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簪的记忆恢复得很好,这还是多亏了李扶摇。
涂灵簪的意志力本就极强,加之李扶摇不厌其烦的带着她走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帮助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往事,短短数月之后,她基本不会再突然发病了。
烟花三月,他们携手下了扬州,品味江南的吴侬软语;六月,他们共同泛舟西湖,穿梭于接天的莲叶中;九月,他们北上朔州,避过了炎炎的酷暑;十月,他们纵横南北,跨过千里锦绣山河,最终定居洛阳。
十一月,他们在洛阳建立了逍遥山庄。
十二月,逍遥山庄的扶摇公子要和阿簪姑娘成婚了。
这天夜里,涂灵簪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她变成了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身长八尺有余,面容英俊,目光清朗,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官的喜袍,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而身后则敲锣打鼓的簇拥着一顶香红软轿。
涂灵簪咦了一声,纳闷:“我怎么变成男儿身了?”
一旁的乌鸦拢着长发,面无表情的说:“您在说什么呢,主公。为何突然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涂灵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花轿,茫然道:“轿子里是谁?”
“主公夫人。”
“主公夫人又是谁?”
“主公莫非又失忆了?”乌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夫人乃前女帝,李氏扶摇。”
前女帝……扶摇?
涂灵簪险些一口老血喷出,震惊之余又有些欣慰。虽然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发展怪怪的,但是阿簪最爱李扶摇嘛,两人历经磨难后终于能长相厮守,幸哉,幸哉!
到了张灯结彩的逍遥山庄,涂灵簪翻身下马,接过乌鸦递过来的弓箭,一箭射天,感谢天赐良缘;一箭射地,寓意地配一双。
三箭定乾坤,周围喝彩声、炮竹声齐响,面目模糊的宾客们纷纷闹腾道:“涂公子,还不快请娘子下轿!”
涂灵簪憨笑一声,带着又欣喜又忐忑的心情走上前,轻轻撩开轿帘一看,只见里面坐了一位身量高挑的红妆美人。美人凤眸琼鼻,朱唇含笑,精美华丽的花钿礼衣更衬得她肤如凝脂,鬓如墨裁。
美人抬眸看他,目如秋水,宛转流光。
涂灵簪看得呆了,有些口干舌燥。
周围熙熙攘攘的宾客起哄道:“涂郎,你还愣着作甚,快抱新妇入洞房啰!”
扶摇美人玉手捻裙,徐徐躬身下轿,芙蓉裙在她脚下层层绽开。她朝涂灵簪张开双臂,笑得张扬万分,说:“夫君,抱我。”
涂灵簪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似乎有什么*的液体要流出来了。他弯腰,肌肉健壮的胳臂往她膝窝一抄,轻轻松松的将美人大横抱起,沿着红地毯一路走进逍遥山庄。
一路的喝彩如潮水般用来,一路的花瓣如细雨洒下,好不绮丽,好不热闹!
到了新房,一个身穿明黄绣金宫裙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眨巴着大眼睛对涂灵簪说:“姐夫,你要好生疼爱阿姐,不许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若敢负她,朕便抄了你全家!”
涂灵簪看着面前这位包子脸的稚嫩姑娘,半响,她恍然:“扶疏?”
包子脸姑娘一本正经的点头:“虽然你跟阿姐新婚燕尔,但也别忘了时常进宫陪朕蹴鞠。”
涂灵簪只好点头。
李扶疏刚转身走,又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丰满艳丽的姑娘,抹着眼泪便朝涂灵簪扑了过来:“你这个负心人!”
涂灵簪一脸莫名的看着面前这个桃花眼的大胸妹子,说:“阁下又是谁?”
姑娘顿了顿,哭得更伤心了:“王氏世阑,是你前世的未婚妻呀!”
闻言,李扶摇优雅的撩了撩鬓角的发丝,朱唇轻启冷笑道:“可他现在是我的夫君。”
姑娘指着李扶摇,恨声哭道:“李扶摇,你横刀夺爱!”
“是你死缠烂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吵了半响也没有结果,涂灵簪夹在她俩中间,冷汗涔涔而下。最后两人齐刷刷的撇过头来,狠狠的瞪着他,异口同声道:“说,你究竟爱谁!?”
“……”
……然后,涂灵簪就惊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暗搓搓的抹了把自己的胸脯……嗯,山峦起伏,还好是个梦。
睡在一旁的李扶摇感觉到了她的动作,搂过她迷迷糊糊的亲了一口,哑声道:“怎么了?”
涂灵簪:“我做了一个梦?”
李扶摇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宠溺看她:“嗯?看样子还是个美梦。”
回想起方才那个荒诞不羁梦,涂灵簪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梦见阴阳颠倒,我变成了男人,你变成了女人,然后我将你娶回家了。”
李扶摇这下完全笑醒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涂灵簪,温润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挑眉道:“你想娶我?”
涂灵簪打趣道:“要不我俩成亲时,你穿罗裙点红妆,我穿扮男装束玉冠,师姐娶你如何?”
