张元立他媳妇宁氏送过来的。宁氏认真的向顾采宁介绍:“这一位是教女红的,这一位是教画画的,还有这一位是教弹琴吹箫的。我们想着,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说不定有的人就是不喜欢读书写字呢?不过女孩子会点才艺傍身总是好的,所以我们就多请了几个。反正你家现在也不缺这点束脩,你说是吧?”

顾采宁立马点头。“你们的确比我们考虑得长远。那这些就都留下吧!我再叫人多空出来几间房子给她们住。”

眼看顾采宁说到做到,真个给女孩子们盖了学堂、请了先生,而且还主动把束脩都已经交了!甚至,她还又叫人去采购了一批书本,笔墨纸砚也都准备齐当。

也就是说,女孩子们谁想读书的,只需要拎包入住就行了!

村里好些家境相对普通的女孩子也动了心思。

毕竟,谁不想多学点东西?看着家里的兄弟们每天背着书包早出晚归的去上学,她们心里都羡慕得很。而且多学点东西,等以后说亲的时候也能把自己的身份往上抬一抬不是吗?

其实村里人也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多年传承的思想作祟,总觉得女儿是外姓人。在手头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他们最先选择的当然是把最好的资源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可现在,既然知道自家不用出多少钱就能让女儿受到教育,再加上女儿软软的求上几回,有几家人就心软了答应了。

于是,女子学堂里就迎来了第一批学生。数一数,竟然也有十个人呢!

这数目比起当初柳先生的学堂刚盖起来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人还要多少一倍!

女孩子们的读书机会得来的比男孩子的要艰难许多,女孩子们自然也更珍惜这样的机会,所以进了学堂之后,她们学习起来分外努力。

而在这群入学读书的女孩子里头,还真有一个在绘画上头很有天分的!

这个人正是王三他远房堂哥家的闺女,闺名叫秀娘。

这闺女才跟着教画画的先生学了半个月的画,线条都还没画利索呢,就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配色天赋。再加上先生的悉心点拨,短短三个月下来,她就已经能画出鲜活灵动的花花草草了。

女先生教到这么一个学生,她也异常欢喜。所以王秀娘的画作,她从一开始就会拿给顾采宁去看,并不遗余力的向顾采宁夸奖:“这个孩子在画画上头真是天赋惊人,虽然发现得晚了点,但现在只要好生引导,一样能有所成就。”

除了把画给顾采宁夫妻看,她也没忘了让王秀娘将成果拿回去给家里的长辈看。

王家长辈们听到女先生的夸奖,他们心里也很是欢喜。只是,当听到王秀娘说:“先生说了,如果我要往这里头深入发展的话,那就得多买一些好的画笔、颜料之类的。那些……可要不少钱,一开始一个月怎么也得四五两银子。要是以后再进一步,那差不多十两银子是要的。”

听她报出这个数,王秀娘的爹娘就都脸色一白。

她爹脸上笑意一收,立马站起身回屋去了。

王秀娘见状,她顿时低下头,双手紧紧扣在一起,两颗豆大的泪珠在眼圈里打转。

她娘见了,就过来拍拍她的肩:“秀娘,不是你爹不愿意供你,而是一个月四五两银子,这个实在太多了,咱们家现在一年弄到手的也才二三十两呢!你哥哥弟弟还在读书,他们身上的花费就不小了。现在送你去读书,本来也是我跟他狠狠吵了一架,才让他点头同意的。可是现在,一个月四五两,以后还涨到十两银子……咱们家着实出不起啊!”

“娘,我知道。我就是回来和你们说说,我也没说非要去学。其实能进学堂认得几个字,我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王秀娘哽咽着低声说。

她娘连忙点头。“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就又拍拍她的后背安抚一下,然后松手走人了。

一直等到家里人都走了,王秀娘眼角的泪珠才终于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第二天,她进学堂的时候双眼还红通通的。

画画先生见状,她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牵着王秀娘的手把她带到了顾采宁跟前。

王秀娘莫名其妙,但面对顾采宁这个给自己提供了读书机会的大恩人,她还是乖巧的屈身行礼:“高婶婶。”

顾采宁颔首。“你爹娘没同意你学画,是吗?”

