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家里多了一个比他还要多余的人。
余鸩多多少少有些不大服气,自从名义上的母亲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再苛刻的管教他了,余渊臻对他也爱答不理,他自由而散漫的痛快了一段时间,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的茫然,没等他学会去琢磨透一些,就有一个外来者来到了他的地盘。
于是他不满了,这是他的地方,怎么能允许多了一个陌生人呢。
陌生的孩子有些脏兮兮的,就算被清洗干净了以后,也是枯黄干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他有病。
自家里的医生折腾这个孩子紧锁着眉头说着那些他还尚不明白的话的时候,他就断定对方肯定有病。
如果没病那怎么需要看医生啊。
“你真像个捡垃圾的。”这是他对对方说出的第一句话,后者抱以漠然的眼神,却警惕而防备得蜷缩起身体抵挡外界可能给他带来的伤害。
余鸩就多少觉得对方有些可笑,却也忽然有了一种优越感,年纪尚小的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欺负,但他那个时候却模糊的明白了眼前的人比他弱小,他不用担心欺负弱小者的后果,因为对方比他还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这个认知是有些愉悦的,愉悦的使他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喂,从现在开始,你以后要听我的,知道了么?我扮奥特曼那你就是小怪兽……”
“不要。”
“……???”
余鸩生气了,余鸩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一个被他看不上的人怎么能违抗他呢,这使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小孩子一向是简单直白的,伤害的话语也是直白的戳人心肺,“你这个捡垃圾的……”
“你。”
对方说了一个字,就叫余鸩停顿了。
余鸩有些不明白,话语一停顿,就听对方继续慢吞吞的道:“你就是我捡的那个垃圾。”
一股血往头顶上蹿,余鸩炸了,他不屑于吵架,因为他不会吵架,他的想法干脆的原始,也简单粗暴,那就是用武力让对方臣服。
那个时候余鸩要是多读点书他可能会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小孩,就是不知好歹,让他扮小怪兽怎么了,小怪兽多可爱。
当时他的想法极其简单——居然不给他面子。
对一个小孩而言,不给他面子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
于是就扑上去厮打了起来。
余鸩对自己抱有了很大的自信,毕竟他被养的不算膘肥体壮也是白白胖胖,个头也比这个小孩高了一头,反观对方,瘦弱的很,脸色苍黄还偶尔咳嗽一两声,似乎一副病弱模样,怎么看来他都是占尽了优势。
然而余辜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卑鄙!
手边摸到什么东西就砸什么,桌子椅子成为了余鸩最大的障碍物,因为他要随时提防对方可能砸过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余鸩惊呆了,脱口而出一句,“你耍赖。”
——“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余鸩打不到,毕竟他差点要被砸到了,这动静闹腾的那么大,自然把人都给招过来了,他被对方耍赖的态度一噎,哭了。
哭的很是伤心,胸脯上下起伏,抽抽噎噎,涕泪横流,好不丢脸,导致余鸩长大以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小时候居然是个爱哭鬼,什么事情都哭唧唧的要奶喝,简直丢脸到了一定境界。
一堆人过来手忙脚乱急急忙忙的哄他,他一边嚎一边看罪魁祸首,那小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东西,看他哭的动静那么大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垃圾哭了。”
余鸩嚎得更大声了,伤心欲绝。
后来他才知道,余辜手上捏的是块石头,如果当时他再闹腾一点,可能那块石头就会毫不手软的砸过来。
可余鸩想了好一段时间也想不明白就当时那个场景余辜哪里来的石头呢。
直到他终于想出来,那石头是随身携带的。
……一个什么样的小孩才会紧紧攥住石头当作武器呢。
不管余鸩怎么抗议,对方还是住了下来,甚至还有了个名字,他很不友好的问过对方原来叫什么,对方也很不友好的说忘了。
真是傻。
余鸩洋洋自得的想,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就算很久没有人喊过他名字,他也从不会忘记。
他越来越不满对方的存在,就算对方在这个家里面压根没存在感,可是他还是不高兴,尤其对方开始长得越来越好欺负以后,余鸩又不改他的本性想上来欺负一把了,他又忘了对方实际上其实不是个容易欺负的善茬。
事实帮他加深了记忆力。
玩具砸到对方脸上,在那白嫩的脸颊上砸出了一到红痕,他愣愣的看着那个印子心想应该很疼吧,有些懊悔了,甚至难得滋生起了歉意。
这歉意滋生的太早了,因为过一会儿更疼的人就是他了。
玩具砸到他的额头上。
很痛,沉闷的钝痛不声不响的袭击了他的感官,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钝痛的地方往下滑,有些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然而余鸩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爬到了桌子上,然后又紧接着模糊的想,原来玩具砸到头上是这样的疼啊。
然后哭了。
在过往的记忆中,余鸩发现自己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去招惹旁人就是再哭,余辜来了之后,哭的频率就更高了,大都是没折腾到对方把自己给气恼哭了。
想一想,他小时候还真是惹人厌。
出国以后的日子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毕竟余家不是把他送到国外去玩,他要用加倍的学习更更好的成果来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差,努力去优秀着证明自己可以不被放弃。
毕竟他都没放弃活着。
余鸩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忘了哭,可能是从事实教会他一个道理开始,哭其实并没有什么用,那只能证明自己是个弱者。
偶尔他会想一想余辜,想一想对方死了没。
更多的是想起以前,羞耻的曾经。
……画面忽然变了。
面容精致漂亮的少年嚣张跋扈笑吟吟地望着他,余鸩认出来,那是长大后的余辜,他漂亮的眼眸弯成夜空上的一轮月牙,喊他哥哥,语调充满讥嘲。
余辜变得都要让他认不出来了,毕竟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对方从来不大爱讲话,就像是怯怯的刺猬,不声不响却能扎人。
那是余鸩记忆里鲜活亮眼的一抹颜色。
变得陌生了许多,也……
他脸庞跟呼吸都是诱人般的存在,面颊微泛红,本就勾人的眼尾此刻更是快意的上扬。
真奇怪。
余鸩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
“哥哥。”
语调轻柔的一声,没有充满任何的讥嘲跟讽刺,只是很暧昧低柔的唤了一声。
余鸩的脑子登时就炸了,耳边嗡嗡作响。
余鸩惊恐的睁开眼,直到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跟周围的摆设以后,才放松的呼了口气。
果然,这就是个梦。
想想就知道余辜怎么可能会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很有那么一天余鸩敢保证不是他出现的幻觉就是余辜脑子抽了。
……等等,为什么他的梦里都是余辜。
余鸩揉了揉头发想要从床上坐立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僵硬的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应该是自梦境变得开始暧昧不清迤逦起来的时候,他就射出来了。
原来这是连他五指兄弟都解决不了的么?他都多大了居然还梦遗?!
丢死人了哦。
余鸩心烦意乱的下床毁尸灭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下子是小时候被余辜揍的画面,一下子是现在懒洋冷淡的画面,又想到了那张字条……
余辜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极其痛苦的闭了闭眼摇了摇头企图想要把余辜从脑子里给甩出去。
他是死是活干他屁事。
到底有些闷闷了几分,晚上睡不好,白天事又多,精神状态直线下降,面对关心的询问话语,余鸩一律没什么事给挡了回去。
笑话,每天晚上梦遗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怎么能说出口哦。
余鸩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是因为他有正常的需求,但整天面对的印象深刻的是余辜,所以……至于一想到他撸得更带劲的原因,肯定是没见过更好的。
余鸩决定去发泄一下,满足一下正常男人都需要发泄的*。
……最好能把这个人从脑海里抹去。
不然……那就真的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