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喝交杯酒!”耿辉高喊。陈勇和方子君面对面站着,陈勇手里的杯子是饮料,方子君手里是白酒。陈勇低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陈勇今天很高兴。能和你有这么一回,我知足了!”方子君不说话。摄影记者们都举起了照相机在准备。方子君举起酒杯,陈勇也举起来,两个人的手臂挽在了一起,交叉过来。方子君闭上眼睛,喝下这杯酒,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陈勇无语,喝下饮料。闪光灯亮成一片。
奥迪轿车停在礼堂门口,刘勇军、萧琴和刘芳芳下车快速走进来。官兵们都起立,何志军和耿辉都迎上去敬礼。雷克明也赶紧放下指挥棒,走过去。何志军高喊一声:“敬礼——”
所有军人都敬礼。“来晚了!来晚了!”刘勇军哈哈笑着,“我那会啊没完没了,这不一散会就赶紧过来了!祝贺!祝贺啊!”
“首长。”陈勇敬礼。刘勇军捶他一拳:“好小子!媳妇很漂亮,我们好像见过?”“是。”方子君淡淡地说。
“军区总医院!”刘勇军拍拍自己额头,“哦,你就是方子君啊!你是芳芳的大姐,对吧?”“对。”方子君点头。刘芳芳笑着递给她一束百合花:“子君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谢谢。”方子君道谢。“方大夫,你果然是个美人。祝贺。”萧琴笑着说。方子君看着她,很平静:“谢谢。”“请首长讲话吧。”耿辉笑着说。刘勇军大步走上台子:“好好!同志们!我说两句!”
唰——都立正。“别那么拘束,都放松!”刘勇军笑呵呵挥手,“虽然你们是我的部下,但是今天是陈勇结婚的喜日子,我是来蹭喜酒喝的!”官兵们哄笑。
“特种大队从无到有,到今天发展壮大,我们的青年干部已经组织了自己的家庭,这是可喜可贺的大好局面!”刘勇军大声说,“我们扎根山沟,建设山沟,现在又成家在山沟!同志们,作为老兵我要说一句话,就一句——军人不仅要无私奉献,还要学会去幸福的生活!人生的道路很漫长,祝福我们的新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我们的绿色军营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官兵们都鼓掌。“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刘勇军笑着挥挥手,“说多了就喧宾夺主了!我还有一个会,喝杯酒就走!”他下台,田小牛急忙把酒杯递过来。
“参谋长,您派女儿来特种大队卧底,这一手可够狠的。”耿辉笑着说。“什么卧底啊,就是来你们这儿锻炼的!”刘勇军摆摆手,“你们放心,我刘勇军是带兵出身,不会给你们搞阴谋诡计那一套!我女儿说了也不算,再说她提到关于你们的都是好话!这不还当了你何志军的三闺女了吗?我闺女的大姐结婚,我能不来吗?”
何志军笑:“首长归首长,这闺女可是我的!”大家哈哈笑。“我跟新人喝杯酒,你们别缠着我谈工作,今天我不听。”刘勇军笑笑说,“新郎、新娘,我今天还有重要会议,所以不能跟你们喝尽兴。我把老婆和女儿留下陪你们喝好!改天我单独请你们!”
“首长忙,谢谢首长。”陈勇说。方子君点头道谢:“谢谢首长。”“祝贺你们!”刘勇军和他们碰杯,“我干了!”“我们老刘现在轻易是不喝酒的,他身体现在一直不是很好。”萧琴笑着对方子君说,“这次是专程从军区会议间隙赶来专门喝这杯喜酒的!”方子君不说话,陈勇道谢:“谢谢首长。”“胡说八道!”刘勇军笑着说,“我身体好得很!”“子君姐姐,陈哥哥,祝福你们。”刘芳芳拿着酒杯过来。“芳芳。”方子君看着她。
“姐姐?”“记住我的话。”方子君和她碰杯。刘芳芳一愣。
“首长,我喝!”方子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痛快,是特种兵的老婆!”刘勇军哈哈大笑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我走了,老婆和闺女留着陪你们!慢慢喝!”