王秀娘点点头。“一个月五两银子的确太多了,我爹他们拿不出来。”

“那如果我说,我可以出这个钱呢?”顾采宁道。

王秀娘讶异的抬起头,就见顾采宁点头。“这个钱我可以出,只是一个月好几两银子的确不少,所以我有一个条件——从今往后,你画出来的画都归我,我想怎么处置你都不能有异议。当然,什么时候你不需要我的资助了,那你来和我说,我们这个协议随时可以作废。”

王秀娘顿时眼圈更红了。

顾采宁这个提议,根本就是在帮自己好吗?自己用她的钱学习进步,什么时候学成了可以自给自足了,她就立刻收手。而在那之前投在自己身上的钱,只是换回去几幅不成熟的画作,那些画能有什么用?

自己这个便宜占大了!

王秀娘顿时双膝一软,她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高婶婶,我……”

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俯下身磕了几个头。

顾采宁赶紧把她拉起来。“就算是女孩子,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下跪磕头。女儿家也要有女儿家的尊严,知道吗?”

顾采宁是村子里所有女人的榜样,更是所有女孩子一直所仰望的存在。双柳村的女人就没有不希望把自己也活成顾采宁这样的。

所以现在,当看到顾采宁这样稳稳扶着自己,还语重心长的教导自己,她顿时一阵心跳加速,脑子里也一阵嗡嗡作响。

“我知道了。”她赶紧点头,稀里糊涂的就把这句话给记在了心里,而且牢记了一辈子。

女先生此时也笑眯眯的开口:“其实一开始夫人就料到你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交代我了,要是你爹娘那一关过不去,就让我带你来见她,这件事她来解决。结果现在,一切果然如她所料!”

王秀娘听在耳朵里,她顿时更哽咽得厉害。

顾采宁却只是低叹口气:“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了,现在只希望能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多帮助几个我的同类。以后如果你真混出头了,千万记得也多帮帮其他人。”

听到这话,王秀娘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高婶婶,我知道了!以后我肯定会的!”

女先生闻言,她也眼圈一红。“一开始看夫人您自己出钱出力办女子学堂,我就猜到您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现在亲耳听到您这么说,我就更确定了。您这一举动,不知道要救多少可怜的女孩子出火坑呢!”

“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救不了多少人。而且这样的观念多少年一直传承下来的,一时半会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这个需要许多人一辈接着一辈的努力。但是,在我有生之年能将东山县的这个风气改变过来那也不错。至于以后的……那就要靠你们了。秀娘,你有这个信心担负起这个责任吗?”顾采宁沉声道。

王秀娘顿觉肩头上一沉。

“高婶婶,我……”

“当然,如果不行的话,那也没事。”眼见她在犹豫,顾采宁立马摇头。

“不,我行!”王秀娘立马点头,“高婶婶,我想试试!”

“好。”

顾采宁嘴角慢慢翘起一抹浅笑,她又揉揉王秀娘头顶:“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还给你找了几个小伙伴。”

说着,她朝王秀娘身后叫了声。“你们出来吧!”

王秀娘连忙回转头,就见晨丫头晓丫头姐妹俩手拉着手过来了。

王秀娘见状,她心里又一阵激动。

这姐妹俩也是村子里的一个传说!从小她们就被她们爹给宠到了天上去,这姐妹俩各种折腾,高风也一直疼爱不会打骂她们。但是高风也没有一味的偏宠女儿,该让她们学的东西她们也从没有落下过。

现如今,这姐妹俩可是村里女孩子里头学问最高的,而且还是功夫最厉害了!村里最健壮的男孩子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呢!

每次大家一起玩,她们俩都是孩子王,就连男孩子都对她们俩的指令俯首帖耳,从来不敢违背。那么现在女校开学之后,她们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女孩子中的大姐头。

虽然这姐妹俩读书不算太好,女红完全不会,画画弹琴什么的更是一塌糊涂,但这也并不妨碍女孩子们对她们的钦佩仰慕。

王秀娘也是一样的。

结果现在,顾采宁竟然把她和这姐妹俩给拔高到了同一个高度,还让她们携手并进?

