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勇在打磨子弹壳,桌子上的和平鸽花瓶已经快要完成了。田小牛高喊:“报告!”陈勇抬起头:“进来。”田小牛拿过几枚60迫击炮的弹壳:“排长,这是你要的。”陈勇闷闷地说:“放这儿吧。”田小牛看着排长做的花瓶,说:“排长,你做的真漂亮!送给对象的吧?”陈勇说:“少多嘴,想跑5公里了?出去!”田小牛急忙敬礼出去。陈勇把60迫击炮的弹壳放到花瓶空着的位置,正好。他笑了,哼着《沂蒙山小调》打磨炮弹壳。
攀登楼跟前,张雷在给方子君展示攀登技巧。方子君在下面看着,给他卡秒表:“7秒!”张雷顺着攀登绳滑下来:“我还可以再快!”
“少吹了。”“不信?你再卡表!”张雷对着手吐口唾沫,搓一搓就要上去,方子君准备卡表。陈勇轻轻咳嗽两声,张雷和方子君回头,看见陈勇抱着和平鸽的花瓶站在那儿。张雷笑:“陈排长,有事儿吗?”
“我找方大夫。”陈勇说。方子君笑:“找我?你说吧。”“嗯。”陈勇把和平鸽花瓶递过去,“送给你的!”“送给我?”方子君不敢接,“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方大夫,过年你来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我事先也没准备。”陈勇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战友。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收下!”“陈排长,谢谢你啊!”张雷伸手就接。“住手!”陈勇突然怒了。张雷的手停在半空。“我是送给方大夫的,不是送给你的!”陈勇一字一句地说。方子君急忙接过来:“我收下了!收下了!你们别吵!”“你跟方大夫还没结婚!就算结婚,我也只是她的战友,不是你的!”陈勇看着张雷说,“我送她的礼物,你不许碰!”张雷忍住火气,被方子君拉到身后。她真诚地说:“谢谢你啊,陈排长。”
“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别的礼物。”陈勇看着和平鸽花瓶,“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我很喜欢。”方子君说。陈勇笑了:“那就好!”方子君笑着说:“我们是战友,以后你可以来找我玩。”陈勇点点头,退后一步,突然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方子君还礼。陈勇转身跑步走了。
张雷感叹:“陈勇的心是纯洁的。相比之下,我很惭愧。”“你知道就好。”方子君抱着花瓶说,“以后学成熟点儿,别动不动就跟人显摆!”“是!”张雷笑,“我还得爬呢!卡表!”方子君卡秒表:“开始!”张雷噌噌噌开始爬。陈勇跑到训练场门口,回头,看见方子君欢快地喊:“加油!加油!”他看见方子君快乐的笑容,笑了。于是转身又愉快地跑了,还喊着番号。
2
林锐坐在桌子前查着《英汉词典》,旁边放着那本《莎士比亚戏剧精选》。刘晓飞拿着篮球进来:“林锐,走!打球去!”
“你们去吧,我看会儿书。”林锐头也不回地在书上写着单词汉语。“看什么呢,情书吧?这么聚精会神的?”刘晓飞走进来,拿起书一看,“我操!没搞错吧?莎士比亚原版?!”林锐把书抢过来:“别闹,我这刚刚查个单词,就不知道在哪儿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对戏剧感兴趣了?”刘晓飞纳闷儿地说,“还直接就看英文的?”“徐睫送的。”林锐查着词典。“就是你救过的那个女孩儿?”刘晓飞问。林锐头也不抬地回答:“对。”“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刘晓飞开玩笑地说,“那可是老板的女儿!你跟她结婚,以后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对于你这种行为,我只有一个单词来形容!”林锐抬起头认真地看他。“什么?”刘晓飞问。
“Philistinism(庸俗)!”刘晓飞想想,笑了:“你现在可以啊!口语还不错啊!”“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林锐头也不抬,“你玩去吧,我还得查完今天的100个英语单词呢!你别说,《罗密欧和朱丽叶》还真好看!我现在快爱上莎士比亚了!”“你慢慢学习吧,我玩去了!”刘晓飞出去了。林锐继续看书,查字典。“报告!”
“进来。”林锐头也不回,“说,什么事儿?”“你现在班长架子蛮大的啊?”——林锐一听,猛然跳起,转身惊喜交加:“乌云!”乌云背着背囊笑着:“看什么,不认识了?”
林锐急忙抱住乌云:“我操!你怎么连个信都不写?”
“写啥啊?”乌云卸下背囊,“工兵教导团跟这儿有多远啊?”“赶紧坐下,田小牛!田小牛!”林锐喊着,出去找,“田小牛,你死哪儿去了?!”