“敬礼——”官兵们举手敬礼。刘勇军右手放在帽檐上,大步走出去上车走了。萧琴刚刚想说什么,发现方子君的脸色变了,注视着门口。她转过去,脸色也变了。
10
“记住,你是天杀的伞兵!”刘晓飞低声说。张雷不说话,慢慢往里走。他瘦了,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们的身后,是两纵队捧着满怀百合花的军校生。绿色的军装,红色的肩章,橘色的校徽,白色的百合花。他们都是军容齐整,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脚步一致。
20多名军校生捧着白色百合花鱼贯而入。
张雷捧着一把裹着红色绸带的65伞兵刀,刘晓飞捧着一个花篮,慢慢走到新人面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群军校生。张雷走到陈勇面前站住,双手递给他伞兵刀:“宝刀赠勇士——虽然这不是什么宝刀,却是我哥哥留下的。”陈勇庄重地接过伞兵刀,抽出来,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飞鹰。
“希望你,像这把刀的主人一样爱她!”张雷低声却是坚定地说。陈勇看着他:“我会。”张雷点点头,他转向接过花篮还发着呆的方子君,挤出笑容:“祝贺你。”方子君强撑着。
“他是军人,我也是。”张雷一字一句地说,退后一步,举起右手敬礼。陈勇还礼。刘芳芳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志军笑着招呼他们:“来来来,喝一杯!这帮小子还挺能整啊!都别走,都留下喝酒!”
“大队长,我们不能留下喝酒了。我们是请假出来的,队长让我们必须限时回去,我们告辞了。”刘晓飞说。军校生们把百合花篮放在自己身旁,摆出了一条百合花的通道。他们无声向后转,慢慢向后走。两队绿色军装、红色肩章、黑色皮鞋的军校生走过那条百合花的通道。方子君看着张雷的背影,嘴唇在翕动着。张雷坚定地走着。方子君一直注视着,一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出。萧琴低下头,但是看见女儿,她又抬起来了。方子君睁开眼睛,挤出笑容,颤抖着声音说:“我,今天很高兴……来了这么多朋友……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好吗……”
耿辉赶紧说:“好好,去吧,你献血以后身体一直比较弱。”方子君慢慢转身,何小雨不敢说话陪着她走。走了几步,方子君就晕倒了。
11
方子君躺在里屋的床上昏昏沉沉,何小雨关上门出来,陈勇坐在那儿抽烟。何小雨说:“我说,你就别抽了。新婚之夜,你要照顾好子君姐姐。她吃的苦太多了,身体也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
陈勇点点头,掐灭烟。方子君昏昏沉沉,意识当中知道门开了。陈勇站在床前看着方子君,月光下她的脸洁白如玉。方子君抓着被子不敢动。陈勇没说话,转身轻轻出去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军被,在沙发上躺下,看着墙上的双喜大红字,苦笑了一下,关上沙发旁的台灯。方子君躺在屋里,听着外面鼾声响起来。她轻轻地开始抽泣,声音很低,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凌厉的战斗警报是在凌晨响起的。特种大队的战斗警报分级别,除了各级战备以外,还有专门针对各个营分队的不同警报。这个是专门拉特战一营的。陈勇一下子翻身起来,一边脱身上的常服一边走到窗口,大院里已经一片忙乱,他一边换迷彩服一边拿起电话:“特战一营?我陈勇,怎么回事?!”
“不知道,副大队长刚才来电话,我们要带实弹!”接电话的是林锐。“好,我知道了!”陈勇放下电话,穿上军靴系好靴带。方子君从里面出来,脸色发白:“怎么了?”“没事。”陈勇笑了笑,“可能是拉动,你睡觉吧。早饭我一会儿让文书给你送家来,下午你就回医院,参谋长正好去军区开会,你搭他的车走。”“不会是打仗了吧?”方子君颤抖着声音问。“不会,现在是和平年代。”陈勇戴上作训帽,走到门口回头:“存折在柜子里面我的军装底下压着,我在部队除了抽烟不怎么花钱,有两万多,密码是我们部队番号;还有一个白金戒指,本来打算在婚礼上给你戴上,不过我怕你不喜欢就藏起来了。都在一起,你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我走了!”
“陈勇!”方子君叫住他。陈勇在门口站住。方子君艰难地问:“是不是要打仗?”“我不知道。”陈勇说,“也可能是非战争行动。”
“你……注意安全。”“我会的。别为我担心。”陈勇说,方子君说:“一定要回来!”陈勇心里一颤,立即觉得结婚真好!他转身:“我发誓,我会回来!”方子君点点头:“去吧!”陈勇敬礼,转身出门了,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来。方子君看着沙发上狼藉的被子和茶几上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腿一软靠着门边慢慢地滑下来。她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陈勇大步跑在忙乱的大院里,特战一营在林锐利索的口令声中已经集结完毕。战士们都全副武装,林锐把陈勇的钢盔、步枪、手枪扔给他。陈勇挎上,跑到队列前面:“都到齐了没有?”