晨丫头晓丫头笑吟吟的走过来,她们也一边一个拉上王秀娘的手。晨丫头笑嘻嘻的说道:“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谁要是敢欺负你,你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把他打得他亲爹都不认识!”

“不过,你现在既然答应了我娘,那你就要说到做到。你要是敢出尔反尔,忘恩负义,我们也不会放过你!”晓丫头挥舞着拳头,又慢悠悠的补充。

王秀娘瞬时一个激灵。但是马上她就点头:“高婶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用我这条命都报答不了,我又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就好。”姐妹俩这才点头,就一起笑呵呵的拉上她,“走,我那有一盒现成的颜料,也不知道是谁送我的年礼,都放在那里好久了。我又不会用,正好给你先凑合着用用!”

说着,她们就拉着王秀娘走了。

等孩子们都走远了,女先生才看看顾采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采宁淡淡瞥她一眼。“想说什么你直说就行。”

女先生就直说了。“夫人,您这么宏大的计划,现在就放在几个小孩子身上,您觉得可行吗?”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培养坚定的信念更是如此。只有从小就让这个信念在她心里扎下根,以后她才会向着这个目标坚持不懈的去努力,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染更多人。”顾采宁沉声道,“这就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我必须从一开始就把基础给打好,这样以后她们再施行起来就会轻松容易得多。”

她不是空有浪漫思想的人,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直等到现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之后才出手提升女子的地位。

要是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并且拿出足够的财力物力去给她们做支撑,自己的同类又哪来的底气去自立自强?

现在,万事俱备,可以开始了。

心平气和的一通话,却仿佛黄钟大吕,撞得女先生的脑海里都嗡嗡作响。

好一会,她才轻轻开口:“夫人您志向远大,我这辈子拍马都追不上。现在我也就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将手下的学生给教好。”

“这样就可以了。”顾采宁含笑点头。

当王秀娘爹娘得知顾采宁将自家女儿的学杂费又包揽了,条件只是要王秀娘把她学成之前的画作全部送给她,他们自然乐得点头。

不花钱,闺女还能学东西,何乐而不为?

村里的人家见状,女人们顿时羡慕王秀娘得不行,也钦佩顾采宁得不行。

“宁娘就是豪气,女人做到她这个份上,我看也是没谁了!”

但是,也有人酸溜溜的。

“我看这个顾宁娘就是吃饱了撑的!家里钱多了没地方花,就开始乱来。风哥儿也是,他怎么就任着这媳妇乱来?一群小丫头片子,能进学堂认几个字就够了,还学什么琴棋书画,难不成学会了她们还能出去考功名?”

“又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这些东西学了也白学。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伺候男人孩子一辈子?那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干什么?有这个时候,她们还不如多帮家里干些活呢!”

甚至王秀娘家的亲戚还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咱们村里的女娃子,就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一天到晚的妄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晨丫头晓丫头家底足,亲爹又是举人,弟弟是秀才,她们肯定能嫁到县城里去做贵夫人,可村里其他女孩子行吗?那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别小小年纪就把心思给养野了,到头来高不成低不就的,村里的穷小子你看不上,外头的大户人家又瞧不上你,那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分明都不看好王秀娘的选择。

不过,只要听到消息,晨丫头晓丫头立马就会出现,一脚将说话的人给踹到一边。

“别人嫁不出去,关你什么事?嫁不出去也不吃你家的米粮。大不了到头来我们家养着她,我们俩也陪着她一起当老姑娘!”

掷地有声的宣告,立马堵住了这些到处散播闲言碎语的人的嘴巴。也给了王秀娘无尽的信心。

而顾采宁听说了这件事,她则是冷冷一笑:“有些女人自己当惯了奴隶,就看不得别人扬眉吐气,巴不得把起所有女人都和她一样,一辈子匍匐在男人脚下摇尾乞怜。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实际行动来狠狠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