“反了反了,”李扶摇啧啧两声,忽的翻身压住她,双臂撑在她的耳畔,吐气如丝道:“你若能打赢我,我便满足你。”
“真的?”涂灵簪眼睛一亮,迅速出拳。
李扶摇大手一挥,轻松将她的拳头包在掌心。涂灵簪再出掌,亦被他压制住,片刻后,涂灵簪的双手俱被他压制在头顶,再也动弹不得。
李扶摇在她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哑声道:“阿簪输了。”
涂灵簪气喘吁吁,被他压在身上简直呼吸不得,只好红着脸道:“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教你学武。”
李扶摇的吻渐渐下移,舔了舔她的锁骨,笑得蛊惑万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姐认栽吧。”
……
昭元元年,腊月二十八,宜嫁娶。红绸、红灯笼点缀在白雪覆盖的逍遥山庄,一派张灯结彩的喜气。
涂灵簪和李扶摇都不是喜欢闹腾的人,因而他们的成亲大典只邀请了些许重要的亲友,没有赋催妆诗,没有下婿,没有转席,一切从简。
有不明真相的洛阳百姓见了,纷纷摇头唏嘘:这逍遥山庄看上去气派万分,怎么庄主大婚,却办的如此寒碜,宾客寥寥……
他们不知的是,虽然赴宴的客人只有几十人,但其中有微服来访的当今天子,有威震一方的长沙藩王,有手握重兵的威武将军,还有还俗入世的朝廷命官……随便拎一个人出来,便足已让整个洛阳抖上三抖。
黄昏时分,洛阳雪霁。
李扶摇与涂灵簪同住同行已久,因而少了迎亲那一项,两人直接穿着大红的婚袍拜了堂,在先祖灵位前磕了头,仪式便算结束。
参加婚宴的大多是涂家十三骑这样的武将,无酒不醉,无肉不欢。自然没人敢去灌李扶摇的酒,因而一群汉子只要围着涂灵簪闹腾。
涂灵簪本就亲和,加之今日是自己和扶摇的大喜之日,高兴之余便多喝了几杯,雪腮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醉红,衬得她更是明艳动人。
李扶摇看到她微醺的样子,眼神黯了黯,挥退一群胡闹的部将后,便将晕晕乎乎的涂灵簪扶入了新房。
不知谁在身后吆喝了一句:“哎哟,要入洞房啰!”
霎时间碗筷叮咚作响,起哄的调笑声震耳欲聋。李扶摇干脆打横抱起涂灵簪,将她抱到床上后,反手掩上了门。
屋内灯火通明,满目喜庆的红。涂灵簪半倚在床榻上,只觉得被褥上的东西磕得难受,便伸手将零零散散的花生红枣桂圆扫下榻去。
李扶摇痴迷的凝视涂灵簪,涂灵簪也愣愣的回望他,一时间连空气都黏腻万分,到处透出暧昧的粉红。
良久,涂灵簪打破安静:“要宽衣就寝么?”
李扶摇深吸一口气,哑声说了句:“阿簪,你稍等片刻。”
然后,便闪身进了内间,窸窸窣窣的捣鼓起来。
涂灵簪疑惑,起身正要去看他在神神秘秘的弄些什么,李扶摇察觉到了,立刻从屏风后伸出半颗脑袋来,红着脸瞪眼道:“不许过来!”
涂灵簪一头雾水,只好强压下好奇心坐在床上,一边拆开高挽的发髻,一边暗自嘀咕:都说*一刻值千金,这小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涂灵簪拆了发髻,又洗了红妆,前后折腾了一刻钟,李扶摇还在屏风后忙忙碌碌。
她忍不住了,坐在榻上看屏风后的剪影:“好了么?”
半响,李扶摇才低声道:“好、好了。”
说罢,他从屏风后缓缓转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见到他的模样,涂灵簪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很不厚道的爆笑出来。
只见李扶摇穿着一身嫣红的花钿礼衣,做新妇打扮,乌黑的青丝松松垮垮的绾了一半,另一半倾泻在肩头,闪着柔和的银光。
见涂灵簪笑得直不起腰,李扶摇脸颊微红,睫毛不堪重负似的颤了颤,恼羞的瞪了她一眼,底气不足道:“笑甚?不是你说要我扮罗裙红妆,娶我过门的么?”
“那本是戏谑的玩笑话,没想到你当了真。”涂灵簪笑得青丝凌乱,她拨了拨面前的长发,眼神却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扶摇,你这样……嗯,很美。”
李扶摇抬起一只骨节分明手,覆住微红发烫的脸颊,侧首咬唇道:“我不管。娘子,抱我!”
闻言,涂灵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猫爪儿挠了一下,又痒又疼。
她挂着淡而温和的笑,起身走到李扶摇的面前,揪着他的领口踮起脚尖,然后轻而温柔的吻住了他。
黑发,雪肤,红唇,李扶摇忽的窒住了呼吸。
他一把打横抱起涂灵簪,一边接吻一边跌跌撞撞的朝床榻走去。李扶摇第一次穿女孩儿的罗裙,觉得有些碍事,便一把将腰带解开,褪下裙子,仅穿着雪白的亵裤将涂灵簪压在了榻上。
一吻毕,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涂灵簪伸指描摹着李扶摇英气的眉眼,与他深情对视,莞尔道:“阿簪最爱李扶摇。”
李扶摇挑指解开她的衣带,亦是回道:“为夫也爱你,娘子。”
“有多爱?”
“比你爱我还要多。”
“扶摇?”
“我在。”
“坦诚相待后,是否该生孩子了?”
“……”
“要怎样才能生孩子?”
“……我教你。”
……
“我已是娘子的人了,你要对为夫负责,不可始乱终弃。”
“好。”