他又回来,骂,“这个家伙死哪儿去了?我给你倒水!”“到!”穿着短裤和迷彩短袖衫的满头大汗的田小牛从窗口冒出来,双手抓着窗框子,“班长,你找我啊?”“你怎么爬上来了?”林锐大惊,“让参谋长看见,咱们班又得挨训!”“我爬楼梯还不如这个快!”田小牛嘿嘿笑着,翻身从二楼窗户上来,“班长,你找我啥事儿……乌云班长!”田小牛跑过去,“我可想死你了!”乌云哈哈笑着:“你个小牛啊,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连楼梯都不用了!”田小牛嘿嘿乐着:“我刚刚挨了批评。”“怎么了?”乌云问。“我训练休息的时候上厕所,每回都爬楼。”田小牛不好意思地说,“被参谋长抓住了。”林锐哭笑不得:“还好意思说啊?那楼梯不是让你走的?”“咱不是特种兵吗?”田小牛说,“特种兵上厕所走楼梯像话吗?”“少废话,赶紧倒水!”林锐说。田小牛急忙倒水。
“年后咱们就是93春雷演习,咱们班就等你回来呢!”林锐帮乌云铺上被褥。“咱们排还是尖刀吗?”“当然,而且咱们现在是战术试验分队,这回啊,有很多新战法我们都要实践!”林锐说,“给兄弟部队一个好看!”“那敢情好!”乌云放下杯子,“可我什么都没跟你们一起练啊!走走,带我补课去!”“你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说!”林锐说。“休息什么?力气是草原上的泉水,舀了就有!”乌云一拉他,“走!”田小牛抓起自己的迷彩服:“等等我,我也去!”三人跑出去,桌子上放着《英汉词典》和《莎士比亚戏剧精选》。
3
大队敌情控制室。偌大的93春雷战术沙盘已经做好,何志军站在沙盘前仔细看着,耿辉站在他身边。参谋长的指示棒落在沙盘上:“93春雷演习,是我军区第一次三军联合渡海登陆实弹演习。根据军区通报,参演部队将包括陆军A集团军和B集团军,以及军区直属电子对抗团、防化团、陆航大队和特种侦察大队,空军第A军和第C强击机师,海军一个驱逐舰支队、扫雷舰等保障舰只若干、海军陆战旅和海军航空兵一个师。此外,还有二炮A基地参加,他们会出动一个战术导弹旅。目前所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还不清楚他们在演习当中的部署和任务范围。”
“连我们是红军还是蓝军,现在也不知道。”何志军苦笑。耿辉严肃地说:“93春雷演习意义重大,我们必须在这里有出色的表现。军委和总部首长也会莅临演习现场,展现特种部队战斗力的机会就在我们眼前,我们一定要把握好!”
“我看这样。”何志军说,“我们自己先纸上演习一次——郑教员你辛苦一下,和参谋长一起拿出两套方案来。一个是红军,一个是蓝军,作为特种侦察大队在登陆和抗登陆当中的作用都要谋划出来。然后在你们的方案的基础上,组织参谋人员和各个单位军事主官进行沙盘推演,互相对抗!这样,到命令下来的时候,我们才会游刃有余!”
“好。”郑教员点头。“时不我待,争分夺秒。”何志军一挥手,“全大队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何志军大步出了敌情控制室,耿辉跟着:“今天家属开始陆续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送一下?”“我送不了了,你去吧。”何志军停在作战指挥室门口,“替我送送老婆和闺女!”“对了,刘芳芳的母亲可能中午过来,要不要见一下?”“一个丫头片子,老娘来看看很正常。”何志军说,“见什么?这对她成长没好处!”耿辉笑笑:“也好,那我也不见了。让秦所长安排吧,吃住都在大队招待所。毕竟这是咱们第一个女特种兵。”“你安排吧。”何志军说着进了作战指挥室。耿辉下去了。林秋叶带着何小雨、方子君正要坐上来接她们的轿车,耿辉快步跑过来:“嫂子!丫头们!”林秋叶说:“哟,大政委亲自来送啊?”“别埋汰我了,嫂子!”耿辉说,“大队长在作战室,部队的年已经过完了,马上就要准备演习,事情比较多。他让我告诉你,千万别生气,等他回家给你赔罪!”“最后一句是你的话吧?”林秋叶说。耿辉无奈地笑:“是。”“你要是方便,就叮嘱他按时吃药。”林秋叶说,“我那边工作也多,你们出去演习,我也跟你们联系不上。你当政委的就多费心。”“我的分内之事!”耿辉说,“俩丫头,也不跟叔叔道别啊?”“叔叔再见!”何小雨说,“没事我就来找你玩!不找我爸爸,他太凶!”“好!”耿辉说,“我跟李东梅说,咱家小壮有姐姐了!”众人大笑。“耿叔叔,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体。”方子君低声说着,“你去总院偷偷体检的事儿,我就不跟何叔叔汇报了,你自己多注意。”耿辉笑笑:“我没事,你多休息多保重!”一辆普通的桑塔纳轿车停在大队门口。哨兵敬礼:“同志,请问您找谁?”“我找刘芳芳!”萧琴摇下车窗,“我是她的妈妈!”“请您出示证件!”——萧琴一摸,没带:“我没带!”“不好意思,来客要登记,需要证件。”哨兵说。穿着便装的宋秘书有点儿不高兴了:“她确实是刘芳芳的母亲。”“我知道。”哨兵礼貌地说,“但是按照规定,没有证件,我不能放行。您的证件也可以。”