“齐了!”林锐说。“走走!”陈勇一挥手,带着队伍跑了。在车场准备登车的时候,何志军和雷克明大步走了过来。何志军穿着常服,雷克明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但是没有戴臂章和军衔。“报告大队长同志!特战一营全员到齐,请指示!”陈勇敬礼。“稍息。你说吧。”何志军说,雷克明敬礼,跑步到队列前面:“放背囊!”唰——
背囊都被摘下来,放在了身旁的地上。雷克明又喊:“摘去军衔和臂章!”战士们摘去军衔和臂章,塞在兜儿里。雷克明看着大家说:“这次是恶性涉枪暴力事件。省公安厅向我们求援,具体情况路上说。管好你们的嘴巴,一句话也不许多说!上车!陈勇,林锐,上我的车!”
战士们利索地登车。一辆吉普车开来,停在雷克明身边。雷克明转向何志军:“大队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何志军说:“没什么了,你是老手。注意安全,去吧!”
雷克明、陈勇和林锐敬礼,上了那辆卸下车牌的吉普车。雷克明上车的瞬间,车顶的警报器凌厉地拉响。雷克明坐的吉普车打头,特战一营的吉普车和卡车都跟在后面。车队径直穿过大院,冲向大门。
方子君站在窗口看着,脸色发白。陈勇在看情况电传,雷克明坐在前面侧脸:“和尚,昨天开荤了?”陈勇尴尬地笑笑,看电传。雷克明看他的窘迫样子,也笑笑。车队在山路上鸣响着警报器,风驰电掣。
12
化工厂已经是戒备森严,层层公安和武警部队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附近的居民正在疏散,派出所民警和地方干部忙成一团。军区防化团早就赶到了,穿着防化服、没戴连体帽的战士们在外围席地而坐,听政工干部讲话:“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如果出现万一,我们要冲入险区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消防队的战士站在消防车上拿着水龙头做准备,防化车在周围喷洒着白粉做预防,被武警战士拉着的狼狗撕扯着链子,哪个车过都要汪汪汪叫。特种大队的车队旋风一样在警车的开道下冲入警戒线。战士们都没有下车,卡车的篷布都拉着。雷克明和陈勇、林锐敏捷地跳下吉普车,在警察的引导下快步跑到几辆面包车围着的临时指挥部。没有更多的寒暄,市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就简单交代了更准确的情报——4名劳改犯人抢劫了值班武警的两支81-1自动步枪和将近100发子弹,同时撬开了劳改农场矿山炸药库,得到了雷管和炸药。他们本来准备逃逸,结果被追击到了这里,事态反而更严重了。
“其中一名犯人一直表现很好,担任了排险安全员。”劳改农场的政委说,“他很熟悉炸药和雷管操作。”
“有没有人员伤亡?”雷克明问。“我们农场武警中队一名战士牺牲,另外一名战士重伤,还在抢救中。”农场政委说,“还有就是进攻的时候,牺牲了一个武警战士,两名民警中弹,不过都不致命。”“犯人有没有军事训练背景?”陈勇问。“没有这方面的记录,不过有一个以前是偷猎的枪法很好。”“知道了,照片给我们。”雷克明接过照片和地形图,“条件是什么?”“提供直升机,放他们出境。”“他们在什么位置?”林锐拿着望远镜在观察,“有确切情报吗?”“不清楚。”
“我们得先侦察。”雷克明说,“林锐,你去安排一下。记住,不要进去!”“明白。”
林锐跑向自己的车队。雷克明淡淡地说:“我们不能在化工厂里面开枪,让战士们准备白刃战。”“是!”陈勇敬礼,转身跑回车队。
“收枪,文书留下看着。”陈勇回到车队说,“里面不能开枪,准备白刃战。”步枪、手枪和匕首枪都被交上去了,战士们都拔出自己的匕首。陈勇卸下步枪和手枪,打开背包,取出跟随自己多年的飞刀绑在腰上,又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柳叶刀:“我亲自带你们进去。”
“他们有枪吗?”交枪的时候田小牛问。陈勇说:“有。”“如果他们开枪呢?”田小牛问。“躲,或者挨枪子。”陈勇甩下一句,走了。田小牛拿着匕首脸发白。“特种兵,不是光拿来给你们村儿老民兵炫耀的。走吧,兄弟,下去待命。”董强拍拍他的钢盔。田小牛跟着董强下车,跟弟兄们坐在附近的地上。“里面有炸药。”林锐对乌云说。乌云笑笑:“交给我。”“拿出你的手段。”林锐拍拍他的肩膀。田小牛手忙脚乱地在戴单兵防毒面具,乌云看着他笑了笑:“你干啥?”田小牛说:“这不是化工厂吗?我怕毒气泄漏。”乌云一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有用吗?”田小牛一看,里面都是高耸的密封罐子,脸色更白了:“妈妈呀!这,这得多少毒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