宋秘书从兜儿里一摸,是军官证,想想参谋长的规定就不敢拿出来:“我也没带。”“那我不能放你们进去!”哨兵敬礼,转身回去。“哎!”萧琴喊,“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哨兵为难地说:“这样吧,我打电话给医务所,让刘芳芳来签字,这样您就可以进去了。”“好吧!好吧!”萧琴压着火。恰在此时,林秋叶与俩丫头和耿辉告别,车出门了。“她们的车怎么能进去?”萧琴问。哨兵说:“哦,那是我们大队长的家属。”“大队长?”萧琴嘟囔着,“多大的官儿啊!”耿辉看见了,走过来:“怎么回事?”“报告政委!这是刘芳芳的母亲,没带证件!”哨兵敬礼。耿辉走过来,萧琴急忙下车:“政委,您看我这怎么整啊!我真的是她妈妈啊,我出来的时候着急,没带证件!”“司机带了吗?”
“我也没带。”宋秘书说。耿辉说:“驾驶证也可以。”宋秘书不好说连驾驶证都没带,掏出军队驾驶证递过去。耿辉打开,上面写的是军区司令部机关,照片上是少校。他抬头看看司机,又看看萧琴,车是地方牌照,心里觉得不好。他摆手对哨兵说:“放行!”他交还驾驶证,宋秘书收好,开车进去了。
“政委,不用登记啊?”哨兵看着很不明白。耿辉看着车进去,没说话。
4
刘芳芳正在值班室坐着,对面是秦所长。她干净利索地在给秦所长交代工作,秦所长看着记录点头:“别说,我现在还真的舍不得你走呢!干脆毕业了就来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算了!虽然这里跟大医院比艰苦点儿,但对于学野战救护的医生来说,这可是一块宝地!而且我们大队干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也不利于工作开展啊!”后面半句是玩笑话,刘芳芳只是惨淡的一笑,接着交代工作。门外响起敲门声,秦所长头也不抬地说:“进来!”门被轻轻推开了,表情复杂的萧琴站在门口,声音颤抖:“芳芳……”刘芳芳抬头,站起来:“妈!”萧琴扑上来:“我的宝贝女儿啊——”刘芳芳抱住母亲也哭了:“妈!
你不是中午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我哪儿等得了啊?”萧琴拉着女儿仔细看,“你爸说他的车不能给我用,非让我打车,还是你宋哥借了朋友一辆车,我们才来的!”“妈!”刘芳芳拉着母亲,“我爸身体还好吧?”“好好!就是你不在家没人管他了,他就一直对我呼来唤去的!”萧琴擦着眼泪,“让妈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怎么现在这么黑了?瘦了?”秦所长笑容可掬:“你好。”“妈,这是我们秦所长!”刘芳芳介绍。萧琴伸出手:“好好!”“芳芳在这里表现很好,不怕苦不怕累!”秦所长说,“官兵们都很喜欢她,很舍不得她走啊!”
“哦。”萧琴脸上露出习惯的微笑,“秦所长,多谢你这段时间对芳芳的照顾。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会跟我们老刘说。”秦所长睁大眼睛,看看刘芳芳又看看萧琴。
“妈——你说什么呢?!这是我领导!”刘芳芳急了。萧琴一拍额头:“哦,忘了!忘了!对不起啊!秦所长,我一激动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爸是后勤干部,求他的人多,所以我妈也就这个样子了!秦所长你别搭理她,她是人来疯!”刘芳芳气呼呼地说。秦所长笑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秦所长,我先跟我妈去宿舍待一会儿。”刘芳芳拉着母亲说,“我回来再跟您交接!”“去吧!去吧!”秦所长急忙说。人走了,秦所长还跟那儿纳闷儿,这什么人啊,这么牛?回到宿舍,宋秘书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送进来,刘芳芳的房间立即成了零食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